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初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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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泠这么开心,并非没有理由,她穷了这么久,饿了这么久,冻了这么久,正发愁以后的生计,天上就掉下银子来,她不发痴才怪。
这里的物价水平和唐朝贞观年间相似,一千文铜钱通常可折算为一两银子,一斗米是五文钱,一两银子可以买两百斗米,也就是二十石,如果按照现代米价去计算,殷泠得到的这一两碎银,相当于四千一百三十元!试想,一个每天一毛钱一毛钱抠着花的人,忽然得了四千块!她能不狂喜吗?
殷泠想到了唐代,不由得呆了呆,回忆就像决堤的水流,连接着以往的认知和常识,一起冲刷了出来。
——是啊……这里不是她原来的世界,那么,这里是个什么世界?
难道她回到过去了?却也不像。
虽然物价与贞观年间相似,但是从这里百姓的穿着打扮来看,更像宋朝。而且,这里几个对立的政治势力也与宋朝一致,譬如眼前的辽国……只是,金国呢?
这里不但没有金国的痕迹,殷泠也从来没有听李景楠提及过契丹或女真,要知道,历史上的大辽是由契丹族建立,最后由女真推翻,如果这里的人没有族部概念,大概说明了一点,那就是,这个世界的辽国已经早早的完成了复杂的民族融合的过程……
殷泠心想:辽国的皇帝真是厉害……也难怪能把齐国逼到如今割地赔款这份上……
排除了穿越回到过去的可能,殷泠觉得,只能用平行空间来解释自己的遭遇了。她大约是遭遇了什么事,偶然间流落到了这个和古代极其相似的世界,类似于量子化学里的势能面交叉,当两个不相关的势能面发生了交叉,产生关联——时间和空间形成的两个曲面有了交点,于是当在某一个特定的时间点和空间点上发生了一定概率的跃迁……
但是这个点是一个偶然,如果将整个世界分散成点,再用概率学去计算,她出现的概率最高的点一定是高空和深海……一出现就得挂。可是她没死,她好端端的。殷泠觉得,应该是那座山的磁场引力特别强,这一次穿越,或许不是一次偶然的空间跳跃,她应该是被某种引力强行拉过来的。
唉……
解释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自己究竟是怎么来的,她还是一丁点儿也想不起来啊……记忆仍然停留在事故发生的前一日,事故当天的事情,却是半点想不起来了。
趁着太阳还没落下,外头还算暖和,殷泠拿着钱出了门。
见殷泠要出门,大胡子给秦老五使了使眼色,秦老五立马心领神会的摸进了小院子里,而大胡子则脚步轻敛的跟在殷泠的后面。
殷泠这一路既兴奋又紧张。
她先去了丰乐楼,让沈掌柜帮忙把这一两碎银换成铜钱,原本这种事情应该去钱庄,只是她看进出钱庄的人都是抬箱子包匣子的,自己这一块碎银……算了,还是找沈掌柜帮帮忙吧。
沈掌柜办事公道,给她过了称——这块碎银其实不足一两,却也差不离,最后他给殷泠兑了九百三十六枚铜钱,殷泠伸手提了提,嚯!……得有十五六斤呢!殷泠高兴坏了。
大胡子在丰乐酒楼外面等了一会儿,便见殷泠背着一个背篓,兴高采烈的走出来,他心中了然,猜出殷泠是找掌柜帮忙换铜钱。她倒也聪明,还知道在背篓上面放了几个馒头,拿布半掩着,谁能想到下头装着十几斤的铜钱呢?大胡子跟在后面一路打量,前面的殷泠一身灰不溜秋,裹得严实无缝,看不出腰身,因为后背负重使得整个身体微微前倾,好似随时都要摔倒一样。大胡子只觉得这就是娇娇弱弱一个小人儿,明明辛苦得不行,偏她那心情好得不行,他抿了抿嘴,心道你这女子也不怕被钱压死?
殷泠换了钱,也不急着回去,反倒开始逛起街来。她先去药房买了一包硫磺,然后开始在街上四处打听哪里有生石灰和芒硝卖,最后有人指点她去找老猎户,那老猎户早已不打猎了,却有一手硝皮子的好技艺,他家里头常年惯存一些石灰和芒硝。殷泠高高兴兴的去了,买到了石灰和芒硝,又冲去杂货铺买了糖、盐等调味料,然后紧挨着粮店买了米面油粮,这一顿狂买,铜钱已经去了一大半。
殷泠带着几分雀跃的往回家路上走,身后背篓满满当当,怀里则抱着油壶,手臂上环着一兜萝卜,一袋白白大米由粮店的伙计帮她扛着。
大胡子跟了她一路,没有看见她与辽兵再做任何联系,心里的疑虑已经消散了不少,只是想到太子身份特殊,这女子的来历偏偏查不出来,就算不是辽人的暗钉,也有可能是西夏……不过,太子喜欢她,只要她伤害不到太子,留着也是无妨。
大胡子如此想着,心念一动,脚下一块不起眼的小石头已经朝着殷泠飞去!——
“呀!——”殷泠不禁失声大叫!
她只觉得膝盖倏地一麻,自己便已经失了重心,整个人踉跄着朝地面扑倒!
我的油呀!!!
摔倒的最后一瞬间,殷泠眨也不眨的看着从自己怀里飞出去的油壶!想到这些油马上就要全洒在路上了,她心里割肉一样的痛……
那油壶却恰恰飞到一半便停下,不但油壶停了,殷泠觉得自个儿也停了,整个身体好似被一股力量往上提了一下,再抬头时,殷泠发现眼前多了一个男人。
——她不知道这男人长相,只因离得实在太近,殷泠只能瞧见一把又粗又密的胡子,和微微起伏的胸膛。这人,好高大啊……
殷泠有些发懵,等男人抓着的手松开,她往后退了两步,才发现这个男人另一只手里还抓着她的油壶。
殷泠一见油壶,忍不住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整张脸都带了明媚,“……太好了,壶没摔着……”
这是他俩见面的第一句话。
事隔多年后,大胡子也忘不了殷泠当时的样子,穿着一身乱七八糟的衣服,梳着最简单的辫子,看似娇娇柔柔弱不禁风,却背着提着抱着三十来斤的东西,站在他身边说话时,声音细软,一脸明媚温婉的笑意,只可惜那眼睛却没有瞧他,只是万分灼热的盯着他手里的油壶。
她说:“太好了,壶没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