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意乱情迷
很显然,这是一封家书。
宋璟年拿起家书之后,并没有立即拆开,反而是先沉默了半晌。上一次见到这样的家书,那还是在他初入长安城之时收到的。如今这封家书,又该写了何等内容呢?
他这样思索着,打开了信。
信中先是慰问了一番宋璟年在长安城的情况,并且询问了最近与唐婧冉的夫妻关系,第一张看起来就和一封正常的家书没什么两样。可到了第二页,内容就变得不同了——
自皇践阼,惟恐蜀僭,谓其动愈,且已遣使者来此,名为省,实以监。为父今恐朝廷欲请削,故欲使汝饰朝廷动,而早为之谋。
吾与汝母皆善,勿以为虑。
宋璟年看着这信的内容,眼神逐渐幽深。他身为朝廷正二品光禄大夫,却未曾听说皇帝派遣什么使者前往蜀国,也不曾知晓赵文铎的任何动作。可见赵文铎的确是遮掩着做了什么,是否是要削藩,还得两说,但赵文铎确实是想要向蜀国下手了。
宋璟年无端勾起笑意,这赵文铎还是太心急了些,他也没想着当年大盛的天下是谁帮忙打下来的,虽然有“功高震主”的借口,可也会让皇帝落下个“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千古罪名。
那时吴国能被削藩,也仅仅只是基于吴王世子的蠢笨行为,若没有这件事为引子,吴国能否被削藩又是两说。如今蜀国无过错,要想动蜀国,还的确是不容易。毕竟如今的老百姓还记着当年蜀国与吴国的功绩。
之前削藩的动作太大,民间就颇有微词,如果频繁进行削藩,反倒对统治不利。
不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宋璟年沉下眼眸,赵文铎现在应该也挺烦恼,估计在想着给蜀国强加更大的罪名,如果能让蜀国自请削藩,说不定会更合他意。
想到这里,宋璟年心中愁绪骤出。
赵文铎如今初登基,不管是臣心还是民心,都想稳定,就需要干出一番大事业来。更何况在他当太子时,便隐隐见其锋芒。宋璟年看得出,他那时就有满怀抱负想要施展,可无奈先帝是个谨慎的,自由不得他居功。可如今他才是这天下之主,自要施展一番。
今天下太平,河清海晏,要想迅速建立功绩,当前看来,削藩是最容易的。
宋璟年无端叹气,拿起家书靠近烛火,看着火焰慢慢爬上纸张,再缓慢地燃尽最后一点东西。然后,他无意看见在地上的碎杯,又想起了玉鸾其人,她在府中肯定也是为了监视他的,有她在,怕是他的很多行动也要受到阻挠,如此一想,宋璟年愁绪更甚。
愁上加愁,让宋璟年平白多出几分无力感。他现在也算是孤家寡人一个,无可言可诉之人,更别提有人能为他排忧解难了。
“父王,你可知你儿现在的处境?”
能让宋璟年生出这等喟叹,也足见此事之难办。
久思无用,宋璟年按了按太阳穴,此时此刻的失意,只有酒可以消除。宋璟年拿过桌子上的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他在闲世阁内,总喜欢放上一壶清酒,就算是冬天也不会将它温热。可以一口冷酒一口冷酒的饮下,虽的确冷寒,却又稍后暖身,宋璟年享受的就是它其间的过程。从身寒到体暖,之间的漫长也唯有他一人能懂,这酒,也时时刻刻不忘提醒他,他现在虽是在漫长的寒冷之中,可终有一天,那寒冷也会温暖他。
宋璟年闻着酒香,便以沉醉万分,久思带来的头疼仿佛都没有了似的。清酒入口,先是绵软,后才是滚滚辣意,直冲着喉咙而去,宋璟年在这辣意中感到舒坦,连忙又喝了一口。
他从旁边多取了一只杯子,也为它满上酒。一口接着一口,倒也可以让他暂忘寂寞。
他记得自己从不醉酒,但今天这酒让他晕沉沉的,像是他喝醉了一般,踉跄地往书房里面的小榻走去。同时他感觉到一种热意,好像从四面八方朝他涌来,又好像从骨头里升腾起来,这种感觉让他难受至极。他似乎可以知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是脑子里闪过的东西太快,他怎么也抓不住。
他感觉自己现在急需要一样东西,是什么他不知道,甚至也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只觉得这样的热意让他难受,再加上昏昏沉沉的睡意,让他的大脑几乎不能思考。于是他就在这闲世阁四处游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棉花上一般,宋璟年努力地想要让自己清醒。
他晃头没用,打自己没用,掐自己也还是没用,他在屋子里尝试了太多的方法,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他制止不了这股热意。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就在他万般绝望之时,闲世阁的门开了,吹进了一丝凉风,宛如他的希望。
宋璟年感觉自己看见了唐婧冉,看她穿着一袭白衣,在月光下站着,恍若将要乘风而起的仙人,要被风带走,要从此离他而去。
宋璟年心里一阵慌乱,他忙跑过去抱住她,叫她“冉冉”,求她别走,让她别留下自己一个人,他的声音有些哽咽。许是这几天的压力,许是这酒真的醉人,宋璟年竟然像是忘却了自己的世子形象。
而对方似乎也有些心疼,她抱住他,对他承诺道:“璟年,我不会离开你的。”她的手轻轻拍抚宋璟年的背脊,轻声在他耳边安慰,说了很多情话。
“冉冉,你真好。”得到了她承诺的宋璟年,此刻像极了一个孩子,他拥着她,就像所有的事情都迎刃而解了。可刚这样想着,一股热意就直冲冲地上来了,宋璟年再也忍不住,身体也在胡乱地蹭她,“冉冉,我好难受。”
可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多表现出什么来。她开始静默不语。
但心上人就在眼前,宋璟年也想不得那么多,他实在是难受的不得了,瞬时就把她打横抱起,疾步就往闲世阁的小榻上去。
意乱情迷之间,他叫她“冉冉”,而她叫他——
“世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