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劫祸7
穆予跪在地上,双手并在额前。道:“求父亲放过阿季和长卿仙子他们吧。”
穆司南坐在大殿之上,沉着面一言不发,只是不停的把玩他新得鞭子。这鞭子是前些日子穆琛进献给他的,据说是费了好大些劲才寻得的。
穆琛站在一旁冷言的看着穆予,眼神里带着些讥讽。
见他不理,穆予又道:“求父亲放过阿季他们。”
穆司南沉声开口道:“阿季?”
穆琛拱手抢在穆予面前道:“启禀父亲,是黎笙和月姝艺的义女。”
穆司南道:“她怎会去往生涧。”
穆琛道:“据说是因为听说长严抓了他们梵音谷的人,想要回去。”
据说?穆予心底嗤笑了一声。好一个据说,连眼线都安排到他和穆林身边了。
穆林和穆琛虽是一母同胞却从小不和。都想做穆家将来的掌门人,明争暗斗层出不穷。从前穆予飞扬跋扈,穆琛并未把他放在心上。
直到穆予成亲后越发沉稳,做事井井有条。替穆司南处理了各种大大小小的事情,越来越讨穆司南喜欢。近来又与穆林交好。他才会把目光看向穆予。
穆琛知晓穆予与季姜交好,知道季姜被穆林抓了定会跑来替季姜求情。届时他在添油加醋的胡诌八扯,还怕拿穆予没辄吗。
穆予讥讽道:“大哥还真是消息灵通啊。”
穆琛怔了一下,扯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道:“父亲,长源听说这位黎家的二小姐与长阳是少时好友,据说好像还……”
穆司南并不停下手中的动作,道:“还什么?”
穆琛道:“儿子听说好像三弟原是心悦那位黎家二小姐的。两人还私定了终身,左不过父亲赐婚,三弟才……”
穆予反驳道:“你胡说!我和阿季乃是清清白白的至交好友!”
穆予对季姜的确并无他意,季姜于他是过命之交。季姜是第一个肯与他交朋友的人,也是他唯一的朋友。且他知晓季姜与燕祁互生情愫又怎会对季姜存有那等龌龊的心思。
穆琛又火上浇油道:“我胡说?若不是季姜长得与你那位死去的好友越十七有些相像。你怎会与她亲近?孤男寡女时时一同露夜,会没有点儿什么?”
穆予笑了笑。原来不过是因为以为他把季姜当做了越十七。穆予摇摇头,季姜便是越十七。他与季姜交好,便是与那所谓死去的越十七交好。
穆司南皱了皱眉,沉声道:“你笑什么?”
穆予道:“长阳笑大哥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真是不一般。若是长阳不满意父亲给长阳指的亲事又怎会与时宜生下阿宁。若是长阳喜欢阿季,早就在父亲指亲之前求父亲给长阳做主去梵音谷提亲了。”
穆琛道:“那是因为你知道父亲不会帮你去提亲。”
穆予抬头反问道:“大哥怎知父亲不会?”
穆琛支支吾吾道:“我……我猜的。”
穆予道:“哦?大哥还真是事事了如指掌啊。”
穆琛如何不知穆予言下之意便是在说他手伸得太长,连穆司南这儿都要插一手。居然还敢揣测穆司南的意图。
穆琛正要开口时,姽婳进来了。
她瞥了一眼跪在大殿上的穆予,对穆司南行礼道:“宗主,属下探得,越长卿身上的确有灵血。”
穆司南道:“可是你亲查所得?”
姽婳道:“是属下亲查所得。”
那日与越长卿交手时,她亲眼所见一轮弯刀划破了越长卿的右手背,不过眨眼之间那伤口竟然好了。但姽婳清楚看到伤口之处的血有微微灵光。
穆予赶来益州的时候,她叫穆林提审越长卿,假意用刑。果然越长卿的伤口会自动愈合。她提了一滴越长卿的血滴在了往生涧那棵快要枯萎的千年银杏树上。
不过才一滴血竟然能使一棵快要枯萎的银杏重新活了过来,且枝繁叶茂。
穆司南顿时哈哈大笑道:“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
穆琛拱手道:“恭喜父亲,大事将成。”
穆司南吩咐姽婳道:“去,告诉长延按计划进行。事成之后本座重重有赏。”
姽婳恭敬道:“是。”
姽婳出了大殿,瞬间消失在殿外。
穆予还是不肯定放弃,仍道:“求父亲放了阿季和长卿仙子等人。”
穆琛讥讽道:“我看三弟是糊涂了吧?方才姽婳才说越长卿身上流着的可是灵血。灵血,你知道灵血能助父亲成大事吗?你竟然叫父亲放了越长卿?”
穆司南为了坐上仙门第一的位置不仅笼络征集各家修士散修,甚至炼化鬼魅。这一桩桩一件件穆予都知晓,虽然穆司南如此作为有诸多不妥,作为一个儿子他并未说过半句。但作为朋友,他也不能让季姜失望,季姜还在眼巴巴等着他带着赦令回去。
穆予道:“父亲,长阳并非要阻止您的大事。仙门第一的位置既然要坐,为何不正大光明,磊磊落落的坐。如此作为,实在……”
穆司南眼眸一冷,沉声道:“实在是什么?”
穆予道:“实在是本末倒置罔顾人伦,炼化鬼魅与邪魔外道有和区别。”
穆司南一挥手,跪在地上的穆予就受了重重的一鞭,飞出去两丈远,穆司南呵斥道:“罔顾人伦?你就是这么看待你父亲的?”
穆予被抽的地方,疼得厉害,他忍着疼,咬牙道:“父亲,您征集各家散修。我穆氏如今根基已稳,坐上仙门第一的位置本就指日可待。您又何必…况且将活人炼化鬼魅本就是有违天理……”
穆司南抬手又是一鞭:“放肆!”
穆予又受了一鞭,吐了一口血。
穆司南道:“本座对你真是太放纵了,导致于你竟然忤逆本座!”
穆琛劝道:“父亲息怒,三弟也是一时心急。毕竟那越长卿可是梵音谷的人,也算得上是季姜的师姐。”
穆琛此话看似在劝解,实则是火上浇油。
穆司南哼道:“黎家的人又如何?”
他冷冷地看向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端跪在那的穆予,哼道:“本座近日真是太宠你了。如今竟然置喙本座了。”
穆予不语。
穆司南道:“夔州正缺一望主,滚去夔州好好反省!”
穆予磕了个头道:“多谢父亲。”
见穆予被贬去夔州那种穷山恶水的地方,穆琛的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穆予已经对他构不成威胁了,还怕一个只会宠妾灭妻的穆林吗。
穆予没有回自己的府邸,而是带着两条鞭伤直奔往生涧,他要赶着去救季姜和越长卿,即便是救不了越长卿,能救下季姜也是好的。至少能瞒着她是越十七的事情。
往生涧内。
穆林正在给芮姬上药,她的确是被罚得重了些,后背都是伤。
芮姬哭哭啼啼道:“啊…公子下手竟然如此狠,差点儿就要了妾身的命。”
原本她一哭,穆林就心疼的不行。何况现在又伤成这样,穆林更是心疼心都扭成了一团。他不过那样说,谁知那些人真打。穆林道:“是我的错,芮儿不哭啊…”
芮姬娇嘤嘤道:“公子,你说奴家会不会留疤啊,是不是留了疤公子就不喜欢奴家了。”
穆林安抚道:“怎么会呢?芮儿无论怎么样,我都喜欢。”
芮姬动情地道:“公子…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他们下手可重了……公子……我……我差点儿就死在刑堂了…呜呜…”
穆林一边给芮姬上药,一边安慰道:“不要说了芮儿,已经没事了。是我的错,我不该罚你的…那些人也是,知晓你是我的人下手还这么重。”
芮姬嗔道:“公子…您还说呢。也不叫他们轻些。要不是他们下手重,我根本就不会吃这些苦。现在奴家的背后可是生生的疼,好疼好疼……”
穆林安抚道:“不疼不疼啊…本公子已经治他们的罪了,没点眼力见。不疼不疼啊……”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门生的声音:“公子。”
穆林道:“什么事?”
那门生回道:“姽婳姑娘回来了。”
芮姬嘴角抽了抽,因穆林的原配还在,她平日里在穆林府上只能被下人称做一声“芮姬姑娘”,那时她还愤愤不平,不能理解为何不称她一声夫人。如今听这些门生叫三百余岁的姽婳“姑娘”,竟然觉得有些膈应。
穆林放下了手中的药罐,吻了吻芮姬的额头,道:“你先休息,我有事情要处理。”
芮姬道:“那公子处理好了可要早些回来啊。”
地牢内。
姽婳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季姜,越长卿,燕南苏三人的灵力竟然还是没有恢复。季姜虽是面无表情的靠在墙上,其实心中十分不安。她担心燕祁,担心黎家兄弟,更担心越长卿。
姽婳提了越长卿去,又放了回来。她便隐隐觉得姽婳是不是已经知道越长卿修成灵血的事了。果然,越担心什么。就什么来得越快。
两队穆家修士走了进来,打开了牢门。把季姜几人拉了出去。季姜他们被带到了一处空旷的石洞内。
石洞正中央是一个祭台,季姜越发感觉到慌张。她担忧的看了一眼越长卿,越长卿也看向她,对她微微一笑。
不多时,穆林和姽婳便走了进来。
穆林点了点头,姽婳便施法触动了石壁上的机关。地上的泥土瞬间褪去,变得透明。季姜等人皆是一愣…他们脚底下都是死人。应该说是被杀之后炼化未成的鬼魅。
他们脚底之处乃是一处精心设计的阵法,有许多错杂交汇的小沟渠,比米粒还要小些。但这些小沟渠都有连接着一个源头。那便是那座正中央的祭台。
季姜和越长卿都明白了,这是专门为越女派的女子准备的,这些小沟渠就是用来连接祭台和脚下的鬼魅。灵血通过沟渠从祭台流到尚未炼化好的鬼魅头顶。只需一滴,那些鬼魅便可大功告成。
穆林指着越长卿道:“来人,把这位长卿仙子绑到祭台上去。”
越长卿心想被绑了上去,多半就有去无回了,她握着的拳头又紧了些。燕南苏和季姜立刻挡在了越长卿面前。
上去准备绑人的穆氏家仆见他们没有让开的意思,喝道:“让开!边儿去!”
燕南苏和季姜漠然不应。
见势不对,穆林警告道:“燕南苏你杵着干什么?听不懂人话?还是想扮英雄救美?”
燕南苏道:“长卿是南苏未过门的妻子,南苏自然要护着。”
说着他紧紧抓着越长卿的手,示意越长卿有他在,不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