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把我的一切都给你
此时的城镇里却是金鼓连天，枪林弹雨一片，迥然不同的两方势力仿佛打破了时代，狠狠碰撞在了一起，一边是犹如异邦来客的金属巨人，一边是威风凛凛的披甲铁骑。
曾经，在莱因的那个世界里，长枪利炮轰垮了君士坦丁堡坚厚的城墙，也轰垮了旧时代的骑士制度，证明了人的血肉之躯在锐不可当的火炮面前，只会被摧枯拉朽地毁灭。
然而此时在拉普斯纳城的战场上，想象中的那种一面倒的局势却没有发生，皆是因为照亮了黑夜的那片灿灿生辉的蓝色光芒，那便是塔罗大陆的神赐，魔导力的光辉。
魔导士们构架起来的护盾，使得士兵们可以抵抗那些暴戾的火光。
迷人而危险的蓝辉包裹着士兵前冲的长矛，骑士们挥舞的长剑，使其有斩钢断石之威！
帝国的魔导力指数以咫为单位，一咫为初，十咫为终，普通人的极限可以达到六咫蓝辉，到了这种级别，徒手搏杀狮虎都不在话下，即便在军队中也能捞一个普通骑士的职位。
而少部分天资卓越的人，可以打破这一限制，追求更高的魔道奥秘，这时将有两条道路可以选择：
一是成为洞悉世界，撬动自然伟力的魔导士之道。
二是以人身小天地为追求，吞噬魔力反哺自身，举手抬足皆有伟力的骑士之道。
在这些有幸能追求魔道奥秘的人中间，天资卓越者甚至能将自然生成的蓝色魔辉不断压缩，质变为如同银月般的光辉，一咫银辉重如泰山；再往之上便能让周身魔力流转之时如骄阳般灿金，再之后，便是那虚无缥缈的圣帕拉丁传说了……
而此时战场上茫茫蓝辉和无尽火光的交织中显得极为夺目的那一抹月光般的银色魔辉，一往无前地分割着战场，赫然是皎银阶三咫辉的雷蒙骑士长。
雷蒙浑身笼罩着浓郁的银色魔素，无数火光倾泻在雷蒙风驰电掣的身影上，却只在他的身上留下阵阵银色光辉的涟漪。
低空掠过的雷蒙握着长剑的粗壮手臂青筋凸起，眼中露出冷光，腰间发力，瞬间爆射向临近的机甲就是一剑斜劈而过，巨大的剑芒割过高大的机甲，机身上顿时留下一道炎红的剑痕，发出咯咯吱吱的难听声响随即在雷蒙身后爆炸，激起数十米的火光。
那道银光穿梭着战场，为身后的骑士们开辟着道路，没过多长时间，军团就和先前已经在这里戒备的莫迪上尉一行汇合，然而外围源源不尽的机甲群已然形成了一个包围网，和拉普斯纳城残存的帝国军冷冷地对峙着。
一位红色短发的男子走到雷蒙身后立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和雷蒙相似的礼装纹着黄铜色泽的七芒星星章，有些残破的黑衣依旧不遮男子挺拔的身姿，这便是早早在宙钉周围戒备的莫迪上尉。
“团长，我部余一百七十人。”脸庞浴血的莫迪上尉铿锵有力地说道。
“辛苦！”
雷蒙点点头地回应道，转头扶着腰间的长剑脸色严峻地望着不远处……
密密麻麻的金属大军之上，两架突然腾空而起的机甲，巨大的淡蓝色透明羽翼洒落着星星点点的粒子，修长的机身上下没有一处常备的炮台装置，绿色的眼瞳中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不详。
莫迪上尉有些震惊地盯着它们肩甲上刻的一个“5”形符号，有些苦涩地说:“两架五代的大家伙么……”
帝国和联邦数百年的斗争史，至少也让帝国人也对联邦有了一些粗浅的了解，例如联邦的机甲的编号，而五代机甲，便是对皎银星章阶的强者也有着致命的威胁，历史上能在一对一的搏杀中战胜这些巨物的，无一不是一身魔导造诣达到了十咫银辉以上的顶尖骑士。
而现在，就有两架出现在了眼前……
就在帝国残军有些沉默之时，包围着他们的金属洪流却出现了一阵骚动，数个魔法阵突然出现在了这群有些臃肿的大铁壳们之中，喷涌而出的水龙四射炸开，随着一阵吟唱声，天空密布的乌云之上数十道声势浩大的雷击骤然轰下，令人牙酸的电流声在数十台机甲间蔓延，随着钢铁巨物的轰然倒地，一小股帝国骑兵护卫身边数位穿着白色华袍的魔导士，赶向雷蒙等人面前。
“哈哈哈哈，雷蒙！看你这狼狈样！在这拉普斯纳养老久了连挥剑都不会了吗！？”一位头顶尖帽的魔导士腾空而来尖着嗓子毫不客气地对拉普斯纳的骑士长嘲笑道。
雷蒙却没有丝毫怒气，看着风尘仆仆赶来的这位老搭档满是感慨，没时间寒暄，雷蒙往前踏一步，依旧中气十足地问道：
“巴德，布莱恩那边顺利吗？”
脚尖着地的巴德点了点头回答道：
“魔法学会里的年轻人和布莱恩骑士的军队带着民众顺利撤离了，剩我们几个老骨头来这里发挥下余热。”
“女神在上！五代机甲吗？老子得多少年没见着这玩意了！”
雷蒙谑笑道：“你那根木棒子待会最好挥准些，可别砸歪了！”
显然这位老搭档的到来也缓解了一些雷蒙的压力，竟让他也有心情开下玩笑。
巴恩听罢使劲戳着自己法袍上纹着的星章，赫然是和雷蒙一样的银辉七芒星章，佯怒道：“那叫魔杖！魔杖！瞅着没！帝国正儿八经的皎银星章！我才要祈祷你等下挥剑别给我劈豁口咯！”
后方的军官们看着两位大人又在拌嘴不由得有些好笑，微微冲散后方死寂的气氛。
“那便好，你加上我……”再次燃烧起银色魔辉的骑士长沉着地提起剑尖，指向前方漂浮在空中绽开着天使般羽翼光芒四射的大机甲，“……把这鸟人给我扯下来能做到吧？”
巴德棕色的长发下那只鹰鼻显得越发高挺，狞笑道：“那自然得有一个和我们陪葬才是！”
此时紧握剑柄的雷蒙剑尖朝上，澎湃的魔力炸涌而起，黑色的礼装下摆在风中震荡，精气神都达到顶峰的骑士长在阵前声如洪钟地吼道：
“前为国土，后即亲友！退无可退！”
“拔剑，赌上骑士的荣耀，向前！向前！”
身后的帝国残军喊声震天，骑士们勒起缰绳，高举长剑，士兵们手握尖矛，一往无前……
……
……
而另一边，浑身污血的莱因这时呆滞地跪在地上，短短数米的距离，却仿佛天堑……他低着头极为缓慢地一点一点爬过去，微微抬头却又看到了倒在血泊的橘发少女，顿时在莱因的瞳孔中无限放大，放大……
一声啼血似的哀嚎在少年口中吼出，久久在空中回转，仿佛要用尽胸腔里的最后一丝氧气。
充满血腥味的空气中，广场破碎的时针依旧一分一秒地转动着……
“3”
“2”
“1”
“咔”
随着那一声诡异的钟表声，世界静止了。
莱因周围的环境变成了黑白色，广场的时针不再转动，不远处的机甲射出的火光停止在黝黑的枪口上，飞射而出的子弹也诡异地停滞在空中……
只剩下一个跪在地上无声啜泣的少年。
一张在空中轻盈地旋转的卡片，带着仿佛世界初开时的光芒，犹如蝴蝶一般停在跪地的少年上方。
“可愿流浪于世……跨越世间一切苦难”
非男非女的声音回响在莱因的耳边，莱因艰难地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入眼只有一片刺眼的光芒。
无助的少年往那无尽的光芒中伸手索求着力量，轻声祈祷着可以献出自己的一切……
于是照亮天穹的白光隐去，时针开始走动，机甲喧嚣的火炮声传来，子弹瞬间扎进满是裂缝的石墙中……
血泊里的橘发少女随着白光消逝不见，少年抬头仰望天空，眼泪缓缓在脸庞滑落……
“你好，初代愚者。”机械而漠然的声音在莱因脑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