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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吃大闸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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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添了孩子是真热闹,楼上楼下叮叮咚咚嘻嘻哈哈的声音不停。

季楠住的是一居室,四十多个平方扣去公摊后三十出头,住得略为逼仄。孩子天性好动,活动空间小了总是会展不开,乍一下换到有天有地的独立屋,他只觉得处处好玩。

白天陶泓去上班,两个男人带着胖小子到处玩。陶隐是铁了心要把这次难得的机会利用起来,好好地巩固战线,在季楠回来前把小胖子打造成他这方的超级间谍。邵砚青不敢说自己非常有爱心,但再再这样豁达开朗的孩子实在很讨人喜欢。

这时再再正蹲在地上看铁桶里的螃蟹,看它们张牙舞爪的模样即兴奋又害怕,“小青哥哥,它们咬人很疼吗?”

邵砚青将一支筷子递给他:“你的手指头经不起它们一钳,会断掉的。实在想玩的话用这个吧。”

再再接过筷子,壮着胆子用它去戳螃蟹的壳。果然筷子被夹住了,还抽不出来。他吓得一松手,筷子掉进桶里。邵砚青见他害怕的模样,伸手将他揽过来坐在自己膝上,又伸手去桶里掏螃蟹。再再‘哇’地叫了一声,捂住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那螃蟹却被抓在手里,大螯并八只细爪在空中一通狂舞,死活也钳不到人。小家伙的崇拜值瞬间爆表:“哥哥好厉害啊!”

这些螃蟹用蛋清养过,又剥去了蟹心、蟹脐、蟹腮、蟹肠。洗净污物后拿刀斩块,用高度白酒、盐、醋、糖、姜末、胡椒粉及紫菜生腌起来密封。再再好奇地问道:“这是生的呀,可以吃吗?”陶隐倒是见过这样的炮制方法,可又有不同:“这是酱油蟹?”

“类似而已。我们这里叫蟹生。”邵砚青手脚很快,处理完后将密封的器物放置在阴凉透风处,“再两天就能腌制好。很鲜。不过小孩子脾胃弱,还是吃熟食。”

再再咬着手指头看着,口水哗哗地流:“妈妈答应过我,回来给我买大夹夹吃。”陶隐知道季楠这次去得急,就是想赶在中秋前回来和儿子过节:“那叫大闸蟹,不是大夹夹。想吃,我带你去啊。”

邵砚青说:“想吃大闸蟹,在家蒸一屉还不容易。不过呢,想吃好东西,就得干点活。”他看着再再,“再再,看到那边的架子了没?上面的藤都枯萎了,要把它清理掉,还有那些小花盆里的土要换一换,有些坏掉的要拔起来。你能不能帮忙呢?”

这对于孩子来说就是玩了嘛,再再拼命点头。小孩子对拔花掏土有与生俱来的天份。坐在小马扎上,两条胖腿夹着小花盆,拿小铲子一下一下地往外掏土。每用力一下,他胳膊腿儿小肚子上的小肥肉就颤颤地抖动,别提多喜感了。

邵砚青忍不住拿眼去看他,笑道:“这孩子太可爱。”

陶隐语气里掩不住骄傲:“那当然,是她的孩子。”说得这样自然,仿佛也是他身上掉下的一块肉,而并不只是单纯的爱乌及乌。

邵砚青这时看着他,轻声说道:“你以为他骄傲,他也不会让你失望。”这话陶隐相当受用,只是嘴上仍说着:“小的还算省心。大的就狡猾了,防我和防贼似地,至于么。”

因为你的坏是写在脸上的啊。邵砚青只在心里这么想着,为了和谐绝不去点破。但他是真没料到陶隐所执着的人有这样大的孩子,也没想到他会毫无芥蒂地帮着带孩子。以陶隐的骄傲,必定是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搏斗,与自己的自尊做了一通厮杀,才坚持到今天这一步。

藤加上的枯藤败叶清理干净,两个男人都出了一身的汗。陶隐抱怨道:“过年的时候才整过,怎么现在又一堆东西,你这旮旯是会生废物么?”再再掏好花盆,这时正站在小马扎上趴水缸边看里面的金鱼,“桃子叔叔,这鱼好肥啊。能吃吗?”话刚说完,刚才还在水面悠哉游哉的肥鱼立刻沉了下去。

邵砚青笑回道:“这鱼不能吃的。”又回房里倒了凉茶出来,小家伙喝了一口,嫌味道不好,“有点苦啊。”又撒娇似地说道:“哥哥会做酸梅汤吗?我想喝。”

倒不是不会做,只是做梅子卤也需要些时间,没办法立刻喝上。小家伙有些失望,可很快又开心起来,“那我明天就能喝上啦。”

下午四五点钟,日头西斜热气已然褪散。三个人都是一身的臭汗,个个都脱了上衣光着膀子。真不记得是谁先提议的了,最后竟然就这么在天井里拖了软喉水管开始冲澡,一人手里一块香皂,一边冲一边抹,嘻嘻哈哈不成体统。

也是很凑巧,这天陶泓公司大楼检修电路,所以提早下班。她回来的时候还顺便拐去糖果店买了些糖果点心打算哄孩子,刚到家门口就听到里面的传来孩子荒腔走板的唱歌声。她微微一笑,掏钥匙开门不忘举起手里的糖果袋:“再再,漂亮姐姐给你买啊————————”

这里,有必要说一下邵砚青家的天井。咳,一般这样的人家大门打开后会有个影壁嘛,起初是有辟邪挡煞的作用,后来更多是装饰。但邵砚青家里却没有,所以打开门后就是一片宽阔天井。

三个光屁股——哦不,光着膀子只穿内裤的男人都齐齐背对着大门,一身肥皂泡沫地举着软管洗涮涮呀,洗涮涮,哦呜~哦呜,哦嘿嘿!

啊,尼玛!!不行不行不行,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陶泓这么一尖叫,那仨只穿小裤衩的男人齐齐转身过来。邵砚青是反应最迅速的一个,立马甩开软管张开双臂把陶隐挡住。他肩宽腰窄,手长腿长,居然能将陶隐遮个严严实实。而边上的再再则是吃了一惊,张着嘴愣愣地看着陶泓。这孩子正在冲小鸟,软管的水从印着面包超人的小裤裤边缘漏出来,哗啦啦,哗啦啦……

这诡异的场面持续了近半分钟。

——足足半分钟后陶泓才回过神来,咆哮道:“你们这些男人真是!!!”真是让人无语啊!光天化日的公然脱衣洗澡,有碍风化不说还教坏小盆友。陶泓能料想到季楠看到白净斯文的小绅士就被教成抠脚光膀的小汉子时,她的内心会有多崩溃。

因为心里不快她晚上就没啥好脸色。邵砚青没敢说话,陶隐不以为意,再再不掺和大人的事,仍一心一意地吃着好吃的晚餐。他特别喜欢用糖醋鱼片的芡汁拌炒面,再搛两块羼了肉馅儿的酱烧豆腐泡在上面,就着干贝杂菇汤吃得满嘴流油。

邵砚青低头剥着焖蛤蜊肉,剥完先给孩子送去一勺,再给陶泓送去一勺。陶泓拔弄着吃了,眼角扫过他,叹气:“下次不能这样了。”他受教地点头,这时放心地继续剥蛤蜊。

陶泓又瞪着陶隐,压低声音说道:“你脑子入水啊,这种天气大人冲冷水还好,小孩子受不受得了?要是生病了我看你怎么和人交代。”

陶隐也知理亏,罕见地没有还嘴。

因为答应了小盆友要请他吃大闸蟹,隔天邵砚青真去市郊的海产市场里买来品相上好的大闸蟹回来。

再再很高兴,围着箱子转来转去,时不时拿手背抹嘴巴。小孩子讨好人都是非常直截了当的:“砚青哥哥,我还能帮你做些什么?”

邵砚青停下手里的活,扭头问他:“再再,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叫陶隐叔叔,却叫我哥哥?”

再再觉得他的问题真简单:“因为你比桃子叔叔小啊。”这孩子倒是情商颇高,“要是你不喜欢,我以后也叫你叔叔好了。”

这孩子真是能让人疼进心坎儿里!只给酸梅汤喝就太委屈人家了,于是又多做了碟马蹄糕,往冰箱里搁着等午觉起来后搭着吃,香甜又冰爽。

蟹,放在晚上吃。

仍然在在天井里摆好桌子椅凳,桌子上只有一个大盘子,上面堆着蒸好的大闸蟹。每人分一只,热腾腾地还烫手。这箱子蟹挑得实在好,刚上手手指头上便抹到蟹油。解开捆蟹的绳子,掰下蟹脐,再由空出的缝隙处使力,掀开蟹盖,一片金灿灿的景色。

这时蟹油已经沿着手指头流下,馋嘴的孩子伸舌头舔一口,再舔一口。接着用小调羹挖一勺蟹黄送到嘴里,鲜甜鲜甜。这时舔净小调羹,舀半勺的姜汁米醋往蟹盖里点一点,再搅一搅,这才吃第二口。把蟹盖里的蟹黄吃干净,再再闭着眼睛鼻子里发出满足的叹息声,“啊,太太太太好吃啦!”

能吃净蟹盖,对这样年纪的孩子来说已经很好了。三个大人一边欣赏着孩子陶醉的模样,一边轮流给他拆剥蟹肉。邵砚青拆出蟹和尚,又给孩子说了雷峰塔的曲故。再再一边吃美食一边长知识,看着邵砚青的目光简直是崇拜了。陶泓不甘示弱,拆出一对蟹钳里的两瓣白色薄片拼成蝴蝶。小胖纸拍起掌来,嚷道:“我回去也给妈妈做一只。”而陶隐则全程不声不响地在一旁,默默地复习着刚get到的新技能。

不过大闸蟹性寒,孩子不能多吃。剥完两只后便叫停,给喝了一小杯红糖紫苏,又另外备了米饭和火腿丁煨白菜给他。而三个大人则继续在啃白菜的孩子面前残忍地拆着蟹盖剥着蟹粉蟹肉,喝着加了姜汁的太雕。

蝉声渐渐低了下去,盘碗间的响动也间次停歇。这时仰望头上星空,已有朦胧醉意来袭。难得连邵砚青也懒散了,说放着明天再收拾吧。再再不知什么时候偷溜去厨房,用小背心兜了一捧的干栗子出来,这个分几颗,那个也分几颗。

风干的栗子肉略硬,但是很甜很甜。陶隐慢慢地嚼着,看着小盆友的眼神温柔得要滴出水来,“你妈妈也喜欢吃栗子。”再再用力点头,“我留一点儿带回去给妈妈吃。”又趴在陶隐耳边告密:“我妈妈也很喜欢吃杮子哦,软的硬的还有柿子饼她都喜欢。”

陶隐在他脸上狠亲一口。也是一时冲动,掏出手机来给孩子拍照,发给了季楠。发完不到一分钟,季楠的电话就追回来了:“你带我儿子去哪儿了?怎么他脸上被蚊子叮了这么大个包。”陶隐端着手机看了几秒,又扭头看着正欢乐地剥栗子的再再几秒。

他选择了关机,兼狗带。

再再是个很乖很听话的孩子,不过毕竟是个孩子。之前晚上他都肯和陶隐睡,这天晚上就有些闹别扭了,“我想和姐姐睡。”

这有何不可。

陶泓热烈欢迎。陶隐也无所谓。只有邵砚青的脸微绿。可怎么说也只是个孩子,他心胸何至于狭窄到容不下。

再再的睡相很老实,或许是因为白天劳作的关系,睡熟了有微微的鼾声。陶泓替他掖好毛巾被,又摸摸他的小手,将空调高调一度。

半夜醒来口渴,她蹑手蹑脚地下楼取水喝。恰巧他也在。也不知道是真的恰巧还是他守株待兔。

这几天陶隐带着再再,宛如超级大灯泡带着它的移动电源,一天到晚发光发亮,明晃晃地追着这对无法秀恩爱的热恋狗照射。

热恋期啊,本来邵砚青已经养成每天早上kiss的好习惯,这下又被打回原形,一起床就爬去守厨房。而陶泓每天回来时都会收到一个热烈的迎接吻,一个两个接三个,本来甜得连喝咸肉汤时都觉得发腻呢,现在就真只剩咸肉的味道了。

这时月黑风高又兼灯黑火瞎,正好可以搞搞小动作。这次是陶泓主动,勾着邵砚青的脖子就是一个深吻。他将她抱在膝上,微微地喘气,手指与她的交握,声音低哑道:“我都等了两个晚上,你才下来。”

她大惊失色,“什么?你都埋伏两个晚上了?”又好笑又心疼,“怎么都不和我说?暗号也不打一个。”他委屈得很:“我以为心有灵犀。”

哎呀小青哥哥,活该你单身这么久。(手动再见)

陶泓抚摸着他的鬓角,短短硬硬地有些扎手。他们坐在客厅的角落,只点了盏半人高的立灯,并不很明亮。于是远远望去,倒像是一对连体婴。

“我要和再再一样小,也可以和你睡一张床。”他感叹道,似乎很不忿被另一个男人占了先机,“嫉妒坏了。”

他这样坦白,她一时间语塞,随后扭着他的领口慢吞吞地说道:“你要是变小了,我可怎么办?我又没有恋~童~癖,那可是要坐牢的。”

邵砚青笑起来,白生生的牙齿晃了晃,像是要进食着的鲨鱼。手也不老实了,由她睡衣两侧往里钻去,“所以啊,我就只是想想而已。”掌下柔腻滑软的触感让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懊恼着这时间地点不能纵着胡闹,天不遂人愿。

她坐在他膝上,这时倒比他高了半头有余。双手搭在他肩上,抚慰似地轻吻着他的额和眼。这样经历对一个正常的男性确实是种折磨,能克制住的都不是一般人。

他埋在她胸前嘀咕着:“幸好他们就来几天,要是再多一阵子,我也受不了。虽然再再真的很可爱。”这时忽地笑起来,悄声说道:“我们要是有了孩子,一定也很可爱。”

陶泓脸上的微笑凝固住,连身体都有些僵硬。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可他仍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周围的温度也在慢慢地下降,只有立灯的灯泡发出极细微的电流声。

他盯着她的眼睛,很想问她:你有想过以后吗?恋爱,结婚,生子。你是否有将我列入你未来的人生中,我们一起前行。可是终究是没问出口,他忽然害怕起来。她倘若说只要现在快乐就好,以后谁会知道。他一定不忍驳她,那又何必要问。

可他不问,她却有回答:“讲真,我从未考虑过结婚的事。”她用额头轻轻点着他的,说道:“但我确实爱着你。”

他沉默地收紧了臂弯,将脸埋在她柔软的颈侧。唇下的浅青色脉络里流淌着她的血液,她的心脏也离他这样的近。而他之前未曾想过她会这样在他的怀中,对他说‘我爱你’。

很轻很轻的三个字,却足以让人动容,令他泪盈于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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