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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轻兵取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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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时分,细雨迷蒙,天色却称不上昏暗,韦乡土城处,汉军正在击鼓攀城。

“文琪,前日大雨如泼,昨日和今日雨水也未曾断过,如今到处泥泞湿滑,此时攻城未必合适吧?”曹操手搭凉棚,撑着马鞍在马上直起腰来看了好一会前方战况,却又不禁回头向身后伞盖下安坐的公孙珣请教了起来。

“不好说。”公孙珣安抚了一下胯下白马,不以为意道。“但韦乡毕竟只是一土城,贼人那边怕也不好受的。”

“是了!”曹操闻言当即恍然。“之前大雨浇灌,黄巾贼们悉心经营的土城城防怕是要被雨水冲垮不少。”

“不错。”娄圭也在旁捻须笑道。“而且还不仅是土城城墙,依我来看,城中临时堆建的几座墩台恐怕也要受损严重。除此之外,守城一道,首在居高临下以弓矢做战为主,而雨天弓弦受潮,倒是他们更吃亏一些!”

“若是照子伯这么说来,雨日攻城反倒是更有利了?”曹操不由好奇反问。

“这倒不是。”公孙珣摇头道。“说到底,只是这土城太过矮小的缘故,换成城防完备的大城,城墙上干净、宽阔,器械也能储存良好,雨日攻城便是自找麻烦了。而单就今日而言,也只能说不吃亏,攻城却也同样辛苦!”

众人纷纷颔首,复又看向前方战场。

话说,此刻的韦乡城下,三千李氏弟子正打着汉军旗号,兵分三路,从西、南、北三面同时蚁附攻城。由于雨天弓矢受潮,再加上视野多少受了影响,故此交战双方多弃弓箭不用,而以刀盾枪矛为主。另一边,正如公孙珣、娄圭等人所言的那般,韦乡的土城和那些仓促修筑起来的工事在前日的大雨中垮塌了不少,倒是让汉军上来便寻到了突破口。

故此,双方甫一接战,便是直接肉搏。

然而,在,身上的铁甲也早就因为泥泞沉重而脱了下来,额头上的黄色头巾更是被染成了一种难以名状的颜色,只有身边勉强聚拢着这百余心腹还能彰显他的身份罢了。

而喘了几口气以后,王度猛地甩开身边试图搀扶他的一个亲信,拄着刀爬上了身侧湿滑的墩台,然后便站起身来试图观察战局。可是,放眼望去,只见整个韦乡土城中到处都是汉军,而黄巾军则一败涂地……有人仓惶撕下头巾,有人跪地请降,有人聚众夺路而逃,有人不愿做俘干脆举刀自戕!

雨水淋漓中,王度见到如此惨景不由仰天大哭,然后便也要拔刀自尽,却又被跟上来的几个亲信再度拦住,并夺走了刀子,还强行拖拽着往城东而去。

然而,逃亡途中也不安全,凄惶掏出七八里地以后,汉军甚至早有一股数百骑的伏兵在此久候,并当即杀出截断了逃亡大队。当然,这群伏兵只顾阻拦大队,王度和他的亲信终究还是险险逃生。

又大概逃了五六里地,眼看着身后并无追兵,众人这才勉强喘了一口气,跌坐在路上休息。

其中,王度茫然跌坐在泥地上,回头看着依旧有喊杀声隐隐传来的西侧方向,怔了半晌方才张口悲戚言道:“尔等俱是我多年亲信,应该都知道,我并不信所谓黄天。当日我在东阿夺城起事,不过是觉得那县令闻人生乃是个无能之辈,却仗着家世官位屡屡欺压嘲讽于我,这才试图借黄巾大势报复于他而已。结果呢?程立半路上杀出,硬是把我撵出了东阿,当时我便羞愤难耐……”

“王君不必如此!”旁边有人听着不对,便赶紧苦劝道。“便是当日败在程立手下,我们不也是熬过来了吗?依我看,那濮阳卜帅为人宽厚,今日虽然败了,也未必就会处置于王君,咱们且去濮阳安生下来再论前途如何?”

“我非是担忧个人前途!”王度单手握起一把泥浆,愤然言道。“我王度亦是懂得忠义之人!须知东阿事败后,我势穷往投濮阳,卜帅宽厚而不以为意,非但没有闲置于我,反倒与我三千兵马,让我驻扎韦乡……我当日便心中暗暗发誓,必将一心做事来报卜帅知遇之恩……可这才守了几日,就将城池与兵马丢的如此干脆?如今又如何有脸面去濮阳见卜帅?!”

这亲信听得此言,反而松了一口气:“那敢问王君,你刚才在城中死了,便能报答卜帅的恩情吗?你此时坐在泥浆中愤恨难平,就能报答卜帅吗?”

“那该如何呢?”王度不禁再度落泪不止。

“汉军来势汹汹,精锐难匹。”此人愈发放松了起来。“卜帅迟早要与汉军相对的,值此用人之际,王君你便是再无能,也有匹夫之力吧?更不要说我们这百余徒附被你养了多年,皆愿随你同生共死,总算是一股力量吧?既如此,王君何不忍下这些耻辱,留此有用之身,便是在濮阳城头做一个小卒,为卜帅持戈而战,也胜却在野地里哭泣,在乱兵中丧命吧?”

王度听完这个亲信的劝解,一言不发,只是强忍泪水站起身来,便仓惶率众往东北向的濮阳而去了。

就这样,韦乡一日而下。

到此为止,濮阳西侧三城尽失,再无拱卫,再加上败兵仓惶而归,汉军重新集结白马,也是惹得卜已紧张不已起来。他一方面让濮阳城中仔细防守,另一方面却又赶紧调度东侧诸城和河北诸城的兵力,试图重新部署,以作应对。

然而,汇集兵力,在白马稍作休整以后,汉军持节主帅、五官中郎将公孙珣却故技重施,只留下杨开一人领着本地乡勇戍卫白马,便铁索连舟化为浮桥,全军再度过河,往河北诸城扫荡而去。

首当其冲的,便是顿丘。

而顿丘一战,打得极为轻松……原本聚集在这里的黄巾援兵因为公孙珣在河南作为的缘故,早已经重新部署,可曹孟德的门下故吏乐进却因汉军战绩趁机联络鼓动到了更多人!

于是乎,李进引兵列阵攀城,尚未接战,乐文谦便已经帅众夺取城门,汉军骑兵纵马而入,张飞争的本地小帅首级……整场战斗可以称得上是望风披靡。

这还不算,顿丘既然拿下,公孙珣却马不停蹄,又依照曹操所献计策,以乐进和他的乡党伪装成黄巾败兵,当日便一路往乐进家族所在的卫国县而去。

卫国距离顿丘不过二三十里,败兵本就连续不断,慌乱中自然被乐文谦给再度当场拿下城门,紧随其后的汉军骑兵随即突入城中……傍晚时分,卫国便也光复。

“文谦作战勇悍猛迅,胆烈过人,真有古之名将的风采!”公孙珣当晚赶到卫国县,却是对着这一日作战中毫无疑义立下首功的乐进大加赞赏。“如此人物,何至于屈居于县吏?!不如且引乡勇从军,随我扫荡黄巾,以求建功立业?”

乐进身材矮小,在公孙珣身前只到对方鼻尖处而已。而此时他听到如此言语虽然心动,却还是主动看向了在一旁身材和他相仿的曹操,眼见着后者负手而笑,这才慨然应诺。

公孙珣见状虽然有些憋屈,却也无奈……谁让这乐进上来便是人家曹孟德的属吏呢?自家老娘故事里也好,这眼前也罢,俨然都是曹阿瞒刚一出场便自带的那种绝对班底。

想想也是,曹操刚成年不久就来做了顿丘令了,而乐进这个距离顿丘只有这么点距离的卫国县人,又如此能耐,还同样那么矮,也难怪曹操会这么早便发掘他了。

不过,公孙珣自问自己的班底也不差,看到眼前这名良将早有名分,便熄了多余心思,大方的与了对方一个裨将的身份,就重新放到正事上来了。

“我军将往何处?”乐进给自己涨了大脸,哗啦啦就打下了两座县城,曹操也不免得意忘形起来,直接就在城头上捻须装出了一副用兵如神的姿态。“我观文琪又放那本地小帅过河去了濮阳,想来还是要调度出濮阳人马……可顿丘、卫国俱与濮阳隔河相对,彼辈应该不会带着被我军半渡而击的风险擅自往此处而来吧?不如继续转战,拔除诸城,隔绝濮阳,逼迫彼辈出城决战!”

“孟德兄所言甚是!”公孙珣站在城头盯着南面隐约可见的黄河大堤,倒是有些疑虑了。“可若是再往下打,该转战何处呢?是继续在河北扫荡,拿下东面东武阳、发干诸城,彻底断绝东郡黄巾与张角的联系?还是该再度跨河,击穿咸城、甄城、范县,打通东阿,连结青徐,彻底孤立濮阳呢?孟德兄素有高见,能教我吗?”

曹操思索片刻,立即放下学着娄圭捻须的手,老老实实束手而立,不再多言。

然而,曹孟德怕是没想到,公孙珣半是调戏于他,却也半是不知道该如何抉择……或者说,此时公孙珣骑步俱全,士气充足,军需齐备,猛将谋士更是到了溢出的地步,那么所谓手握强兵悍将,除了一个濮阳动不得外,怕是想打哪里就能打哪里了!

“说起东武阳,”就在公孙珣将要准备随意定下进军方略之事,难得跟在身侧的审配却忽然出言道。“我在彼处有一故友,本欲借他之力仿效今日这位乐文谦之举的,可惜刚刚在城下问了一下本地人才知道,他如今并不在乡中,而是早在乱起之前便去青州游学去了……”

公孙珣不由好奇:“既然是正南好友,想来也是位豪杰之士。”

“然也。”审配同样看着远处黄河,微微颔首道。“此人姓陈名宫,字公台,素来慷慨激烈,刚直不阿,且足智多谋!”

公孙珣怔了怔,然后不由心中暗道……若是此人,那还真怪不得与你是故交!

只是可惜,此人居然不在!

“只是可惜,此人居然不在。”不等公孙珣开口,审配便主动摇头。“否则东武阳必然轻松可下!”

“既然陈公台不在,那就去看看程仲德吧!”公孙珣哑然失笑。“让牵招留守此处监视濮阳,其余全军明日便动身进发,当着卜已的面铁索连环,渡河南下,务必化濮阳为孤城!”

夕阳下的城头上,映着远处黄河大堤,自曹操以下,诸将纷纷拱手听令。

—————我是拱手听令的分割线—————

“太祖伐东郡黄巾,贼帅卜已引兵临于濮阳,背河而守。太祖见而避之,数过黄河而不取。”——《新燕书》.卷一.太祖武皇帝本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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