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笑与哭
说自己专业，这还真不是张明吹牛。
想当年，他就“炒作”这一话题，还真请教过圈内人。
那是一年冬天的事情。
张明有一个认识的老学长，大四毕业后去了帝都，加入了一家全国都排的上号的互联网公司，担任新媒体运营这一岗位。
当然，这是官面上的称呼，说通俗点，那就是网络水军头子。
老学长工作了一年，因为常年熬夜，已经半秃了的他，带着沧桑和沉稳回到了母校，追忆往昔青春岁月。
那一年，张明大二，刚买了新电脑，决定去在哔站当up主。
回学校后，老学长请张明吃火锅，在饭桌上，张明跟他请教要怎么才能火，成为一个大网红。
老学长举起酒杯，眼神迷离。
他告诉张明，想捧一个人，都是有既定的套路，就这半年功夫，他们已经捧红了十几个网红，每个月光流水就大几百万。
“你想红？”老学长笑了笑，他稀疏的头发，随着火锅蒸腾的热气，缓缓飘荡，就像海底摇摆的海草。
“我叫你炒作啊。”
……
“炒作？很简单的。”
张明望着挥舞着锤子的索尔，眼神就像妈妈桑看着手底下的男公关。
炒作，就三步：树人设、蹭热度以及铺流量。
第一步，树人设，这是最重要的。
过去的年轻人，都喜欢去标签，彰显个性。
但想炒作一个人，就必须得有一个令人耳熟能详的标签，像杨x越的幸运少女，蔡x坤的鸡尼台美，有了标签，别人就能更好的记住这个人。
鉴于系统任务，张明给索尔贴的标签就是“霸王”。
人设建立了，但没人关注，同样没用，这时候就是第二步，蹭热度。
现在战争时期，对于阿斯加德来说，最大的热度就是战争，随着索尔“率领”张明进入战场，一举扭转不利的局势，完美的蹭了热度。
前两步已经完成，最后就是铺流量，增加索尔的曝光度。
阿斯加德和冰霜巨人，两大国度之间的战争，早就吸引了宇宙中一大票的目光，可以说，这段几十公里长的彩虹桥，就是九大国度的戛纳红毯。
张明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索尔成为这个红毯上，最闪亮的名星。
为了硬币，为了品如的衣服，张明心甘情愿的做起了辅助。
索尔想砍小头目，张明就帮他清兵；
索尔想放范围性大招，张明就甩出绳索，帮他聚怪；
冰霜巨人要揍索尔……那就揍，不过要是揍脸，影响了索尔光正伟的形象，张明就用剪辑，把那段掐掉。
这么一番打下来，索尔的威望指数蹭蹭往上涨，很快就飙升到了700点，和洛基比起来，只有不到200点的差距，战场上，到处传颂着他霸王的称呼。
太顺了，索尔征战异界这么多年，第一次感觉打起来这么顺畅。
好在经过地球的内心修行后，他明白局势之所以顺利，不是自己变强了，而是张明的功劳。
击飞一名冰霜巨人，索尔背靠着张明，真诚的说：“谢谢你，我的朋友，如果没有你，这将是一场牺牲惨重的战争。”
“我可不是平白无故帮忙，在战争结束后，我是收报酬的。”
张明喘了口粗气，手中的光剑，忽明忽暗。他已经续了两次钟，这场战争中，光是花在大宝剑上的硬币，就有近三千枚。
任务归任务，阿斯加德是大户，张明又出钱又出力，收点费用不过分吧？
索尔哈哈大笑，“当然！还有美酒和菜肴，阿斯加德不会对朋友吝啬！”
张明珍惜着短暂的休憩时间，空气中的寒冷，似乎变得稀薄了一些，至少不会每次呼吸，都有一种切割肺叶的痛苦。
这说明战争进入尾声了。
张明和索尔补充了阿斯加德高端战力，而在使用了技能卡：奥利给后，仙宫战士的战斗力大幅度提升。在众人的拼死奋战下，冰霜巨人最为猛烈的第一波攻势被抵挡住，阿斯嘉德的大军即将赶到！
贝特莱斯左臂垂下，他左肩处的骨头已经完全碎裂，仅剩的一条右臂上，还紧握着冰刃，表示他没有放弃这场战争。
他始终站在冰霜巨人的最前方，为族人挡住最猛烈的攻击。
冰霜巨人也同样悍勇无比，只要没死，还剩一口气，他们就会嘶吼着冲向仙宫战士。即便是死亡，他们也会抱着一名仙宫战士，试图同归于尽。
以阿斯嘉德的角度，这是一场家园守卫战。
以冰霜巨人的角度，这是一场时隔千年的抗争。
当年，奥丁征服约顿海姆后，表面是说九大国度一家亲，可谁都知道，从那天起，约顿海姆就失去了说“不”的权力。
阿斯嘉德希望遏制冰霜巨人，因为这样能给九大国度带来和平，能够让神国蓬勃发展。
冰霜巨人则认为，他们要为后代塑造一个，没有掌控者，没有压迫的世界。
双方各自站在两个国度，数千万子民的立场上，坚信自己就是正义，对方就是邪恶。
自神国各地，身披金甲，手持利剑的千军万马，奔袭而来，彩虹桥仿佛都随之震颤。
来到战场后，所有战士拉住缰绳，没有一匹马发出声音，迟迟赶来的仙宫战士们站在洛基身后，一股无形但庞大的压力，仿佛尘世巨蟒耶梦加德的吐息，将全体冰霜巨人吞噬。
战场被分开，冰霜巨人退到彩虹桥尽头，贝特莱斯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站在最前方。
洛基举起永恒之枪，指向贝特莱斯。
“认输吧，签了臣服协议，我就放你们回去。”
“回去后呢？”贝特莱斯咳出一口血，“像狗一样，看着你们高高在上的脸色，小心翼翼的活着？”
“那也是活着。”洛基平淡的说。
就在两个王者对话时，张明悄悄捅了捅索尔。
“怎么了？”索尔问。
张明指了指贝特莱斯说：“以冰霜巨人头铁的性格，肯定谈不拢，现在局势基本是定了。我掩护你往冰霜巨人首领方向走——边打边走，别让人看出来——然后，你一锤子砸死他，记住一定要赶在洛基出手前。”
“可是杀死敌方首领，这是神王的责任，也是给与对手的尊重……”
张明捂住了脸，忍着怒气，耐心解释。
“洛基只是代理神王，奥丁还没死，只要他老人家醒过来，洛基就得把神王权限还回去。到时候，奥丁肯定会根据这场战争，来评估你们俩谁能继承王位。你想想，人家洛基做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
“我？”索尔不明所以，他觉得自己挺好的啊。
“是，你们俩都不错。但洛基那叫主持大局，指明了胜利的方向，你这叫具备很强的执行力，能够及时救火。一个是领导，一个是干活的，这能一样吗？”
张明拍了拍索尔宽厚的肩膀，苦口婆心的劝说：“等会儿，你就听我的，照着那家伙后脑勺，狠狠地来一锤子。
明天，九大王国的头条就是《霸王索尔力挽狂澜，冰霜巨人折戟沉沙，代理神王洛基的真正身份竟然是这个！》，然后你就火了，奥丁醒了后，你就是下一任的神王！”
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张明在心里想。
“可是……”
就在索尔还在纠结的时候，两个王者的对话进入了尾声。
洛基说：“这句话，我对拉菲说过，现在对你，我再说一遍。等你们臣服后，我会在一定范围内，善待冰霜巨人的子民，不会再让你们和过去一样——”
“闭嘴吧，背叛者！”
贝特莱斯把右手放在胸口，“冰霜巨人的幸福，由我们自己争取，而不是靠你们阿斯加德的怜悯！”
他大吼着，猛地把右手刺进胸膛。
蓝色的鲜血喷涌而出，他狞笑着，从胸膛里扯出一个冰冷、跳动的心脏。
这一幕，把还在劝说索尔出台……出手的张明惊呆了。
贝特莱斯双手捧着心脏，举过头顶——
“献祭！”
在他背后，近千名冰霜巨人，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剜出自己的心脏。
这份惨烈和决然，让战争出现了片刻的停顿，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而在寂静中，数百枚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震颤着耳膜。
一缕缕蓝色光芒，自心脏中飘出，在半空中拧成了一股绳。
“以我，冰霜巨人之王·贝特莱斯，与一千三百名勇士的心脏为献祭，召回我族至宝，冰霜宝匣！”
半空中的那道绳索，骤然下落，无视任何防御，刺进了洛基的胸膛。
……
仙宫内，缩在角落里的拉菲，感受到那禁忌的魔法波动，忽然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笑到最后，两行血泪留下。
“你笑什么？”
这是拉菲熟悉的声音，每天晚上梦魇中都会出现，结界再次包裹这间巨大的会客室，没人能窥探到这里发生的一切。
一个年迈，但强壮的独眼男人，走了进来。
进来的人，正是那个应该沉睡中的奥丁，他看不出半点虚弱的样子，仿佛之前的传言都是假的。
拉菲回头看了眼，没有惊讶，继续大笑。
“你笑什么？”奥丁再次问。
拉菲笑的喘不过来气，他指着奥丁说：“我笑你两个儿子要死了。”
“那你哭什么？”
笑声戛然而止，拉菲流着血泪，沉默的望着窗外。
“我哭我两个儿子要死了。”
奥丁站到了拉菲面前，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光线，在这位宿敌身上留下了深沉的阴影。
“有我在，我的两个儿子，不会死。”
“呵——”拉菲耷拉着眼皮，“诸神黄昏就要到了，你敢随便出手？”
“不需要我出手。看着吧，用你最后一缕生命之光，看着这场战争的……”
奥丁望着窗外，那只深邃的独眼，跨过仙宫、彩虹桥、腥风血雨，最终落在张明身上。
“有趣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