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龙背上的蚂蚁
那是如月光，如夜色一般的轻纱，在你意识到的那一瞬间，一切便已经开始与结束。
四周升腾的白色魔法火焰奇异地凝结为冰，星鬼斧停下手中的笔，右眼不经意地抖动了一下。
下一瞬间，一道流光从天而降，将这个房间，以及房间里的一切瞬间破碎碎片然后在巨大的压力下化为齑粉，赤红色的火焰升腾而又熄灭。
黑衣黑发的少年悄然无声地出现在这片废墟处，表情没有流露出一丝喜色，橙黄色的长弓背在他身后，方才那道近乎毁灭的攻击便是从这张长弓中发出的。
这是一个灰白黑的世界，其他的颜色似乎都已经被夺去了色彩，世界的边界也非常有限，放眼便能够看到空洞黑暗的尽头。
“您还是选择动手吗？”星鬼斧冷静的声音慢慢响起，他银发的身影在空气中滋滋作响，然后慢慢从空气中“透”了出来。
方才那一瞬间，他似乎彻底溶入了周围的空气里，所以那道攻击对他没有任何的损伤。
轩一从来都没有奢望能够一击便杀死这样一位洞玄之上的真正大人物，虽然说星鬼斧的修为在七位知事中已经算得上最低的那个，否则的话轩二也不会将他视作第一个目标。
但是哪怕是理论上的最低，对于轩一也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就像星鬼斧虽然明白自己已经落入了这位行走的陷阱，但他依然没有太过紧张。
这个世界终究是要靠实力来说话，偏偏轩一没有相应的实力。
“对啊。”轩一慢条斯理地说道，右手的黑色圆球已经消失不见：“毕竟闲着也是闲着。”
“您是不是有自信，我绝对杀不了你呢？”
星城的行走大人轻轻说着。
星鬼斧微微摇了摇头：“如果大人您能够现在罢手，我会告诉其他人您只是和我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这不是求饶或者拖延时间，我是很认真地提出这一个建议。”
这位知事大人身材削瘦，身量却很高，所以他的银色长袍可能也是特制的，绣在上面的星辰与花纹都被奇妙地拉长，就好像是银河与星海。
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在这个没有太阳与星星的奇异空间里，但是却有一道黑色的影子。
“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我不后悔。”轩一却平静说道，然后有着黑色鳞片的拳套慢慢在右手上生长而出。
“只是我想问一下。”轩一看着对方：“我看了当时的星轨长老会的档案记录，最后是您的那一票改变了局势。”
“请问，当初您为什么要改变主意。”
星鬼斧回身第一次与轩一对望，轩一也近距离看清了这位知事大人的脸。
这位大人物长得一点都不好看，甚至还稍微有些古怪，他的鼻子有些大，占据了脸上的很多空间，不是很年轻，但是生得很苦相。
“因为我相信您会是星城有史以来最好的一位行走大人。”星鬼斧开口回答。
“于是你们便杀了我的姐姐。”轩一接道。
“我们并没有。”星鬼斧摇头：“当时的星九还有很多个选择，她只是选择了对你最有利，但是对自己最糟糕的解法。”
“所以你认为我现在是在做最错的事？”轩一哈哈笑道。
“我只是认为。”星鬼斧一动不动看着轩一，少年穿着黑色的长风衣，右手完全被臂铠所包裹。“我不应该因为这样的理由被您所复仇。”
“因为您应该知道，其实从最开始起，你与星立华只有一个人能够活到成年。”
“我知道啊。”轩一笑着说道：“但我并不是为了杀死姐姐才走到今天的。”
“我只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姐姐不会白死的。”
“我也不会允许她白死的！”
“如果您想要让星立华的死更有价值一点。”星鬼斧说道：“那么您更应该珍惜现在您所拥有的一切。”
“这是您姐姐用命给你换来的东西。”
轩一哈哈狂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珍惜吗？”
“你知不知道。”
“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没有一件不是在提醒着我，我是踩在姐姐血淋淋的尸体上走到今天的。”
“我不知道什么是珍惜，因为我不配珍惜这些。”
星鬼斧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那么说的话，行走大人之前所说的一切，都是在单纯的迷惑我们了。”
轩一没有说话，但眼眸与发色却在慢慢开始变成鲜艳的红色，赤红的火粉在他身周慢慢腾起。
星鬼斧于是看了轩一一眼。
轩一扑通跪了下来。
这当然不是普通的扑通跪下，而是他的四肢，他的头颅，都被死死压在了地面，然后再深深陷了下去，就好像有千万吨的重物压在他的脊梁上，仅仅是这样支撑着就要耗费他全部的力气，更别提起身来杀敌战斗了。
少年的四肢都在颤抖，对方给他施加的力在一点点地增大，只要他稍微一松懈，他整个人就会如同铁板鱿鱼一样被在地面上拍扁。
轩一此时才明白，对方的权柄是与当时的星刀尺相似，至少与重力相关。
而对方是洞玄之上的大修行者，所以只需要看他一眼，就能让他身周的重力成百上千倍地增加，直到压碎他身上的每一根骨骼。
洞玄境，与洞玄之上的差距，真的那么大吗？
“我敬佩您的勇气。”星鬼斧站在原地，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他一动都没有动，但是轩一同样也一动也不能动。
没有动和不能动看起来很像，但是内里的差距却真的很大。
“但是也怜悯您的无知。”
“就好像蚂蚁永远无法理解苍鹰飞在天空之上的感觉。”
“您虽然天赋非常杰出，但再杰出也不过是一只蚂蚁罢了。”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会有自己能够咬死苍鹰的错觉。”
“您之所以在天空，不过是因为您的脚下有这世间最大最强的那条龙，所以我们才必须对你这只蚂蚁俯首称臣。”
“我说的这样明白，您不会不懂吧？”
星鬼斧平静说道，从始至终，他都一点没有将轩一置于死地的想法。
这与反派死于话多无关，只是你走在路边看到一只蚂蚁，踩死它与不踩死它尽在一念之间，那么你可能会很有兴趣地看一会蚂蚁搬家，或者看厌了给它浇一碗开水。
“我。”
“不明白。”
赤红色的火焰羽翼在那一瞬间彻底张开，轩一借着羽翼带来的升力强行从超重力的地面升起，火焰在他身上萦绕，少年怒吼道。
“我就是不懂。”
“我才会走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