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血腥味
彩儿的话听在玉鸾耳里，让她觉得十分可笑，难道现在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就不伤身了吗？前面彩儿不耐烦的话她也听得一清二楚，她明白，她只是个棋子。
可她却还是要打碎牙齿和血吞，佯装高兴的模样，“妾身惶恐，竟能得到皇后娘娘如此关心。”谁又能知道，她的心，在滴血。
“嗯，这可是你的无上荣耀。”彩儿轻抬下颚，显出傲慢的姿态，“下手尽量快点，别让皇后娘娘等急了。”
玉鸾觉得自己好像在唱戏，她与唐婧冉是戏中人，而唐婧仪就是那个看戏的人。戏中人的生死，看戏人只觉得热闹。
“侧妃娘娘，奴婢已经把东西放在……”此时阿锦也过来了。
她们两人都靠得极近，本应是融洽的气氛，却无端多出几分冷清来，这最是让阿锦好奇，“侧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彩儿带上温柔的假面，对玉鸾说道：“您身体不好？那巧了，皇后娘娘特地派了奴婢和赵御医一起来，就是为了来给侧妃娘娘您看看身子。”
玉鸾也迅速脱离之前的状态，恢复到正常的姿态，挺直了身子，“也就是孩子闹腾了些，没什么大碍，倒是让赵御医白跑了。”
但赵御医哪里听她的话，走上前来就要诊脉，还是阿锦反应机灵，迅速把帘子提玉鸾拉上，眉宇间却多了几分恼怒。这御医，怎的这么不懂规矩？连女眷的闺房都不知道避嫌。
赵御医当然不是不知道规矩，而是顾不上规矩，他这把老骨头，再多折腾几年就得寿终正寝了。
“怎么样？赵御医。”彩儿等了他把脉，便直接问了出来。
赵御医一把年龄，脸上的褶子多得早已经数不清，而他稍稍皱了眉，那些褶子就更明显也更多了，他摸了摸胡子，斟酌了一番，“世子侧妃的身体并无大碍。”只说了这一句，便就闭口不言了。
“那就好。”玉鸾吁气，“那就多谢赵御医了。”
因为宋璟年的缘故，玉鸾还未真正地找过一个大夫来看过，这次皇宫里的御医都亲自说了，她便也不是很担心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了。
“嗯。”赵御医点头，表示收到了她的感谢，在彩儿的眼神示意下，走了出去，他心有忐忑。
赵御医行医多年，自小被师傅拉着耳朵教导“行医是为了救人，而不是害人”，这么多年来，他也问心无愧，只是今天，他只能说他问心有愧——玉鸾的身子其实极其不易怀孕，这次能怀上孩子也可把其归根于奇迹，若这个孩子没了，她这一辈子，说不定就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他在门外叹了口气，今日一行之后，自己也是时候告老还乡了。
门外赵御医的忐忑，根本无法被玉鸾接收到，她还在暗自庆幸自己身体尚好，不断安慰自己说不定还会有下一次怀孕的机会。
“既然世子侧妃的身体无碍，那么奴婢就先回去向皇后娘娘复命了，以免皇后娘娘等急了，上了火，发了怒，也不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可以经受得起的。”
彩儿话中有话，看似说身为奴婢的她自己，实际上也在隐射玉鸾的身份，让她别再让唐婧仪等急了，这代价不是她可以付得起的。
玉鸾当然知道，所以她只能对不起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了。
“侧妃娘娘，您没事吧？”阿锦不禁开口询问。
她发现最近侧妃极易出神，仅仅只是在目送彩儿一行人离去，居然也能失神。阿锦也说不清她现在在看什么，只是感觉她看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遥不可及。
被呼喊的玉鸾总算回了神，她闭上眼睛，稳定了自己的情绪，侧目含笑看她，“连御医都说我身体并无大碍，我能有什么事？”
阿锦见她心情看起来正常，这才放下心来，“如果您心里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尝试和奴婢说一说，奴婢嘴很严，不会往外说的。”她早就觉察到了玉鸾的不对劲，只是玉鸾不点明，她作为一个奴婢也不能多过问，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嗯，好。”
玉鸾觉得她来世子府最幸运的一件事，就是做了阿锦的主子，做事凌厉不拖沓，并且善解人意对人和蔼。她也羡慕阿锦，活成了她最想要活成的样子。
她坐上了贵妃椅，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玉鸾下定了决心，阿锦却觉得侧妃最近比以前更奇怪了——
比如说侧妃之前是不喜欢世子妃送的小玩意儿的，还把它们搁置了很久，现在居然经常能看到她把小玩意儿拿在手中把玩。
比如说她明明清楚地记着，那些小玩意儿都是没有香味的，但是这些东西居然都有了一股香味。味道她说不上来，反正不是房间里的熏香。不过并不刺鼻，是淡淡的，她也就没放在心上，以为那只是什么东西不小心沾在上面，一时间没有消散罢了。
时间一长，这件没放在心上的事情就更加没有引起她的注意了，直到五月初四那一天，阿锦觉得自己会永远地记住那一天。
她一如往常一样早起，去伺候世子侧妃梳洗，却在打开内室门之后，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那股味道太过浓重，让她有些恶心。但就在下一瞬间，她的所有恶心感都被硬生生地压下去了。
她看见世子侧妃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身上的薄毯开出了好大一片血红色的花，血腥味正是从这里发出的。
阿锦这才知道，人在极度害怕的情况下，是尖叫不出来的，因为她的声音都已经升高到极致，反而丝毫声音都不能发出。
“阿锦……”直至玉鸾若有若无的声音将她从畏惧中惊醒。
“侧妃娘娘……”阿锦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连忙跑去玉鸾的床边，看见她惨白的脸，“您先坚持住，奴婢立马去找人，找大夫。”阿锦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是破碎的，像是被一点一点撕开，她看见玉鸾闭上眼睛，更是慌了，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