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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3|第二十七章 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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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倾世之恋 第二十七章 自作自受

迷蒙之际,那清新可爱的小脸仿佛一直在身旁,娇小的身影忙前忙后,不停侍候着,似乎瞅见她疑虑的目光,那少女抬起头来,脆生生道:小姐总算醒来了,奴婢名唤荷叶,以后专门服侍小姐

荷叶,好生熟悉的名字是荷叶,荷叶她没死,她没死

她想欢叫,想大笑,却似被人扼住了咽喉,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口闷得难受,一口怨气憋在心头,喘息半响,终于拼尽全力吼了出来:荷叶

这嗓音,竟是细若蚊蚋,低哑如斯。

微微睁眼,尚有一丝恍惚,熟悉的景致映入眼帘,原来自己却是回了悠然园的寝室之中,屋中那座宽大的水墨屏风,此时却是立在床前,挡住了外间一切视线,只觉得人影晃动,四周安静得出奇。

想到荷叶,心中又大痛,挣扎着,慢慢坐起身来。

听得声音,一个人影缓缓踱了过来,立在面前,低低说道:你醒了

是齐越

凌宇洛应了一声,稍微动下身子,但觉周身无力,并不感到痛楚,只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身上少了什么似的,空虚难耐,怔了一下,直觉便是去自己的小腹,忽然感觉身下一股热流涌出,刹那间,悚然一惊,手脚冰凉,孩子

抬眼去看齐越,却见他面色苍白,神情僵硬,一双眼黯淡无光,不由低声叫道:越,我们的孩子,他

齐越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哑声道: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怎么会不会的,齐越,我不信,你别骗我,别骗我倏然想起昏迷前那腹中的绞痛,腿间的异感,心头一痛,又跌倒在榻上,荷叶已经不在了,现在连孩子也要离她远去吗

齐越轻轻摇头,复又睁眼,眼中是如暗夜一般深沉的伤痛,张了张嘴,终是沉声开口:我何必骗你,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即使让我拿命去换他,我也愿意可是,已经想尽办法,我们的孩子,还是没有保住

孩子,她与齐越的孩儿,荷叶临死前还心心念念的小世子,带给他们那么多欢乐与憧憬的彘儿,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越对不起对不起心中又是伤痛又是懊悔,咬着嘴唇,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痛楚汹涌而至,满目冰凉,悲怨难当,假若不是自己执意出门,不是自己要去寻求真相,怎么会生出这样的祸事来却是一大一小两条人命一念及此,扬起手来,一个巴掌便是朝自己脸上重重甩去。

就在手掌即将落在脸颊的瞬间,齐越大手过来,一把将她的手腕抓住,那手指,竟是比她脸上的泪还要冰凉:不关你事,这是意外,我,没有怪你

怎么不关她的事另一个年长的女声加入进来,全然没有平日的轻柔,却是多了极深的怨恨,正是林太妃。

凌宇洛撑起身子,颤声道:母妃,我

别叫我母妃,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媳妇如此不爱惜自己,明明有孕在身,却不好好呆在府中,硬要执意出府林大妃声音凝噎一下,眼中有泪,恨声道,大夫说,你与人交手,擅用内息,动了胎气,情绪失控,以至小产你说,这难道不是事实

母妃,你别说了齐越颓然坐倒在榻上,垂下头一动不动。

凌宇洛伤心欲绝,抱着头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心中好痛,好痛,她是罪魁祸首,是害死荷叶与腹中孩儿的凶手

林太妃却是直直看她,厉声道:我们一心一意盼着这个孩儿平安出世,越儿也是对你宠爱有加,你却如此不知珍惜,不懂自爱,若是你明白大家的苦心,稍微谨慎一些,不与那个青莲胡乱纠缠,牵扯不清,又怎会让我的孙儿胎死腹中

不是,她不是

凌宇洛张了张嘴,却是百口莫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是,自己若不是碰巧从湖中救起那个少年,若不是心存疑惑将他带回府中,若不是看见他莫名出现在街巷而一意尾随,若不是那么,荷叶与孩儿便都是好好的,安然无恙,一如从前,又怎么会像现在这般,天人永隔

一时间,又痛又恨,气急攻心,竟是仰面倒下,又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窗外一片漆黑,四周烛火摇曳。

轻轻抬一下手,这才发现,一只大掌将她的小手包裹其中,有着微微的暖意,再惶然朝上看去,只见他面容青白,胡茬遍布,那双眼布满血丝,满是心疼,满是伤楚,满是疲惫,却是一眨不眨望着她。

想到先前林太妃的质问,心中又是一痛,呜咽道:越

齐越轻轻将她拥进怀中,叹口气,道:事已至此,别想了,母妃只是一时气愤,过阵子就好了,我会好好劝解她的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越,我们的孩儿悲从中来,终于痛哭失声。

感觉齐越轻拍着她的肩膀,脖子上也有着冰冷的湿意,那是他的泪

过了半响,稍作平复之后,齐越才哑声道:大夫说你身子受损严重,需要在家中静养,什么都别想了,把身子养好,我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凌宇洛痴痴点头,紧紧抱着他,不舍松手。

这一夜,无人能眠,仿佛是流尽了一生的眼泪,直到天色发白,齐越这才起身,简单梳洗,进议事。

从此,大夫每日来府诊视,汤药不断,过了几日,却又换成一名年过花甲的资深李老太医,中也是送来大量补品圣药,应该是皇帝的一番心意吧。

纪夫人也是过来探望几次,只说大人没事就好,好好保重,大难之后必有后福:伊莲也来过两次,闲聊几句,见她无意搭理,便是告辞;而林太妃,自从那日一见之后,许是心中忿恨难平,竟是再不踏足悠然园。

荷叶不在了,齐越便从蓬莱园调了清儿过来服侍,那清儿也是做事得体,谨慎本分,颇具心思,想到当初之人的天真率直,灵巧细致,心中难免怀念,这新的主仆关系,甚是疏离。

到了林太妃生辰之日,府中一片冷清,没有半点喜庆气氛,唤来廖安一问,才知道林太妃已经下令取消寿宴,前来贺寿之人都是纷纷劝回。凌宇洛心中一沉,仍是勉力起身下榻,唤道:清儿,帮我穿戴下,随我去蓬莱园,我好歹给母妃请个安

清儿却是不动,只淡淡说道:太妃娘娘不愿见的,王妃送的那个白玉观音,昨日一送进园子,就不知被谁给尽数敲碎了,打扫的人直抱怨

凌宇洛闻言苦笑,缓缓走过去,重新坐回榻上。

多嘴廖安狠狠瞪那清儿一眼,行礼道,王妃如无他事,小人告退了。

凌宇洛点了点头,忽又轻声道:这一阵我身子不好,府中之事,都依仗廖管家全力处理,辛苦了。过几日,你还是把账册送来给我瞧瞧吧。

廖安回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凌宇洛见得他神色,不禁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廖安低了头,呐呐道:太妃娘娘吩咐,往后府中一切事务,皆由她亲自过问处理,王妃只在园中养好身子便是。

凌宇洛怔了一下,叹道:如此也好,只是让母妃劳累,我真是过意不去。

清儿却是轻声了一句:有伊莲小姐协助,太妃娘娘轻松得很呢,早前在中的时候,娘娘寝的大小事务,便都是伊莲小姐一手打理的。

哦,我真是小看了她。凌宇洛低语一声,摆手让廖安退下,面朝清儿,正要说话,忽又想起如今处境,只淡淡说道:你也退下吧,让我自己待一会。

转头去看窗外,不知不觉已是深秋时节,黄叶飘零,那萧瑟的枝头,一片枯叶随风舞动,终是无力支撑,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颓然落地。

哦,秋天,早就到来了么

豪门风流sodu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齐越一直说等孩儿稳定,便是带她去重游南湖,观赏如斯美景,一直盼着,念着,不想竟是梦幻一场,破碎无痕。

静静立在窗前,看那远处苍茫的天际,浓云密布,一场风雨转眼即来,身上的伤痛,汤药可治,调养可愈,那心头的伤痛,却已经永远烙下了,追悔莫及,绝不是一场风来雨过就可以洗尽,可以消除的。

自己自从进了王府,受尽齐越宠爱,与他母妃虽有不合,总算是能顺利相处,平安无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一夕之间,平静不再,天地都是变了颜色

自己,到底错在哪里真的是一步错,步步错

清儿不知何时又走了进来,端了一碗黑糊糊的汤药,轻声道:王妃,喝药吧。

凌宇洛接了过去,闻了下,只觉气味酸苦无比,令人作呕,实在觉得难受,便是随意放在桌上,道:我等下喝,你下去做事吧,不用管我。

清儿急道:王妃还是趁热喝好,要不王爷回来知道,又该责骂奴婢,最近王爷脾气大,廖管家,吴侍卫,都不知挨过他多少回骂了

听到她提到吴雷,凌宇洛又是一痛,荷叶身死,与她相好的丫鬟在她房中箱底翻出一个香囊来,针脚细密而致,底脚锈了一个吴字,应该是刚做好不久,还没来得及送出,那个香囊,最终还是送到了吴雷手里,据说,那个汉子一直捧着,坐在房中大哭一场。

王妃,还是喝了吧,奴婢也好向王爷交差。清儿端起碗来,走到她跟前,说道,身体要紧,其余都是后话,王妃请喝药吧。

凌宇洛看她一眼,伸手接住,仰头合着眼中的泪,一饮而尽。

整个白天,都是坐在窗前发呆,想那白玉观音,想那深巷小院,想那红衣之人,想那支支染血的羽箭,想自己最后一刻那悲恸绝望的心情,直到眼眶生热,脑中发昏,想要撑起身子,却是一点力气都用不上来,勉强调息一下,便是缓缓起身回转。

你怎么穿这么少,清儿呢她到哪里去了,怎么不好好看着你

侧头一望,齐越正立在门口,也不知站了多久,已经换上了一身便服,衣衫宽大,轻微飞扬,他近日来,却是瘦了好多。

凌宇洛缓缓过去,唤道:越,你回来了,这么早

齐越点了点头,道:今日是母妃生辰,我便早些回来牵了她的手,眼光过处,却是盯着她唇角的一丝药汁,小手也是冰凉一片,不觉微微动怒,这个清儿,怎么不知好歹,如此侍候主子来人

凌宇洛赶紧按住他的手,摇头道:你别怪她,是我让她出去的,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会,不关她的事。

齐越闻言,仍是有丝恼怒,沉声道:她没有及时为你添衣,没有尽心把你侍候好,那就是她的不是,你不必为她开脱,这房中不用她侍候了,我另外换人

好了凌宇洛垂下头,哭道,荷叶就是对我太尽心尽责,才会惨死巷中,清儿如此就好,我已经不再苛求什么,万事都是我的错,我已经失去了荷叶,不想再连累他人,就这样吧,好不好

齐越为她披上一件外衫,将她轻轻拥在怀中,叹气道:好,我答应你,不予追究,你也答应我,不管身上,还是心上,都早日好起来。现在这个王府,四分五裂,愁云惨淡,家不像家,洛,我因为边关即将开战之事心力交瘁,再无力,只盼你能够帮我把它重新撑起来

凌宇洛心头一惊,抬眼望向那同样憔悴的面容,是了,自己终日悔恨交加,自怜自艾,让他担心,却忘了,他不是固守一偶的寻常男子,而是当今辅政王,终日劳,日理万机,怎能一再被府中之事牵绊

一念及此,扯开唇角,朝着他努力绽放一个笑容:你放心,我会好起来的,我们的彘儿,一定会再回来的。

齐越欣慰点头,抚着她的头发道:母妃那边,你也别太在意,她也是心疼孩儿,等她气过了,就没事了。

凌宇洛听得他如此一说,却是推开他道:现在已经是晚膳时分,你也不用理我了,快去蓬莱园陪母妃用膳吧,毕竟今日是她生辰,这祝寿的话,总是要说上几句。

齐越轻声道:我们一起过去吧,我扶你走慢些,应该没事。

凌宇洛想起那破碎的白玉观音,心中发苦,却是勉强笑道:我就不去了,我有些累,还是在房中躺会,我等你回来。

齐越想了想,便是点头道:也好,你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这一去,却是直到入夜,才见他回来,一进屋,却是满身酒气,只说是与林太妃说起一些往事,一时感慨,于是多喝了两杯。

他酒量过人,自然毫无醉意,凌宇洛也是一直反思,并未睡着,两人又是说了一阵,相拥而眠,倒是出事之后最为安稳的一觉,一夜无梦。

从那日起,凌宇洛痛定思痛,心思清明,逝者已矣,活着的人便要更加反省自身,珍惜自己,从此便不再沉迷于往事,只是配合众人,按照李老太医的医嘱,积极吃药,积极用膳,闲暇之余,或是在院中轻缓散步,或是坐在榻上练习吐纳内功,一月过去,身子慢慢恢复过来,气色也是逐渐回转红润。

齐越看在眼里,喜在心头,这落胎的悲痛,似是渐渐淡了,只那个青莲,已经成了府中众人的忌口,无人敢再提起。

身子好了之后,仍是每日一早便去蓬莱园请安,起初几日,都是碰了个软钉子,那伊莲出来笑说太妃尚未起身,不便见人,凌宇洛也不气馁,日日如此,终于到了后来一日,丫鬟溶儿出来,唤她进去,林太妃淡淡问了几句身体状况,说是等她彻底恢复,便将府中管事主权再行交回,便是让溶儿送客。

就算如此,心中也是大为欣喜,想必齐越也是在一旁大力劝说,这一步,终于还是跨出去了。

岁月如梭,秋去冬来,转眼白雪飘落,年关将至。

自落胎之后,犹为怕冷,身上披着厚厚的裘皮,手中还握个暖炉,却仍是止不住瑟瑟发抖,身子刚好,也不敢频繁运起内功御寒,便是终日躲在房中,大门不出。幸而只是白天如此,到了夜晚,齐越与她相守房中,以身取暖,才觉得渐渐暖和起来。

每日最为辛苦之事,却是那雷打不动的两碗汤药,直吃得反胃,一闻到那酸苦气味,便是转头欲呕,问了清儿,只说是按照医嘱,必须巩固元,调理得当,方才恢复如初。

朝中传来消息,这半年多来,齐越与纪铮极力斡旋无效,那火象皇帝无故失踪,皆传是被大将军颜青所挟制,新皇登位,在两国边境不断生事,边关战事终于还是打响,金耀与火象撕毁昔日合约,两军对峙。

齐越忙得焦头烂额,边关战事一触即发,金耀一向是文治之国,说起开战,朝中也是人心惶惶,前来询问与巴结的官员多不胜数,使得他不厌其烦,每日回府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终于这一日,林太妃领了溶儿,来到悠然园,寒暄几句,便是说道:越儿年纪已经不小,这府中各园也是空了太久了,人迹稀疏,就是不好,你身子恢复已经好些时日,为何还没有消息是否你一日被蛇咬,便是不想再为他怀有子嗣

凌宇洛呆了一下,垂首答道:宇洛不敢,李太医所开汤药,每日两回,不曾间断,宇洛与王爷一直是盼着孩儿再次来临的。

林太妃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也就放心了,明日请李太医过府给你瞧瞧,看这汤药可是无甚效用,是否需要更换新药。

凌宇洛低头称是,忽然听得门外有人禀道:王妃,府外有人求见

是谁凌宇洛随意问道。

是一男一女,男子自称是姓秦,是王爷师兄

是二师兄凌宇洛悲喜交加,秦易之,他为何现在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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