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是悔
格瑞塔之前表现的再坚强，一旦崩溃也不过是个未满二十的花季少女，在伊莱肩膀上低声啜泣，眼泪止不住的流，打湿了一大片衣服。
苏泽看着有些难受，但是他发觉自己根本不知道从何处消减这两兄妹的悲伤，只好默默地看着。
良久，伊莱轻轻动了动肩膀，格瑞塔擦拭眼泪过后抬起头看向苏泽，显得很羞怯。
伊莱尴尬道：“很抱歉，苏泽大人！格瑞塔比较感性，让您见笑了！”
苏泽笑着轻轻摇头，表示不介意。
“嗯，我们会在这两天尽快离开，不会给您添麻烦！”伊莱又道，克洛宁·罗兰是黑暗系四级魔法师，能够和他产生交集的人身份同样不低，尽管对方也许能够帮忙解决这次的危机，但是有来有回，代价肯定不菲。格瑞塔是他掌上明珠，他不愿她受到一点伤害，特别是为了自己。
“不用急，先看看风向再说吧。毕竟他们没可能去埋骨之地找克洛宁对质不是吗？这家伙正在莱城苦修呢。”
苏泽固然是决定帮助他们，但是却不能说出原因，因此只得先找个借口拖住着两兄妹，随后再单独去找伊恩谈谈，当然了，肯定是趁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还要乔装！
见伊莱和格瑞塔不信自己的话，他不得不继续安抚道：“我是说真的，掌管圣·雷欧大道的副队长是我和格瑞塔的学长，我会找他帮忙说和一下的。你们知道的，那里有座圣光大教堂，所以裁判所在那里可谓是重兵把守，菲比学长可是五级的阴影法师呢，这件事也不难！”
（嗯，这个方法似乎可行，看看菲比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伊莱两兄妹对视了一眼，格瑞塔显然不知道有菲比这号人，不过既然是五级魔法师，那么对付区区一个斗灵也就不算什么事了，她显得很开心。
伊莱则没那么乐观，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确认不会冒犯到对方这才道：“虽然很失礼，但是请我冒昧的问一句，苏泽大人您为什么要帮助我们呢？要知道，嗯，就算是格瑞塔和您也不是很熟悉，更别说我们了！”就差问一句苏泽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了！
他苦笑一声，知道对方对自己完全没有信任，只好扔下一句同窗之谊就匆匆离开，再说下去除了和盘托出，苏泽也不知道该怎么编了。
离开之后他去了找了菲比，却没见人，也不见丽贝卡，因此只得返回学院修炼，然后在夜晚降临时再开始行动。
……
身为修士，时刻保持心神平静是至关重要的，因为它能确保你不会被外魔入侵。但是在心神激荡之不能保持宁静之时，修士就不得不寻找方法寄托心神，以求尽快渡过难关。
苏泽对斯宾塞的死没有直观感受，但是对于格瑞塔两兄妹的凄惨遭遇却是亲眼目睹，和家破人亡没分别，更惨的事是还要被迫背井离乡。
“今天是注定没法炼气了！”
他叹息一声，召出唐钰剑，摆出《海口诀》的起手式，黄河剑道和开荒剑术品阶过高，现在苏泽没有足够凝练的精神力去支撑它们演练，因此只得退而求其次捡起许久不用的《海口诀》，每当他心情烦闷，心里藏着事时，都会来练剑令自己心境平和。
以“月照大江”起手，剑招犹如月下江河一般平缓安宁，没有杀机。这一招是潜藏式，将所有的攻击意图都收敛，以守对敌。
清风朗月，河如银色匹练，光辉清绝，犹如明镜，洞彻一切杀机。
然而苏泽想着伊莱兄妹的事，心中悔意上涌，不免剑光散乱，柔畅的银色匹练碎裂，他只得剑招一转，化作“江流入海”，试图将所有情绪都压在心中，剑招凝聚，犹如江河交汇，虽暗流涌动，但表面静无波澜。
他越是想静下来，心中悔意却不停使唤的越浓。
“浮萍飞渡！”
“清浊交汇！”
“阴阳融冕！”
“天河倒灌！”
苏泽大喝一声，仅凭着肉身舞剑，将《海口诀》使动一遍又一遍。
初时还能成型，剑光凝练；两遍、三遍、四遍、五遍……渐渐剑光散乱，招不成招！原本打算以剑术定心神，没想到还是抵不过心里的一口气！
“想我苏泽从来行侠仗义，自诩无愧于心。却没想到如今因为贪婪二字而还得他人家破人亡！恨。”
他胸中郁结难抒，悔恨自己因为贪心灵石而导致斯宾塞身死，黑鲨帮瓦解，伊莱兄妹死别生离！也许其他人能够自我安慰说斯宾塞本身就是黑吃黑，当初就应该知道有此一劫。可是苏泽却知道，无论他人的业力如何，自身的贪婪仍然造就了业力。
古人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苏泽却不意为了自己修炼，一时贪心而导致世上多了一出惨剧，他不是君子，但是自诩为侠士。侠士又岂能做出这种恶事来？
剑光不存，已经没有什么招式了，他无意识的舞动宝剑，眼前仿佛是自己，他一剑刺去，恨不得刺死；忽然又变为精壮大汉斯宾塞，他连忙收回剑势，生怕伤到对方；忽然又变作伊莱兄妹仇恨的朝自己刺来，他有心引颈待戮，却又想起父母的身影，想起简妮特、埃里克、菲比等人，想起传记小说中附的一张宏伟的位面地图，他忽然又不愿意死了。于是不能攻，只好守。
苏泽和自己的幻觉打斗，剑招毫无规律，却总体体现了一个守字。因为悔恨而不敢出剑，因为贪生而不愿受死！
种种矛盾，种种幻像！
渐渐的，一股悔意从苏泽的剑招中弥漫，那是——剑意！
“悔吗？恨吗？”
“不啊！我只想努力修炼，完成前世今生的夙愿而已，哪里是有心害人！”
“如果不是你的贪婪，斯宾塞怎么会死，格瑞塔兄妹也不会被人欺凌！”
“对啊，对啊！”
“不对，就算没有我，血手党也不会放过他的！”
“不过，他们的罪自有他们去承担，我的罪还需我自己来还！世上两全其美的事何其少，我只求日后问心无愧！”
……
“既然不是天，算无遗策；那么就只好多思量，照着本心前行了！”
苏泽破开心障，一剑递出，瞬间种种幻像破灭。他低头看着地下的剑痕，喃喃道：“悔剑意？”
“也好，这能时时刻刻提醒我日后不要行差踏错！”
说罢转身离开练功房，前往猛虎帮！说好的还债，那就要还！
…………
在去杜恩大道的路上，他没忘记乔装打扮一番。白天用过克洛宁的身份，晚上的话就不能再用了，他决定换个身份，毕竟是筑基修士，至少能装一装斗王……只要距离把控的好的话！
随手凝聚出一块面具戴上，除了双眼之外，他没塑造脸的其他部位，随后在上面覆盖上一层法力薄膜，确保不会被人探查到面具之下的样貌。
在外面盘旋一阵，通过对面街道的房屋，能够清楚的看见里面围着的四个人，除了大斗师海克，其余三人全部都是斗灵。苏泽没看见之前的老者和另外那名斗王，因此决定行动。
伊恩的别墅虽然临街，不过入夜之后街上行人较少。苏泽脱掉罩袍，将里面的修士法衣显露出来，随手凝聚出一只古钗束住长发，接着直接御剑飞过去，算好距离，离四人五米之外立定。
他看了一眼从另一头正往这边走的行人，打定主意速战速决！
看着伊恩冷漠的开口道：“你是猛虎帮的首领吗？”
早在苏泽从对面房顶飞过来时他们就已经发现了，并惊恐万分。毕竟御空属于斗王或是五级高阶魔法师们的能力，眼前的神秘人不论是属于哪一种人，都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
伊恩额头见汗，硬着头皮道：“是的，请问您是？”他不确定对方的来意，但是看样子也来者不善。况且这家伙古里古怪的，不像是本地人，这就更让他担忧。
“我是谁不重要，但是我希望黑鲨帮的事你们不要再插手，可好？”苏泽尽量维持着气息不泄露，同时还要计算斗灵的极限感知力，一直处于他们的感知范围之外。
要同时面对三名斗灵的精神压力，苏泽着实辛苦，一方面要装出一副高手的样子来，尽数将对方的精神力挡回去，一方面还要防止他们看破翻脸，难受的紧！
不过所幸经过了神力十锻的淬炼，他的精神力可比一般的四级魔法师凝练，更何况只是斗灵；再加上艾斯米灵犀计算法帮助他构建防御网，因此接下他们的试探还算轻松。
试探未果，伊恩眉头一皱，看向其余两位斗灵。三人眼神中都透着疑惑，眼前的神秘人基本可以确定是斗王，但是两个黑帮并存多年，如果斯宾塞还有这层关系的话他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冒出来？
不过既然有斗王出面，黑鲨帮的地盘也基本被他们抢走，放过这些老弱病残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吃进嘴的肥肉是不可能吐出来的，伊恩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道大人和黑鲨帮什么关系？”
他还有一层意思，是在问苏泽是不是接受了黑鲨帮的雇佣，毕竟黑鲨帮多年的积蓄还在，要短期内雇佣一名斗王不是难事。
苏泽自然知道他问这话的意思，道：“关系么？伊莱那孩子和我有些渊源，所以的现在要保他们，可以吗？”
既然是斗者，那就只能和伊莱扯上关系了，这家伙似乎还有一段过往。随意透漏一些，就足够伊恩他们想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