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节 反控
月sè黯淡,笛声诡异。
阿九见到许多的毒蛇顺着草地游来,密麻麻的让人头皮发炸,不由得骇的周身发软。她只知道死死的抱住单飞才能不软倒在地上,那一刻倒恨不得早点睡了,就不会受这种难言的恐惧。
单飞微吸口冷气,知道来者不善——有慈悲之念的人丢个东西都怕砸到花花草草了,这人驱蛇而来差点咬到人还是不闻不问、没事人一样好整以暇的在吹笛子,最起码属于良心被狗吃了的那种。
那人好象幽灵般、身着桶状的白sè的长袍,在草上似足不点地的行来。单飞知道这人轻功着实不差。有轻功的……就不会是地狱的无常了,虽然这人看起来很像无常。
这人是喜好害人,还是专程为他或阿九而来?
那些毒蛇看起来虽是惊怖,单飞却着实有着铁打的胆子,再加上在云梦泽中已见过更磅礴蛇群汇聚的情形,因此他虽是凛然,还能静观其变。
阿九本是吓得不行,但抱着单飞的时候,看到其冷静无比的神sè,一颗心竟也慢慢安静下来。看着单飞,阿九眸中满是崇拜,实在想不到意中人会有这大的胆量,亦更相信自己没有认错。
笛声歇,群蛇停止前行,却是齐刷刷半昂起前身,整齐的向单飞的方向望来。如斯静夜,那些毒蛇由动转静,却是更让人感到动魄心惊。
单飞嘴角反浮出丝微笑,喃喃道:“好一手玩蛇的本事,阁下难道是身毒人?”他知道身毒那面有不少玩蛇的高手,难免这般猜想。
阿九胆怯稍去,好奇心又起,“你怎么知道?啊,我明白了,他是和身毒的那些和尚一伙的。那些和尚装模作样的不来抢我的东西,又派了这个人来装神弄鬼来骗我的东西。”
单飞没有回话,不过感觉阿九所言有点道理。
那吹笛的白袍人眼中露出丝诧异,他的确是身毒高手,却没想到被单飞一口说破。他不知单飞不过是随口猜测,可见这年轻人面对这般险恶的情形还能保持镇静,那白袍人稍收轻视之心,缓缓道:“我本是魔王使臣。”他说的是中原话,不过声tiáo极为饶舌。
单飞见这人是无常的装束,听他又这么自我介绍,倒是多少有些好笑,暗想你千万不要说是阎罗王派来的白无常,难道身毒那面也有类似的传说?
阿九却是俏脸发白,失声道:“你是魔罗的手下?”
单飞一怔。
白袍人桀桀怪笑道:“小姑娘倒有点见识。”
“你和那些和尚不是一伙的?”阿九又道。
白袍人冷笑道:“他们不过是痴迷不改的蠢人罢了,也配与魔王为伍?答娜,把你的镯子交给我。”
阿九一怔。贵霜国如今可说是包容的国度,诸法兼备,不过国主还是最崇信佛教,阿九虽对单飞说不认识龙树,但对佛教渊源却是多少明了。她知道在贵霜、身毒境内都流传释迦和魔王的传说,都说魔王魔罗本是阻碍释迦成佛的最大敌人,亦有无上的神通,因此一听白袍人这么说,她倒是比单飞先明白些事情。
听那白袍人一口道破她的名字,阿九费解,不由道:“你如何知道我叫什么?”
白袍人声音转为轻柔道:“你想知道?看着我……”
阿九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向白袍人望去,陡然打了个激灵。
月sè黯淡,那白袍人的眼睛在暗夜中却呈现妖异的碧绿sè彩,如同墓地棺材上长出的渗人青苔。
阿九一眼望过去,立即被那人的双眼迷住,感觉如坠入无边的碧水深潭中,虽是竭力挣扎,却是无济于事。
“你过来,我告诉你。”白袍人温柔道。
阿九点点头,居然不再拉着单飞、不顾群蛇在前的危险,反倒向那白袍人走了过去。
单飞看出不对,如何会任由她过去?一把拉住阿九的手臂,单飞惊异阿九挣扎的力道,还能沉声道:“她不会过去!”
“是吗?”白袍人诡异一笑,蓦地横笛在口,又吹了起来。
群蛇乱舞,阿九完全迷失的模样,挣扎着向那白袍人走去,眼见摆脱不了单飞的束缚,阿九居然一口向单飞咬来。
单飞目光微闪,忽然一掌拍在阿九的脖颈后。阿九娇躯一颤,倏然清醒过来。她先是迷糊片刻,随即见到自己离毒蛇又近,吓得跳起来又缠到单飞的身上叫道:“我……我怎么了?”
她只记得望见那白袍人的双眼后立即失去了知觉,完全不知后来发生的事情。但她清醒过来,很快又明白过来,叫道:“你这个害人的魔鬼,你要害我?”她气得俏脸通红,却再也不敢去看那白袍人的双眼。
白袍人见阿九清醒过来,停了笛声,满是惊诧的望着单飞,许久才道:“你是何人,如何会破了我的法术?”
常人坠入他的法术后,无论男女都会变成他的奴仆。此法可说是百无一失,他从未想到过会被这年轻人轻易的破掉。
单飞淡淡一笑,“你若是魔王使者,那我就是伏魔之人!”
白袍人的摄魂术虽是奇异,可单飞不但经过如仙儿的勾魂考验,在入西域后,更是在楼兰瓮城见过神秘的摄魂刺客,再见到白袍人诡异的双眼后,他如何会不防备对方的邪法?
对方的勾魂术极为骇人,但在单飞看来,和他那个年代的催眠术很是类似,都属于jīng神控制之流。
单飞如今已是jīng熟张仲景的《伤寒论》,更是世上少有的内家高手。他通医理、jīng内息、勤于思索,记得据《伤寒论》记载,有关人之jīng神异常均和人体阳明脉有关。阳明脉本走肠胃,阳明不清会致jiān邪入内、引发人的神志昏迷……他虽还不知道人之神经和肠胃为何会大有关联,但知人体脑海、髓海等四海相通的道理,亦觉得从阳明治疗jīng神方面的问题大有道理。适才见阿九丧失了神志,单飞抓住阿九手臂时已急弹她手臂阳明经络的合谷、阳溪、曲池三xué,然后一掌拍在她的颈部后的大椎xué上。
他以刺激阿九阳明胃经xué道的方法帮阿九扶正去邪,大椎xué更是人体手足三阳和督脉交汇之所,一经他的刺激,阿九体内正气立涨,随即神智清明。
单飞见此法奏效,看起来虽是不动声sè,实则心中大喜,知道自己对医理、内息方面的了解更进层楼。
张仲景为何对这方面这般熟稔?单飞越是以实例印证《伤寒论》所言,益发觉得张仲景医术的jīng湛。
好奇之意一闪而过,单飞回到现实中,想到更为关键的一个问题——为何什么魔王和龙树均在意阿九的手镯?
白袍人见单飞自称伏魔人,怒极反笑道:“你好大的口气,你可知道我是哪个?”
“你是哪个?你不是魔王的使者吗?难道变成佛祖的信徒了?”单飞讽刺道。
白袍人神sè微变,缓缓从怀中掏出个金sè的铃铛,轻轻摇晃道:“你若真想知晓,仔细听这铃铛的声音,就能知道我究竟是哪个?”
他一摇铃铛,有悦耳的声音散了开来,那声音倒有绕梁三日的玄妙,让人听闻后,只觉得飘渺中其意无穷,忍不住想要仔细听下去。
阿九叫道:“不听不听,你一定是还想害人。”她已知道这白袍人不怀好意,认定这人做的每件事情都有着说不出的邪恶之意。只怕单飞受害,她说着不听,不堵着自己的耳朵,却用小手来掩单飞的耳朵。
单飞心中好笑,将阿九的纤手放在她自己的耳朵上,这才转望白袍人道:“我仔细听了,却还是不知你究竟是哪个。”
白袍人见阿九叫破他的用意,心中着恼,可见单飞如此自大,心中不怒反喜道:“你是没有仔细去听。你不但要听,还要努力去想,想这铃声究竟叙说着什么。”
他的勾魂术本是用声sè来加qiáng威力,平日他只需要一双眼、笛子再加上训练过的话语就能轻易控制住对方的心神,这刻见年轻人始终无动于衷的模样,不得不拿出看家的本领。这铃声一出,他相信只要不是释迦转世、龙树出现,绝对挡不住他这般全力的施为。
阿九早掩住了耳朵,可见单飞认真倾听的样子,不由泪眼朦胧,心中极为的害怕。
单飞嘴角带丝微笑,轻声道:“我听出来了。”
白袍人心中一喜,诱惑道:“你听到了什么?”
“我从铃声听到你心跳的声音。”单飞柔声道。
那白袍人一怔,不解道:“我的心跳声?”他早预想到单飞的各种回答,亦准备了各种答复要诱使单飞着道,哪想单飞给他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你仔细去听。”单飞建议道。
白袍人不由侧耳去听。
单飞目光中有神光闪烁,见白袍人jīng神开始集中,随即一字字道:“你难道没有听到你的心跳动加快……有如剧烈打鼓的声音,砰砰砰!”他声音本是轻柔,但最后一刻,已有不容置疑之意。
白袍人先是一怔,随即脸sè大变,因为他那一刻真的听到自己心跳如鼓怦怦大响的声音,那鼓声激荡,一声声的敲在他的心口,激得他几乎吐血。
额头汗水瞬间滴落,白袍人刹那明白了一件事情——他没有控制住单飞,竟然被单飞控制了心神,这才幻听出打鼓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