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火炮凶猛
现如今，正是乾隆二十四年，也就是公元1760年。
此时，欧洲正处于风云大变革的时代，“第一次工业革命”即将在英吉利这个远悬极西的狭长小岛上如火如荼地展开，自此，沉浸在“天朝上国”美梦中的大清帝国，将远远地被“世界”抛在身后，带领着国民，在通往落后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再回首，已是满含屈辱与无力的抗争…
不提社会、产业的变革，此时欧洲的海军，也早已进入“战列舰时代”近百年，其海军战舰威力之大、数量之多，已然超出了“大清帝国”所能想象的极限。
如今欧洲的战舰，皆为风帆战舰，分为一至六个级别。一级战舰有三至四层炮甲板，装有100门以上的火炮，舰长六七十米，二级战舰有三层炮甲板，装有火炮80～90门，舰长五六十米，三级战舰有双层炮甲板，装有火炮60～70门，舰长四五十米，四级战舰同样是双层炮甲板，装有火炮50门左右，舰长三四十米。
这前四级战舰，都可称为“战列舰”，其中四级战列舰由于船体较小，一般不参加战列线作战，更多的是执行远洋任务，并在远洋舰队中担任旗舰。
而五级、六级战舰船型较小，舰长大约二三十米，只有单层全炮甲板，通常装炮在20～44门之间，船体操纵灵活，且由于桅杆长度和风帆大小并不逊于多层甲板战舰，使其航速相对较快，因此被划分为护卫舰。在海战中，这些较小的护卫舰尽管无法参加战列线的对决，但它们常常用于破交战、私掠战，打击敌方后备力量如运输船队和实力较弱的护航舰队等等，有时候也执行保卫大型战列舰的任务。
这六个级别战舰之外，还有几种吨位更小的桅帆小炮舰，它们通常是双桅横帆炮舰或双桅纵横帆炮舰，舰上配备有16至24门炮，长约十几二十米，小巧灵活。
如今，荷兰、英国、西班牙等海上强国，在南洋活跃的舰船，基本都是四级战舰以下的级别，和一些船体坚固程度、灵巧度以及火炮装备都比战舰大为不如的武装商船，可就算如此，这些低级别的战舰商船，照样吊打了周边一切势力，包括太平洋西岸那位睡眼惺忪的“巨人”。
此时的“大清帝国”，海军实力只能说弱的可怜，甚至不能称为“海军”，只能叫做“水军”。其主力战舰，皆是些长不过二十来米，配备火炮10门左右的赶缯船，甚至是体量更小的双篷艍船。康熙时期所建的长五十米、火炮二三十门、甲板两层的封舟、大鸟船之类的大船，早因台湾收复、无处可用而烂在了库房里…如今，清廷的水军的装备，比之南洋上的海盗都不如。
听着叶成的陈述，陈家洛三人完全不敢相信，“天朝上国”竟已落后到如此地步，这让他们大国上民的自尊心受到了深深的挫败。
虽然以造当朝的反为己任，可在源远流长的文化熏陶下，三人的“华夷之别”早已根深蒂固，对于“华夏文明”无不时时刻刻引以为荣，此时，却受到了猛烈的冲击。
“这说的…可都是真的？你去过极西之地吗？为什么这么清楚？”陈家洛涩然开口，连续抛出几个问题，显示出其内心的不平静。
叶成摇了摇头，未再做正面回答，而是郑重道：“明日，我将率队南下围剿海盗，想真正见识一下红毛鬼武装商船的厉害，就一起去吧…”
陈家洛默然半晌，点头应下，其余两人自无不允。
……
翌日一早，叶成从孙士毅处接了兵符，拿着自个的把总腰牌，在中军王德亮处报到后，直接把所属的一汛一百号人马提了出来，向着珠江口进发。
当然，确切的说，是一百零三人，陈家洛、无尘还有方世玉在叶成的安排下，混进了出征的队伍。
部队走的是水路，由广东水师调来的两艘双篷艍载着一百来号人顺流而下，不过半日光景，便到达了珠江尽头。
胡贵的水师主力便驻扎在这里。
因为孙士毅在军中威望甚高，作为总督女婿的叶成，得到了水师提督胡贵的热情接待，甚至在当晚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接风洗尘仪式。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叶成跟他的一百号手下被晾在了那里，因为，他们不通水战。
兵丁们身为南方人，水性倒是都很好，船也是会开的，可是毕竟没经过专业的水战操练，同时，他们也驾驭不了大型的赶缯船、双艍船。至于登船作战，打倒是能打，可毕竟是总督亲兵，减员的太厉害，会让总督大人肉疼的。
抱着这种想法的胡贵，每每出战，便将叶成他们放到自己的旗舰上，旁观着一次次失利的剿匪。
或者说，一次次送上门去的找揍。
海盗的炮舰射程，比起清廷战舰上的火炮，实在是超出甚多。
而且，占据地利的海盗，往往只需把三艘战舰相连，往进岛的狭仄水路上一横，便做到了完美的火力压制，称得上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几万水军连攻三日，竟毫无一点进展，且自身伤亡不小。而海盗的炮舰开火，毫无一点疲软之势，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多弹药储备。
胡贵心中火急火燎，因剿匪不力，他已受朝廷多次诘问，多亏了总督孙士毅出面力保，才不至于丢了乌纱帽，可是，若继续这样失利下去，就算孙士毅在乾隆心中的份量再重，也保不住他了。
至于孙士毅派来的叶成，以及亲笔信中所说的刀枪不入、可为奇兵的荐词，在胡贵看来，只不过是长官安插女婿进来混资历的托词而已。
横练功夫他也见过，功夫深厚者确实可挡刀枪，但对于远比刀枪威猛可怖的舰炮，又哪有什么用。
胡贵觉得，孙士毅定然以为自己这次全军尽出，必得大胜，方才派了女婿过来。这原本也是他自己的看法，哪怕舰炮不如人，可炮弹总有打完的时候，靠着人海战术，磨也能磨死这帮子亡命之徒。
但哪知，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胡贵的预料，这帮子海盗的弹药储备，简直丰厚到可拍。
没等人舰炮熄火，自己这方的军兵，却快要撑不住了！
面对着即将来临的又一次剿匪失利，胡贵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这次，怕是孙士毅也保不住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