第124章 兔死狗烹
这样的话，既在提醒其他人，又在明着威胁张先德，要他如实招来。
但是张先德却被这句话惊到了般，他呆滞了双眼，愣愣地看着这个太子，像是感觉到了他的陌生一般，“殿下，臣对你是忠心耿耿，如今你就要这样把臣弃如敝履？！”
“本宫根本不认识你，何谈顾及你的性命？你还是如实招来，是谁，让你杀害父皇，并且诬陷本宫的？”
张先德虽是他的门客，可他此番作为，显然是被人买通了，这老家伙，演技还真不错，真该去戏班子里唱戏！
赵文铎的眼睛若有若无地总往宋璟年那里瞟，不管怎的，他觉得就是宋璟年。他还觉得不够，“如果你从实招来，本宫就留你全尸，不祸及你的家人了。”
生而为人，最不希望的就是祸及家人。赵文铎觉得这绝对会是他的一个弱点，可他没想到，张先德却又说话了。
“您……您当真要杀了我？”张先德双眼无神，不知道盯在何处，忽而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你当真要杀我？哈哈哈哈，太子殿下，我为你杀了多少人，做了多少事，可到如今，不过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他的笑声不像是在笑，反而是在嘶鸣，哀嚎着什么。在乾元宫里飘荡着，竟让人莫名地后背发凉。
此情此景，竟没人觉得他在说谎，却也没有人敢说话。
“一派胡言！你是受了谁人指使，从实招来！”赵文铎狠狠斥骂。
“大胆贼子！竟敢诬陷当朝太子殿下。”唐忠瑞也站了出来帮帮赵文铎稳住局势，以一副痛恨的态度咒骂张先德。他一说话，就像是在场的人纷纷表明了态度一样，应和的人居然多了起来。
“是啊！是啊！”
“这诬陷太子殿下的罪名可不低啊！”
“可是这……”李成似有话要说，却又被早早站在身旁的宋璟年拉住，只见他摇了摇头，断了他想要说下去的念头。他已经老了，这条老命当然不能干什么，也应随着先帝而去，但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先帝就这么殁了！
只见唐忠瑞朝赵文铎作了揖，满脸公事公办的样子，“此贼人污蔑太子殿下，罪无可恕，还请太子殿下定夺。”
其他官员也依葫芦画瓢，跪在地上高喊道：“请太子殿下定夺。”
在这乾元宫中，皇帝死了，他自然就应该是万众拥戴的焦点。赵文铎总算平稳了心态，他也端起了太子该有的架子，“毒害圣上，污蔑太子，压到刑部，斩立决！”话音刚落，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畅快感——无人干预的、掌管别人生杀大权的畅快感。
“赵文铎！”跪着的人传来竭嘶底里的干吼，张先德想要扑上来，却被其他人按压在地上，嘴里的涎水流在乾元宫的地板上，“你这样对我，不怕遭报应吗？你也配当太子吗？赵文铎。”跟着他又疯狂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们以为，你们能比我多活多久？”
赵文铎本就怒上心头，终于被这句话激没了理智，夺过旁边心腹腰上的剑，一剑刺进他的胸口，一击致命。因他离得及近，刺穿心脏的血液喷溅在他的脸上，宛如失了理智的鬼魅。
“你……赵文铎……”张先德怒视着赵文铎，口中不断吐着血沫，带着满脸不甘心，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顷刻间便没了。
人死之后，赵文铎转过身子来，在、瞩目之下，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他阴沉着脸，对着众人说道：“父皇是刺杀致死的，本宫知晓之后，因怒就地处决的贼子。你们说，对吗？”他说最后五个字的时候，压低了声音，注入威慑感，让人更加瑟缩。
没有人敢说话。
“当然，太子殿下爱父心切，臣等自能理解。”唐忠瑞再拜，出来表明自己的立场。其他人停滞了瞬间，也再次附和。
唯有宋璟年与李成二人，一人嘴角是笑意，一人眼中是寒意。
赵文铎很快叫人清理现场，也听从了唐忠瑞的意见：传召百官。一来昭告天下皇帝死亡的真相，二来向文武百官宣布，他即将登基为帝，名正言顺。虽然皇帝驾崩了，可他心里还是多少有些兴奋，好似在天下面前，儿女情长都是多余的。
“父皇昨日还与我谈笑风生，今天竟遭贼人刺杀，本宫……”赵文铎早已换下了带血的衣物，又是翩翩俏公子的模样。水袖一挥，遮掩住眼睛，似在拭泪，俨然一位孝子。
太子这等样子，让在场不少老臣子们红了眼眶。他们也跟随先帝多年，此间情谊，已不能说道。
“太子殿下莫太过伤感，陛下若是在天上看着，也不会好过。”其中一位老臣站了出来，安慰这位看起来伤心过度的太子。
赵文铎闻言，放下袖子，似才想起了这是在百官面前，红着眼睛向百官赔罪：“让诸公笑话了。”
“哪里哪里，这都是人之常情，太子殿下重情重义，堪称人世典范。”有些看清形势的臣子，已经在拍赵文铎的马屁了。
看百官情绪已经稳定得差不多了，唐忠瑞及其幕僚站了出来，当着百官跪下，向太子请命道：“现如今圣上已去，国不可一日无君。臣等恳请太子暂代监国之位，待礼部算得良辰吉日，再准备太子殿下的登基大典。”
此话刚刚结束，就洋洋洒洒地跪倒一大片，看这架势，皆是请命之人。
宋璟年也在其中，神色莫名，并未发声，可能还是想看他从天堂跌到地狱的样子吧！
赵文铎稍作推辞，却又被文武百官堵了回来，这事儿很明显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毕竟他是太子，当皇帝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更何况现在皇帝还殁了。
赵文铎压抑住嘴角上挑的弧度，将文武百官的百态尽收眼中。他忽然明白，怪不得众人都想要到这个位置上来。这种可以俯视众生，把所有臣子的神态都收入眼中的感觉，真的让他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