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8章 中华全席
时间一晃到了九月,朱由校在文华殿办公,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在旁侍候。
王安记得万历皇帝四十岁的时候批阅奏章,结束公务以后,神宗顺势伏在紫檀书案上喘气。左右的小太监都无动作,只紧张地注视着,怕皇上会昏厥。皇帝虚弱得太厉害,这时还不能去碰他,须等他喘息稍定,才宜于上前服侍。
那时的神宗头上涔涔冷汗,胸前隐隐发痛,最难受的是,双颊潮热,烧出一种不知何处可以着力的虚浮之感。但是,他的思绪仍然是清晰敏锐的。
朱翊钧曾经跟自己的心腹太监发牢骚。每一念及自己的责任,神宗总不免归于困惑,困惑于列祖列宗,何来如许精力,得以轻易应付日理万机的繁剧?而尤其使他不解的是,他的太祖、成祖皇爷,古往今来如何竟有以处理政事为至乐,每天手批章折,动辄数千言,而毫不觉得厌倦的天子?
王安记得以前的万历皇帝有很多偷懒的办法,比如说:按照以往的经验,皇帝批答本章,通常只不过在几句习惯用语中挑一句,诸如“览”,“知道了”,“该部知道”,“该部议奏”,“依议”之类。而就是这简单的一句话,皇帝也不必亲自动笔,只在奏折上做个记号就行了。
记号用手指甲做。贡宣纸的白折子,质地松软,掐痕不但清晰,而且不易消灭,批本的人看掐痕的多寡、横直、长短,便知道皇帝的意思,用朱笔写出那个掐痕所代表的一句话,就算完成了批答。司礼监的太监都能明白。
年轻的天启皇帝绝对不一样,他属于太祖、成祖那类精力旺盛的皇帝,但是个性绝对与众不同。事实上,所有中国古代雄才大略的天子都将他的性格影响到了整个国家。
就比如说,朱由校批答奏章时,会将行文繁缛的奏章后加批语,写上“废话多”。皇帝在上早朝时,会特地宣布凡是得到“废话多”评语的官员,都自动暂停三个月的上疏权利。对于真心提供大量数据,做仔细分析的奏章,皇帝会给与很多好的评语。这个工作量大的出奇,朱由校也是逐渐适应的。
朱由校知道内阁大臣处理的奏章,往往在那里面的陈述,才是正在发展中的军国重务,他想了解内外局势,熟悉朝章制度,默识大臣言行,研究驭下之道,懂得训谕款式,这些都要从奏章中去细心体味。
早有准备的小太监,敏捷有序地上前伺候,首先是一块软白的热手巾递到他手里,然后捧进一个朱漆嵌螺甸的大果盒,跪在御座旁边,盒盖揭开,里面是金丝枣、木樨藕、穰荔枝、杏波梨、香瓜,五样蜜饯水果。皇帝用金叉子叉起一片梨,放在嘴里,靠在御座上慢慢嚼着,觉得真是舒服自在。
正在此时,裕妃张织月此时送来一碗燕窝给皇上食用。朱由校瞧了一眼燕窝,就平静地说道:
“嗯。你跪安吧!”
“跪安”是皇帝叫人退下的一种比较宛转的说法,然而真正的涵义,因人因地而异,召见臣工,用这样的说法是表示优遇,而在重帷便殿之中,如此吩咐妃嫔,那就多少意味着讨厌她在跟前,因此裕妃心里很不舒服。
朱由校有这样的态度是有原因的,自从顺妃海兰珠入宫生子之后,整个后宫就分成三派:皇后一派、顺妃一派、中立者自动成为一派。张织月与张嫣感情深厚,张嫣自从佛教“自1焚”之事发生后,行使皇后职权时就非常慎重。张织月为维护皇后的威信,就频频地向海兰珠挑衅。皇帝为此已经多次警告她,张织月才熄火了。
万岁爷的话不能不听,张织月眼里带着泪珠回的寝宫。朱由校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在国事处理完后,皇帝特地到张织月的寝宫来看她一面把话说开。
进了寝宫,只见裕妃正背门坐在妆台前,她穿着玫瑰紫缎子的夹袄,月白软缎的撒脚裤,外罩一件专为梳头用的宝蓝宁绸长背心,身后头发,象玄色缎子似地,披到腰下,一名宫女拿着阔齿的牙梳在为她通发。她自己正抬起手在轻轻搔着头皮,夹袄的袖子落到肘弯,露出雪白一段手腕,腕上一只琉璃翠的镯子,绿得象一汪春水。
“皇上,您怎么来了?”张织月急忙站起来行礼。
朱由校一把搂住张织月,两人一起躺在榻上,他说道:“织月,你最近做的太过分了!”
“皇上,臣妾也是想为皇后娘娘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