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棒底下出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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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雇了个平常跟我换班的员工,小赵,高中肄业,钢铁直男。
平常教科书模板似的,汇聚各种毫无求生欲的死亡发言。
“李姐,你这眼睛边被黑笔划了一下子。”
“……这是,眼线。”
“李姐,你今天抹了个猴屁股!”
“……这是,腮红。”
“小赵,我今天上班路上脚崴了,你去帮我盯着店吧,两倍工资。”
“哦,行,姐,多喝热水。”
“……”
脚崴了跟喝热水有个锤子关系!
尽管如此,拥有这样的员工仍旧使我无比放心!
好的家长,就是要给孩子的笔直成长创造出一个良好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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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下班到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
顾无情和程颐都吃了饭,还贴心地给我留了一份。
红烧茄子,炸豆腐,香煎鸡翅,西红柿蛋汤。四菜一汤,有模有样。
我抽了抽鼻子,嚯!这色!这香!这味!一时满心欢喜,不愧是我儿子做的!
在快手抖音开个啥直播教程都绰绰有余,加上我儿子这张脸,我只用在旁边吆喝了:铁子们,点个赞哦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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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很自觉,都在里屋学习。
我饿得很,一边往嘴里扒拉着热腾腾的饭,一边朝那边不动声色问:“顾无情儿,你最近在学校咋样啊?”
我喜欢把我儿子名字的最后一个字读成儿化音,感觉念着跟逗小狗似的。
他在床上听着艾伦佩吉的演讲,低声道:“还行。”
“学习咋样啊?”
“还行。”
我瞄了一眼旁边正做作业的程颐,又问他:“跟同学都处的怎么样?”
八卦之魂,意有所指。
“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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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恁娘了个腿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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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无情也丝毫没有继承到我活泼开朗叽喳聒噪的优良传统。
他不像程颐,先天性冰山,他这个,估计是后天被传染的。
他小时候可不这样,还是个正常的迷人小孩。
铁打的贴心小马甲。
我无论是在外头吃了什么苦,回来一见他小鼻子大眼包子脸,啊啊啊啊阿伟死了!
不就是妈妈的命嘛!拿去吧!妈妈可以累死!妈妈可以!
大概是初中以后吧,不知道是被程颐带跑偏了,还是叛逆期了,性格随着嗓音大变。
让我这个亲娘都有些吃不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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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思过自己,也可能是因为那时候他上房揭瓦二哈拆家的时候我打他了,挫伤了他的自尊心。
后来才逐渐变得如此沉默。
说实话,每个妈,但凡看重孩子一点点,都知道打孩子不好,也都舍不得,但是有时候到气头上了真的忍不住。
我当时忙,家里又穷,天天为了钱焦头烂额。
顾无情虽然有奖学金,上学倒是没花多少钱。但我硬给他报了个钢琴班,死贵死贵的。
他次次都逃钢琴课,还自己偷偷出去批发东西摆摊,最后攒钱给自己买了个手机。
被我发现的时候,我又气又窘,顺手就拿鸡毛掸子抽了他一顿。
毕竟给他报钢琴班的钱,是我抹下面子不要脸去找老顾撒泼要来的。
那时候,老顾的傍家儿极其嚣张,将钱撒了一地:“姐妹,你数数,够不够。”
老顾跟瞎了一样,也不吱声,眯着眼,噙着笑看我。
好像感觉我这样特别有趣。
我一张一张捡起来,整好,装钱包里。
然后扑上去挠花了那个小贱.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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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老顾就又换了个情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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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打完顾无情,我嚎啕大哭。
不知道气他,还是气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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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了顾无情辛辛苦苦攒钱买的手机。
一看他通讯录,害,亲娘都没在里面,就一个程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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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身母亲是真的不好做啊,我太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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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把手机还给了顾无情,企图得到他的原谅。
毕竟这俩孩子从幼儿园到小学都是一起上的,初中不在一起,还都是寄宿制学校,平常没机会见着。
所以想念彼此,发发短信,倒也是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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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子跟程颐的初中离得还挺远。
我家里毕竟贫困,给我儿子找学校就是看我们市里的公私立,哪个给的奖学金高就去哪个。
而程颐,他妈老钱都姓了这个姓,跟我一比确实还算有钱。那时候又找人又托关系,将她儿子转到了我们洛沛唯一一个贵族学校,一学期一万八,试图将程颐打造成有气质有才华的小高富帅。
谁知我们这小破地方,能进贵族学校的都是暴发户和拆迁的。
几个礼拜不见,程颐放学回来,张口就是乡音,操着还不咋流利的洛沛方言,往沙发上一瘫。
给老钱气得,高中立马又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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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颐写着写着,停了笔,小台灯的白光将他好看的泪痣埋在阴影里,他问顾无情:“你之后学文学理啊?”
顾无情在英文女声背景音中目光移都没移:“都行。”
“我想学理。”
“那我也理吧。”
“x爱心说她要学文呢。”
(人名听不清,音译了。像是个女生,兴许就是那个坐顾无情车后座的。)
于是我停止咀嚼,支棱起了耳朵。
就听到,顾无情无情的声音传来:“那学呗。”
程颐转着笔,低低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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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我真自豪!
我儿子真是了不得!
不消我教,小小年纪就知道,跟人交往不要整天腻歪在一起!距离产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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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还有!大家等着我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