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断指之痛，不共戴天。
“砰，”
刀剑相交。
一个是拼尽全力，且是口断雪吹毛的好刀。
另一个是经历连翻恶战，身上伤口血流不止，且拿着的是一口剑刃满是伤口的短剑。
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
周问知道自己抗不过这一击，却没想到，这一击竟然将他的这把短剑斩断。
“噗嗤，”
断刃在空中飞舞几圈，没入沙中。
周问有些呆滞的举着手中剑柄，而上面剑刃已经不到一寸。
阵阵眩晕从周问的脑中传出，眼前已是一片模糊。
不止是失血过多，更是七年囚禁造成的身体损败，和每日练武造成的气血亏空。每日不过蔬菜度日，甚至有时一天无饭食供应。因为，侯府内见他不顺眼的人大有人在，那些掌管饭食的仆人，或者是那天不高兴了，也就断了饭食。
这种状况直到他长大了许多，才慢慢变得好了起来。可是也免不了有些许的馊米饭，夹杂在其中。
这样的日子，周问一天都不想过。他更不想被这样囚禁的过一辈子。如同囚中鸟，笼中雀一般，主人开心了就会喂你点食物，倘若不开心了，
奥!
你吃不吃的上饭食，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连下人都不如。
周问清楚地记得，那一日，他呆呆的坐在墙角，听见墙外有两个健壮仆妇在外谈笑，
“哎，这个小院住的是哪位？”
其中一个仆妇似乎是刚刚进入侯府。
却听另一位仆妇说道，
“这座院里住着一个下贱女人的儿子，不过也是可怜，听说那女人是被活活冻死的。”
“啊！这么可怜！！”那个新来的仆妇惊呼道。
“嘘嘘，”
“啊，为何如此？”
声音逐渐变小，然后消失。
周问的世界却变得无比的黑暗，
他是周问，
却也不是。
他是另一个世界的周问，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穿越了这个和他同名同姓的周问身上。
他的灵魂附在阿丑身上时，
这个小孩的魂魄已然飘散成一缕灵光，几乎全部都要散于天地之间。
周问以为会有一番龙争虎斗，两人来争夺这幅躯壳，
可是，并没有。
他一醒来，
便是彻骨的严寒。
他继承了那个名为阿丑的小孩的全部记忆。
人之大恶，莫过于孩童之恶。
人之大善，又莫过于孩童至善。
阿丑是一个善良的人，他的娘亲苏婉也是。
阿丑也有怨恨，可是在他对于娘亲的爱面前，这些恶意就像蒲光英的绒毛一般，在欢声笑语中飘散。
最让周问痛心的在于，
阿丑最后的魂灵，仍然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善念，他愿意相信任何一个人，也可以承担来自整个世界的恶意。
“为什么想死呢？”
“大概是，”
“活不下去了吧！”
从周问醒过来的一刹那，他抹了抹眼泪。
他会背负阿丑所有的情感与记忆。至少在他的记忆中，阿丑永远活着。
他也会背负整个世界压在阿丑身上的恶意。
他会无比珍惜自己的生命，因为他不只是在为自己而活，更是背负另一个人的希望，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砥砺前行。
...........
“砰，”
周问被古风一脚踢翻，
此时，木讷汉子鹰狗与脸上破了大洞的阉龟走了过来，
“少主，我请求这个男人由我来处理。我会一寸又一寸的把他的皮肉撕开！”
阉龟阴冷的话语在这沙漠中传来。
“噗噗，”
鹰狗冷漠地扣动铁弩，
又是两箭，扎入周问的血肉中。
一箭将周问的丹田贯穿，另一箭则是将周问的右手手腕贯穿。
如此一来，武功被废，右手手腕被贯穿，左手被打裂，
此人算是真正的被废了！！
可这么大的痛处，
被古风踩在脚下的男人，
似乎是真的到了弥留之际，
竟然一声不响，一也没动。
古风挑了挑眉，回绝了阉龟的提议。他冷笑一声，
“此人杀了我两个手下，我会亲手处决他！！”
“放心，他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死掉，我会把他带进寨子中，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古风此时只觉扬眉吐气，更是觉得自己刚刚的那些情绪，着实是太丢人，竟然被吓得愣住了。
不过，幸亏这几个人没看见。
否则，
古风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他又狠狠的拧了拧脚下的男人，
一股绝境求生后的快意涌在他的心头，他摆出了胜利者趾高气昂的嘴脸。
他恶狠狠地说道，
“你算什么东西，”
“也敢杀老子！！”
“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狗一般的东西！！！”
说罢，他往身上翻了翻，掏出一个黑色带有精致花纹的玉瓶，
鹰狗和阉龟见状，先是心中一悸，又有一丝快意涌上他们的心头。
无论是谁，
哪怕是一条狗，
只要多一个人被服用这“黑虫噬心丹，”他们丑恶的心灵就会多出一份欢乐，他们巴不得世界上所有人都和他们承受一样的痛苦。
凭什么！
凭什么老子就要承受这份被黑虫噬心的痛苦！！！
三颗带有清香的黑色丹药放在了古风的掌心，
他嘿嘿一笑，
“三颗黑虫噬心丹，三十倍的痛苦。小子，先让你开心一会，别死了！”
古风笑着弯下腰，想要将这丹药塞入周问的口中，
而他的身旁，木讷汉子鹰狗第一次笑了出来，他特别喜欢看这种被黑虫噬心的痛苦，每次看到，就会让他的灵魂舒爽一阵。
围在周问嘴边，已被染成血色的青布，此时也已经破破烂烂。
三人同时脸上摆出了相似的笑容，因为，这个重伤垂死的人，很快就会变得生龙活虎，痛苦的恨不得立刻求死。
阉龟慢慢拂过圆环大刀，他大大的咧嘴，那半脸的窟窿愈发让他像是来到人间的恶魔一般。
他想，
“你很快就会跪下，求我，让我活活撕了你！！”
古风弯下腰，脑袋低垂，他嘿嘿的笑着，
就在他的的右手刚刚触摸到周问脸上的青布，想要将其撕下，然后再讲丹药塞入周问口中时，
“刺啦，”
剑刃没入血肉的声音响起。
三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而原本十分木讷的鹰狗，脸上忽的闪现无比的惊恐之色，
阉龟更是恐惧的大叫起来。
........
“滴答，”
“滴答，”
浓稠的血液慢慢打在周问的脸上，他睁开眼，眼中一片死寂之色，他面无表情的坐起。
只是，左手的断裂剑刃更加用了点力气。
真的只是小小的力气。
古风却喊出了如同杀猪一般的吼叫。
但他却一动都不敢动，无论他有多痛苦，
因为，他的脖颈上，那个断裂的剑刃正从他的脖颈贯穿，伤口不深，刚好有半寸，差一点到喉管，可那剑刃还有一点剑刃没有插入，倘若剑刃完全插进他的喉管，他必死无疑，大罗神仙都难救。
“你知道你手上的人是谁吗？”
“还不放开！！！”
阉龟因极度惊惧而导致嗓子越发尖锐。
一瞬间，鹰狗阴沉着脸，像是他老娘死了一般，手中铁弩对着周问。
周问缓缓地站起，连同他手中的古风。
每站起一寸，古风的痛苦就会增加一分，这种极致的痛苦，养尊处优的他，何时曾经体验过。
他甚至自身都没流过几次血。
他脸上涕泪横流，
“大哥，慢点，慢点！！”
周问慢慢站定，
“我当然知道，他是谁？”
“大名鼎鼎的通天十二盗，”
“第五盗古通天的二儿子，”
“对了，你叫古风是吧！！”
“是是是，大哥说的是！！”古风开口附和着，
此时，什么《吞血功》，什么噬心丹，他统统都不再理会，甚至连体内的真气都在不断溃散，他已经完全败在死亡的恐惧之下，
只觉眼睛不断发黑，身体不断虚弱。
事实上，周问并未有伤到他的喉管，细细的剑刃正好扎进他的肉中。
“那你还不快点将少主放下！！！”
阉龟大声地吼道。
周问缓缓地摇着头，他有些好笑的说道，
“也不知是谁给你们的自信，也不知是谁给你们的脸！！”
“春兰也是，你们也是！！”
周问轻轻拍打着古风的脸颊，
“你们的脸怎么就这么大！！”
“还有，”
“我就这么蠢吗？”
“放了他，我拿什么要挟你们！！！”
“你叫阉龟是吧！”
“去将那边的匕首给我捡来！”
阉龟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沉默不动。
“嗯？！”
周问稍稍用了点力！！
古风杀猪般的喊叫又传了出来！！
“赶紧去捡啊！”
听到古风的指令，阉龟冷着脸，默默地去那边捡匕首。
周问眯了眯眼，
他看着正拿铁弩对着自己的鹰狗，
“你叫什么？”周问笑着问道。
“回答他！！”古风大喊。
“啪啪啪！！”
三个巴掌拍在了古风俊俏的脸蛋上，
“要乖，我没让你说话，就给我闭嘴好吗？”周问脸上带着笑容。
古风不再说话。
“鹰狗！”
木讷汉子惜字如金的回答道，
他那从未出汗的手掌心，此时此刻却出了汗渍，可见此时他的心有多么的不平静。
“好名字，”周问赞叹了一声，同时，周问抬起右手，看着手腕上还插着的铁弩，又赞叹的说了一声。
“好箭法！！！”
赞叹过后，周问淡淡的说了句，
“你可以试试，是你的弩快，还是我的剑快！！”
鹰狗沉默了一下，将铁弩扔到一旁！！
这时，阉龟也捡完了匕首。
“你的匕首！！”
说罢，竟然想要扔过来。
“小心一点，”
周问笑着说道，同时，手上稍稍使了点力气。
古风的哀嚎又响了起来。
阉龟脸色铁青，慢慢地将匕首从沙地上划了过来。
周问脚一伸，匕首便到了他的右手。
周问的脸上笑意收敛，他冷冷的说了一句，
“将你的右手伸出来，”
三人瞬间都感觉有些不妙。
“你要干什么？”
阉龟与鹰狗同时厉喝到。
古风颤颤巍巍的伸出右手，
周问先是看了一眼天空，
此时，那赤红的血色已然稍稍退去，整个天地开始昏暗起来，空中的黑云此时已经变得低垂，风挂的更大了。
周问不由的想道，
那日，他亲手扔在尸体堆上的那个小小的手臂。
“那该有多痛！！”
虽说小慈儿是调皮了些，可这个孩子聪明，很有灵性，有那么一瞬，周问是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弟子。
于是，周问觉得，不能只让他痛苦，
匕首一闪，
木讷的中间汉子鹰狗和精壮的阉龟目龇俱裂。
周问还没感觉费力，
古风的右手三根指头已经飘在了地上。
伴随着古风的惨叫哀嚎。
周问想着，
嗯，
这匕首确实是一个吹毛断雪的好兵器。
今天也确实是个好天气，
宜杀人，宜诛心，更宜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