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夜里的光明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明。
天空撒起绵绵细雨，拂晓没有把寒风的凛冽送走，显得本来就人烟稀少的车站多了几分冷寂。
今天，又是自己坐将近一个小时公交车的往常。
蓝梦心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搓了搓自己冰凉的小手，吸了吸快要流出来的鼻涕。
“哈喽！你怎么也在这里等差？”一个稚嫩又熟悉的嗓音传来。
蓝梦心回头一看，转头友好地对他一笑：“是你啊？李凡！”
“嗯嗯对的呢，你也在啊，这么巧！”
他，是蓝梦心的同班同学，学习中下等，个子有些矮，和蓝梦心差不多高，经常和蓝梦心坐在第一排。
冷风肆无忌惮地吹在他略带羞涩的脸上，刘海盖住的脸颊平添了几分沧桑，他礼貌地靠近了蓝梦心一些，却不失绅士风范的距离：”那个，你在哪站下车啊！“
不知是不是上了一天课的疲倦，蓝梦心并不想歪头看他，只是正常地回答：”我啊，终点站。”
“这么远啊！看来你每天来回挺辛苦的，学习还这么好，一定拥有高智商吧。”
蓝梦心示意地笑了笑：“哪里哪里，我学习就是中等偏上罢了，算不上好吧。而且我数学那么差，智商也不能叫高吧？”
“唉！”李凡忽然叹了口气，他眼睛里的憧憬和坚定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凉彻心底的泪和无所适从的迷茫，“我也一直很努力，但就是学不好啊！也许，这就是智商差异吧！”
蓝梦心刚想回答李凡，不想余光却扫见了晃动着雨刮器的公交车朝自己驶来，她莞尔一笑：“走吧，车来了，上车吧！”
他们聊了一路，可却丝毫不带任何笑容。大概，他们聊得话题，太过于寒酸了些吧。
“不要气馁！”准备下车的李凡回头瞧见了一眼蓝梦心，看上去好像一个运动范十足的小学生，“你学习那么好，凭什么要这样卑微？我小学也是外校的，和你也感同身受。所以，你要相信自己，你的三观很正，你很漂亮，真正有问题的，是他们！”
当公交车后门敞开的那一瞬间，李凡再次对着蓝梦心，露出了那一抹她从未在其他同学身上见过的阳光之笑。
“你碰什么碰？我让你碰了吗？”一双凶神恶煞的眼睛直勾勾地瞪了蓝梦心一下，随后又略带轻蔑地收了回去。
她，叫纪玲玲，学习成绩班级中下等，长得一副大嘴巴模样，让人看了很不讨喜。为人也很刻薄，特别自以为是。尤其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对别人恶意中伤，谁都碍她的事。
蓝梦心刚想扭头就走，但转念又一想，凭什么？我难道就活该受她的欺负吗？
“我为什么不能碰？我找个书都不行吗？”蓝梦心霸气一回怼，丝毫不畏惧地再次将手放在刚才的书堆里。
没错，她只是单纯地想在堆积如山的作业本里找到自己的那本。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纪玲玲口水差点就喷了出来，参差不齐的牙齿勾勒出她丑陋的面容。
简直不可思议！有人敢和纪玲玲当面吵起来！
“我说，我找个作业本，碍你的事了吗？”
果不其然，周围喜欢没事找事的人开始起哄了…
“哎呀呀！蓝梦心啊蓝梦心，你竟然敢惹纪玲玲？你胆子不小了你？”发出这种令人恶心又做作声音的，不是别人，正是学习委员汝伟。
蓝梦心瞪了汝伟一眼，冷不丁地回答了她一句：“关你什么事？请不要做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人！那样，真的很没意思。”
“你.....”汝伟两侧肥胖的脸颊差一点都快要掉下来了，胳膊上的赘肉牵动着她无赖的肌肉。
要说汝伟，也是个苦命之人吧。比蓝梦心等同龄人都要大个四五岁。因为以前她因为得了怪病，吃药化疗导致了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严重的变化。原本身材苗条的她，却变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难道说，这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吗？
“你什么你？瞧你这长相，哈哈，你的肉还在动呢！”
这时，瘦小的李凡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挤了出来，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
“你怎么那么贱？”汝伟直接就爆粗口了，她气得满脸通红，因为还没有哪个男生能这么说自己。
“我就是贱，怎么着了？”李凡故意嬉皮笑脸地回答道，接着转身又对纪玲玲说，“你看你，长得跟鸭子似的，你再一说话，那简直就是影响市容和煞风景啊！哈哈哈！”
李凡一边嘲笑，一边用手不停地比划。
蓝梦心看出来了，李凡这是在帮助自己。
“他说的，我觉得挺有道理的。”蓝梦心顺势微笑，一点也不输气场。
纪玲玲和汝伟上去就是要揍李凡，可却被一声怒吼给叫住了。
“干什么呢？这是教室，撒什么野？”
循声望去，来者正是班主任邢老师。
邢老师个子不高，但身材窈窕，教数学的。对待学生严肃认真，但她的心思，有的时候总是让人捉摸不透。并且，经常不按常规出牌。
邢老师一声令下，教室瞬间变得安静起来。鸦雀无声的环境中，依稀能听出同学们紧促的呼吸声。
“邢老师！”蓝梦心鼓起勇气地开了口，“是这样的，刚刚，我想拿一下我的作业本，结果纪玲玲她就对我冲，对我发脾气，然后我一时气不过，所以才和她吵起来的，就这么简单！”
邢老师立马瞪着纪玲玲，她带着质问的语气说：“我早就跟你说过，你不要以为自己个头大点就可以随便欺负其他同学！你以为你是谁？你这就是目中无人！”
其实，所有人的心里再清楚不过了。邢老师毕竟是个明事理的人，而且一般老师都比较偏向于学习好的学生。
纪玲玲抿着嘴巴，脸色却拉的异常难看。她低下头，瞪圆的双眼依旧将余光对准了蓝梦心。是的，她就是不服气，瞳孔里布满了血丝，鼻孔里面发出令人窒息的愤怒喘气声。
可是，老师在这里，她即使再气不过，又能怎样？学，她还是想上的。
“那，怎么又和李凡牵扯上关系了？”邢老师一向喜欢打破砂锅问道底，她满脸严肃地看着李凡和汝伟。
汝伟却一脸的淡定，却装出了做作的那种无辜：“是李凡他刚才，没事找事，骂我和纪玲玲！”
“你！”蓝梦心刚想为李凡辩解，可却一下子被李凡悄悄地拽住了胳膊。
因此，蓝梦心没再说话。
“来！你们三个，到办公室，其他同学，该上课的上课！”
蓝梦心急了，自己这不是无缘无故地坑了李凡吗？她想要跟着一起去，可李凡却回头对她一笑，嘴角轻轻动了几下。他分明是在说，不要跟过来，我没什么大不了的。
接下来整个一节英语课，蓝梦心的心总是七上八下的。她哪里还有心思听课，她的目光始终盯在李凡的那个空位上，然后时不时地回头看一下挂钟。等待，是多么的焦急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随着周围的同学一直在那嚼舌根，叽叽喳喳地在讨论自己和李凡的关系。
“你说这李凡，肯定是喜欢蓝梦心吧？”
“还用说吗？这不明摆着的吗？要不喜欢，他能心甘情愿地帮蓝梦心出头吗？我看啊，八成这下，李凡和蓝梦心，要摊上大事喽！”
尽管他们的音量很小，小到如同蚊子一般，但蓝梦心依旧能听见。这种总是喜欢在背后说一些八卦的讨厌声音，真的已经见怪不怪了。
现在，蓝梦心哪里还顾得上别人怎么说。她现在只是在担心，李凡，他在办公室到底怎么样了。邢老师，会不会因为汝伟而吵他？
这漫长的四十分钟，对于蓝梦心来说，实在是太难熬了。她眼睁睁地看着秒钟一点点地走过一圈圈，害怕和不安已经完全充斥了她的内心。她开始胡思乱想了：该不会，李凡他真的会被叫家长吧？那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爸爸妈妈问起来，自己，又该如何面对？
随着那一声清脆的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都想活泼的小鸟一般疯狂地朝门的方向冲去.....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教室里就变得异常空荡寂静了。当然，只剩下了蓝梦心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对着没有笔记的黑板发呆。
“嗨！我回来了！”
蓝梦心听到李凡那熟悉又愉悦的嗓音，立马就回过头，她看见，李凡的脸上，没有一丝的不高兴，更多洋溢着的，是轻松和愉快。
“怎么样？没事吧你？”蓝梦心什么也不顾地就冲到了李凡面前，“邢老师没说你什么吧？”
李凡轻松地拍拍胸脯，好像有种超然脱俗的气质在里头：“没事儿！”他一边坐到了桌子上，“我跟你说啊，我李凡可是可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这点破事，不算啥？”
“你瞎能什么啊你！我差点都吓死了，还以为你会被叫家长或者有什么其他不测呢！”
蓝梦心嘴上虽是这么说，可看见李凡现在依旧活蹦乱跳的样子，心中的大石头可算是放下了。
“你想多了！”李凡突然一下子又从桌子上跳下来，他无所谓地背上书包，甩头就走，“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点赶车吧，不然错过了最后一班车，就回不了家了。至于具体的发生了什么，我走路上，跟你边走边说吧。”
不过奇怪的是，纪玲玲和汝伟，还没有回来。
带着疑惑，蓝梦心只能背上书包，跟随着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李凡，就离开了学校。
“今天邢老师就把我拉到办公室训了几遍，说什么我要学会尊重女生，要有教养之类的一堆废话。还要我当面对纪玲玲和汝伟道歉，我自知理亏，也就默默地低着头，不敢狡辩。然后，然后我就回来了。哎呀说句实在话，这班主任是不是都这样啊，废话那么多！我听得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刹那间，蓝梦心毅然决然地就停下了脚步，她严肃认真地问起来：“什么？你，那你为什么不说你是为了帮我才这么说的啊！”
李凡好像丝毫不在意，她捡起路边的一块小石子就在手掌里掂量起来玩弄，“哎呀，你是不是傻？我要是实话实说了，你不就摊上事了吗？再说了，我吧，其实早就看纪玲玲和汝伟不顺眼了，今天正好抓住了机会，狠狠地骂了她们几句。我的这心里啊，顿时那叫一个爽啊！”
“你呀！”蓝梦心含着泪花的眼眶，却透露出一丝欣喜，“你就是太善良了！”
李凡顺手将石子扔进了垃圾桶里，一边走还一边跳，“但是后来，邢老师放我走后，就单独把纪玲玲和汝伟留在了那里。我猜想啊，她肯定是有什么其他的话，要单独对她们说。”
“哦？”被李凡这么旁敲侧击，蓝梦心顿时就来了兴趣，“单独的话，会是什么呢？”
“哎！这我就不知道喽！”李凡无奈地耸耸肩，摇了摇头，“这也许就是邢老师为什么，有的时候，就是让人这么捉摸不透的原因吧。”
一阵清风吹过，树梢上那片片叶子发出飒飒的作响，蓝梦心抬头仰望了一番蔚蓝的天空，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我这次，和汝伟还有纪玲玲，彻底结下了梁子。不知道哪天，她们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报复我呢！我这叫，种下了祸根吧？”
“没事的。”李凡温柔地对蓝梦心说道，口吻里含带着一些安慰的情愫在里面，“即便如此，那又怎么样？邢老师是个明事理的人，她们就算是对你不满，能做出什么来啊！你尽管放心好了，有我在，你什么都不要害怕。”
那一刻，蓝梦心对李凡的感觉，就好像是在黑夜里见到了唯一属于自己的那一束光亮一般。在洗涤了自己千疮百孔的人生之际，又给了自己数不尽的温暖。
“那个，今天还是要谢谢你啊！”蓝梦心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谢谢你帮了我，以后你要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我一定也会帮你的。这次，就当是，就当是欠了你一个人情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啊！”李凡坐在公交车上，翘起了二郎腿，看来今天班主任对他的训斥，丝毫没有任何打击，“我发现你，有的时候，和我真的蛮像的。我们都比较喜欢独来独往，我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我也不喜欢交际。”
蓝梦心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我也是呢，因为我觉得吧，交朋友嘛，交的是质量而不是数量，而且我性格比较内向，也不喜欢交际。”
“其实你有没有发现一点，到了初中之后，什么友谊，感觉都蛮假的。哪有小学的时候纯洁，更何况这个学校里的人，我是真的不喜欢他们。既然玩不到一起，那又何必费心思去交往呢？”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比较好交往呢？”蓝梦心略带开玩笑的口吻问李凡。
李凡笑笑：“这个嘛，因为我觉得，你和我，是那种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就像是夫妻两个人过日子，三观相同才可以。”
“去去去！扯远了吧！跟夫妻过日子有什么关系？”蓝梦心通红的脸颊表达出她的羞涩。
“哈哈，逗你玩的了！我要下车了！拜拜！”
“嗯，拜拜！路上慢点啊！”
当李凡抬头透过车窗望见正在和自己笑眯眯招手的蓝梦心的模样渐行渐远之际，他释怀地笑了。好像自己和蓝梦心，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的笑过了。b市实验中学的学习压力太大，而自己学习成绩又不好，成天摆着一副冰冷的脸。现如今，不知为何，每每和蓝梦心在一起，心中就会不自觉地开心起来。
等到承载着蓝梦心的那辆公交车彻底地离开了李凡的视线之后，他看着车牌笑了笑，于是便朝着对面的车站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