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六章:生死之间
尽管她知道,她所选择的这一步,可能更加的凶险。
两人虽然一起走入了那阵法之中,但面前出现的却是不同的门,君鲤看着门上的生字,将那门推开。
他对翼君很了解,他是一个不会无缘无故就设立这些问题的人,能将仙力锁住的阵法可不是轻易就能成功,正是因为罕见,所以在背后的掩藏着的更是绝密。
这生死之问题,也许在之后别有深意。
他选的生门进去之后,只有悠长的甬道,他摩挲着粗粝的岩壁往里走,尽头有着光芒照射了进来。
他走了出去,而后愣住了。
……
千雪见到两个人的身影都消失在了石板之后,心底的那根筋绷了起来,那个首领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等着她如何要通过自己,千雪现在就是一个没有任何法力的人族,所以他并不将她放在眼底。
千雪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她低低的唤过来了梓衍。
她一直都很好奇,为何这些人对梓衍并没有半点在意,这并不是他们真的认为一条狗不能翻起什么大江大浪,而他们的认知里,根本就没有此种的生物——亦或是他们所设定的,也不过是阻拦住进入此地的人。
而梓衍却是因为动物的形态,被所有人给无视了。
当初的造物主怕是也没有想到这一个纰漏之处。
梓衍在背后忽然发动袭击,将那个男子的衣摆下方咬住了,狠狠的扯着,千雪眼疾手快的扑了上去,乘着他失去了平衡,将他那长跑子掀起来直接的闷住了他的脸颊。
那个男子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忽然间手下的衣服渗出来了墨色,将衣服浸染透了,他的衣服没有消失,而是像一张纸般的将墨水吸收了进去,之后居然呈现出来了一面字来。
千雪将那衣服化作的纸张抖开,发现上面写着的是:“若寻生死,只在一念之间,选择慎重。”
而后下面的则讲述了一件事情。
千雪越看越觉得心惊。
也越发的佩服这个设下阵法的人,他居然使用了这种方式来,并非是想要伤害他人,而是为了救下一个人。
是一个孩子。
那个人便是这张纸中所说的:“让那个孩子或生或死,都让我们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九黎炉的感应更是让我们惊讶,也许这是上苍的旨意,所以我建造了此地,等待着终有一日能用有缘人前来做这个选择。”
她将这张纸收了起来。
“可是我也是往这处走吗?”
她狐疑的望着那圆形阵法,忽然间那阵法开始旋转了起来,那墨水勾勒的法阵中的墨色潮水般的退了下去,那两个人
又重现在自己面前。
那石板居然轰鸣一声,发出呜咽的咆哮后,缓缓的打开了门。
他们两个人一言不发的往里走,千雪也跟了上去,那里面是一派白茫茫的天地,而在中央处似是有着墨色的东西浮在半空之中,他们一边走一边逐渐的消失着,用自己身体里的墨色在白色的大地上铺就了一道路。
当两个人的身影全然的消失后,千雪走到了那墨色处,原来是用笔画的九重莲花苞,还未开放,她用手去触碰那花苞,看到里面卧着一个只有两个手掌大小的婴儿。
这个婴孩的五官及躯干形成的才刚刚有了轮廓。
他的胸膛微微的上下起伏着,透明的血管在粉色的肌肤之下,甚至眼睛都还未完全成型。
千雪捂住了嘴巴,她当时看到那纸张中所说的婴儿时,还以为是一个白白胖胖在花篮里咿呀学语的小胖子,结果这个婴儿分明就是一个还未成型的胎儿,看起来也不过是四五个月的样子。
若真的是如此,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
怎么会在这里?又是怎么可能活了如此之久呢?
她碰触到那花瓣时,那花像是护着那孩儿般的收拢了些许,这花应当是一个秘宝。
但是即便是这样,离开了母体的胎儿,加上根本就没有发育好,若是没有这秘宝的保护应当马上就会死去。
她忽然间理解了所谓什么是生死的抉择。
当初那个翼君,也是在这一方面艰难的无法做出决定来吧?
她往四周望去,那来时的路已经消失了,而那神器也不见踪迹。
她就算是要往回退也没了路,脚下就是万丈的深渊,怕是会在这永久的空间里一直不断的跌落。
她本能的感觉到这也许与离开的那两个人要经历的事情有关,她所能做的不过就是在这里等待他们的出现。
只是,他们的不同选择,会导致什么结果吗?
牧若走的是死门,他看着那门上的死字时,波澜不惊的往里面走去。
只要是踏入了与君鲤不同的选择,就已经做好了接下来会遇到任何事情的准备。
牧若没有死的这个概念,因为他活了万万年,曾经被人囚禁封印,也未曾死去,他的生命力极其的顽强,即便是肉身损毁也不会彻底消亡。
所以他不懂得什么是死。
所以即便他所进入的地方电闪雷鸣,那如刀子豁开自己的风雨穿透身体时,他也只是护住了胸口的那颗心脏。
这颗心脏失去了也不会死亡,但是这颗心比他的性命更为重要。
这死路正如其名,但他所看到的却不是自己的死亡,而是无数
人被斩杀的场景,那白骨森森的怪物咬噬着四散奔跑的人群,大火蔓延天地坍塌,洪流汹涌,一切都失去了秩序。
他从容的从那血海中往深处走去,他知道这些是什么,是很久远之前的记忆,正是因为这些都是融进血肉的东西,所以他没有丝毫的动摇。
生离死别是为一切痛苦的源头,他的源头就在此。
所展现的都是他所历经的生死。
如果这就是那个设下阵法的人所想借此来动摇自己,是否太过于小题大做了些?
而后他的脚步收住了。
因他看到了火海之中的一个女子的身影。
她站在这火中,眼底汇聚的哀恸无法用言语形容,她悲缅的望着在生死之间挣扎的人们,抱着身畔趴在她身边守护着她的动物。她浑身沾满了血,那素白的裙子都被浸染透了。
他的心猛烈的抽痛了一下。
因为那女子行将羽化。
牧若将头别了过去,想要远离这夹杂着悲叹和痛苦的喧嚣。
只是这过往还是阴魂不散的尾随着自己攀爬了过来,他往前挣扎的跑去,而后再次收住了脚。
大雪漫漫,地上的血仿佛是绽开在冰雪上的梅花,千雪静静的躺在那一处,像是睡着了般阖住了眼眸。
往日那尖牙利嘴往他肉体凌迟的女子,此刻却没有呼吸的躺在那一处。
雪花覆盖在了她的脸颊上,无法融化,他走过去将千雪脸颊上的雪带着赭红擦去。
要是回想起当初心情,他可以说是异乎寻常的平静。
那个时候他没有心,更多的只是遗憾。像是回收自己同伴的尸体般将她带了回去,失眠了多日。在日后漫长的路上,他孑然一身喁喁独行。
而现在他有了心,居然能体会到什么是死的感情,也能理解了为何自己百般的想要入睡但却无丝毫困乏之意。
他大概是因本能的情感迟钝,不知自己受到了多大的打击。
但是却体现到了日后的行动中,他暂停了所有神器搜寻,而是踏上了寻找她的路途,将她的残魂分散到各地养魂处将息着,等待终有一日她能够苏醒过来。
那个时候他强烈的想要复生她,也是基于不愿面对生死吧。
“既然是死路,在死路中寻找着活下去的路,也能走到自己要去的目的地罢?”
他握着一团冰雪站了起来。
……
君鲤所见到的与之不为不同。
只是所经历的都是生的瞬间,看到了生命绽放的绚烂。
他是如何诞生于世界之中,而他所在乎的人又是如何呵护自己,这生命都是不断的繁衍生息,代代不
休下去。
君鲤体会到了翼君的意思。
他想告知自己生的意义,但这生门进入之后,却要承担着活下去的苦难。
在翼君往日的教导之中,他曾经说过自我放弃是有罪的,无论被逼到了何种境界,绝不能自戕,否则灵魂都不能轮回。
他曾和翼君探讨活着即是痛苦的话,死了就能解脱也是罪过吗?
翼君道:“若是将自己活成了生不如死时,他的灵魂便早已经死了,或不活着便都无所谓。”
若是生门也是这种道理,那么他想要寻到自己的路途,是否也是要放弃自己的惯性思维呢?
他闭起了眼睛,想到死亡,枯萎,腐烂。
这生死门所要达到的目的不是要置人于死地,而是要理解生死真正的联系,但是只有他理解却没有任何用处,要将生死门打通,需要牧若亦是了解活的涵义。
他对此不置一词。
牧若此人的存在无从考证,甚至他相信牧若的真实身份绝不可能是妖物。
非人非神亦非妖魔。
此人当初结识时,他便是一堵铜墙铁壁,也唯有见到千雪时,他那强硬的态度和姿态才会放低几分。
实力深不可测,身份背景无处可查,但是每一次出手,都是逼近神器目标,他对千雪有种超乎同伴下属的执着,而如今和当初的他亦是有着自相矛盾的感觉。
硬要说,那就是变得有些许血肉了。
就是不知道他这颗心能不能理解生死的联系,否则他们就会一直被困在此处。
不知千雪会不会遇到更加刁钻的刁难。虽然他知道翼君不会伤害到任何人,但现在的千雪不能经受任何刺激。
否则,他担心她的记忆会受到冲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