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境与意
在剑术世界中，流传着“术有四境，意分五等”的说法，其中境界和品阶越高的修士剑术就越犀利！
所谓的“术有四境”，说的是修炼剑术的四个境界，分别是剑由心生、剑出势及、剑藏意合、万物归藏四大境界。
第一境界剑由心生大部分浸淫剑术多年的人不论凡俗修士都能做到，但是要做到极致则是千难万难。盖因这讲求一个手中有剑、心中也要有剑的状态。极致的剑由心生不仅要求招式熟练，而且要通透至少三种以上不同的剑意方可。届时一念起则剑意生，剑意生即寒光现！端是犀利无比。
基于家族底蕴，苏泽前世就已经达到这一境界的极致，成为凡间有数的剑术大家之一，不然如何敢以弱冠之龄行走九州。无论是世俗剑法还是修真道诀，天下剑理皆相通，何况他前世所研习的《海口诀》还是由《黄河剑道》简化衍生的，两者的剑意在核心上自然相同，今生他花了很多功夫去练习、推演、揣摩正宗的《黄河剑道》，终于重新掌握了这套剑诀第一重“河水汤汤”这一剑意。
有了前世的积累，若是再能领悟《开荒剑术》的剑意，那么今生重入第一境的极致便指日可待，不同于世俗剑法，修真剑意的第一境威力自然不同凡响。
便是进入下一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至于后面两境，却不是他现在敢奢望的。
再说回“意分五等”，天下剑法层出不穷，而一套剑诀所蕴含的剑意却只分为势、术、域、法、道五等。其中剑势品阶最低，剑道最高。
古语云剑势之下难杀人，剑道之上直通天！
可知剑意品阶高低对一套剑法威力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所谓势，即是表形；所谓术，即是体态；所谓域，即是领域；所谓法，即是万物随；所谓道，即是万物通！
剑势徒具形，剑术空拟态。领域制魂魄，法出万物随。有法千千万，何如万物通？
眼下令苏泽无从下手的《开荒剑术》的寂灭剑意就为第三等剑域，超越了剑表其形和剑为其体两个等阶。一旦他掌握这种剑意，届时全力施为之下剑光所及之处寸草不生，不过这也恰恰是他迟迟不能掌握这道剑意的缘故，因为要领悟剑意就必须全神投入进入，一旦进入状态，那么他的心神就会被寂灭一切的意识所主宰。这与他本性有着极大的冲突，是故每次都因为心底的抗拒而只能在第三等的绝世剑意外摩挲，眼馋不已。
而另一方面，《黄河剑道》作为灵术巅峰，接近道术级别的剑法，光是它第一重的“河水汤汤”就已经是剑域级别的剑意。而一旦剑意生成，融入心神，作为苏泽安身立命根本的《黄河剑道》自然会压制其他剑术，除非《开荒剑术》的品阶能够超越它，并且有人直接将这一寂灭剑意打入苏泽体内才行。
所以第一境剑由心生虽然不难，但是要克服高等剑意的压制以及不同剑意之间的冲突，达到极致却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境界这回事无迹可寻，前世苏泽听闻有人取巧，去参悟属性相合的不同剑意以妄图极致，最后拜访之下才发觉已经领悟了数种剑意的对方仍然不是一合之敌。
那时他就明白了，极致就是极致，没有取巧一说！
所以不论是因为觊觎《开荒剑术》所展现出来的威力，还是苏泽更高的剑道追求，都注定了他不会轻易放弃这门剑术。
…………
旭日初升，苏泽的精神力由于参悟剑意以及科尔的存在而消耗的七七八八。
他从木坠空间中出来，将科尔送回亡灵位面。
白天他还不能成日呆在家中，不然父母就会问他为什么不去上课？这让他如何解释。
本来打算给孤存之木刻上启灵咒之后便回学院，宿舍的练功房可比这里好多了。不过这两日发生的这些事让他决定再等等，等风波平定，至少不会出现时不时就有斗王强者在街区打斗的情况之后他再离开。
正出了门口，却发现菲比走了过来。
（他怎么会来这里？）
苏泽按下心中疑惑，一面迎上去笑道：“菲比，好久不见。你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之前两人见面时苏泽就告知过菲比两人自己的住址，因此一点都不奇怪他能找来，只是奇怪这家伙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段来这儿，联想到他的身份，苏泽虽然自认为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但还是有些心虚。
菲比揉了揉眼角，看他的装束显然是一夜没睡，灰色外套肩背部沾满了露水，这是整晚在薄雾中穿行留下的痕迹。
“你以为我想到处跑？前段时间好不容易领悟到一点点隔线潜行的窍门，然而自从重新遇见你之后所有事情就变得特别麻烦，接连不断的任务出现，搞得不就连一点冥想的时间都没有。你说，你是不是厄运之神的眷者，不然重新遇到你的我怎么会这么倒霉。”
科比一见面连句问候都没有就已经开始抱怨了，苏泽暗自好笑的同时也放下心来，知道这次的麻烦没找上自己，因此笑道：“出了什么事，昨晚我在教区都能感应到下城区那边的动静。又有什么不开眼的家伙在裁判所家门口动手吗？这次是不是全拿下了？”
科比瞪着眼睛看着苏泽，像是看外星人一般，随后还是泄气的朝一处联络点走去，同时招手苏泽跟上，有气无力道：“对哦，我忘记你这家伙其实是个伪法师来着。不然怎么会有黑暗系的魔法师放着隔线潜行的消息不问，去问什么乱七八糟的任务。”
吐槽了一句之后才继续道：“也不是什么秘密，自从前晚在码头和西区巡河队的那班家伙交过手之后，血手党昨晚又在那里冒头，无端端的对一个黑帮动手。这显然打了我们整个西区裁判所伙计们的脸，所以码头那边再一出事，我们老大就让我带队过去帮忙了。虽然战斗很快结束，可是善后工作却一直忙活到早上才结束。追踪半天，最后还是让他们给跑了，真是一群婊子养的！”
洛城裁判所分为东西两区，下城区和教区为西区；格雷区和西伊贡区为东区。身为五级魔法师的菲比此时已经是教区五条街区的副队长，同属西区裁判所。正因为两次被血手党无端挑衅，这才有了这次的跨区域联合。
“方便透露是为什么吗？”苏泽对大名鼎鼎的五阶魔法“隔线潜行”并不感兴趣，魔法什么的哪里敌的过一剑，况且昨晚的事让他放不下心来，怕这个区域内再出事波及到父母等人就不好了。
街道上人逐渐多了起来，卖早茶的商铺也陆续开门，两人离菲比辖区最近的联络点尚有一段距离。
菲比白了他一眼，心想难道不能说的话他这会儿是在干什么，泄露裁判所秘密吗？那可是要被处以极刑的。他摇了摇头，无奈的对着苏泽道：“起因是巡河队的伙计发现血手党的一次秘密行动，具体是为了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是那晚的动静挺大的。直接导致了我们这边三名九星斗灵和一名四级魔法师的死亡，当然血手党也同样付出了足够的代价，最关键的是，巡河队似乎成功破坏了他们的目的。不然这两天下城区也不会风云涌动，不得安生了！”
巡河队是裁判所的一个下辖机构，主要是打击莱河上洛省流域的违法活动，行事颇为狠辣！
这次的活动也体现了他们的典型风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哪里像其他机构一样会顾忌那么多？
“你们裁判所还真是……”苏泽被这个消息惊的哑口无言，这还是他第二次经历这种事，光是听到这个消息就已经让他心情沉重了，而上一次夺塔之战死了数百的魔法师，同样让他惊惧不已。这是魔法师，不是什么普通士兵，居然就这么消耗了，是的，比起阵亡，消耗这个词在此时也许更为恰当。
“危险是吧？整日要和这些丧心病狂的人打交道当然危险了！不过机遇和危险是成正比的，不然凭什么裁判所每年会享有这么多资源，无数的魔法石和斗晶被消耗，无数的魔法咒和斗技下发出去，这都是用人命堆回来的。”
说道这里，他得意的笑了笑，道：“这就是为什么我还能在短短二十三年后就重新返回埋骨之地，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就此养老。”笑容里掩藏的苦涩挣扎被苏泽看得真切无比。
苏泽听了他的话心有所感，也只得暗叹一句“天行健！”
接着又听得菲比诚恳道：“所以阿泽，来加入我们吧，自从莱特米教堂那一次之后我就知道，你天生就是一个优秀的战士，你有满腔的热血，也有绝佳的天赋。这样前途远大的你为什么要窝在学院里浪费光阴呢？你注定是属于战场的啊！你难道不想重回学院冲击更高境界吗？一味待在学院的象牙塔里不会有什么突破的。”
这是什么论调？苏泽有些好笑，他还是不知道自己这些年在学院都经历了什么吧。若不是苏泽一向见惯了菲比玩世不恭的态度，不习惯他突如其来的画风转变，恐怕他差点就被这家伙给洗脑成功了！苏泽笑了笑对菲比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吧！反正你那里随时会要我的对吧！副队长大人！”
菲比闻言呸了一声，道：“滚！”，然后在心中暗道苏泽不再是当年一腔热血的小男孩了。
然而他又如何知道内心真实的想法。十年的时间，苏泽要做的事情太多：暗夜猎手材料收集、尝试晋升筑基中期、剑道修行不能中断、计算法第二阶段也要开始着手，尤其是在它变得更难的时候、神力十锻第二三锻的修炼，这些都是提升实力的当务之急！
所以他才暂时拒绝了菲比的招揽，但是从内心来说，他并不是一个愿意终生潜修的苦行僧啊！
可还记得，他也曾幻想游历世界，见识域外风光；他也曾仗剑，铲平路上不平之事；他也曾立誓，愿为法纪之剑，荡平埋骨阴私！
他是凡心颇重的修士，不是心不沾尘的仙人！
只是时间宝贵，岁月无情。若是沉溺于俗务，苏泽担心此生再无寸进，终与大道无缘。
这是一个极为矛盾的想法，一方面想要仗剑纵横，另一方面又渴求长生。但是人不就是这样矛盾的集合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