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6章 暗箭难防
阳光透过方府书楼的雕花窗户空隙，照在方珏精致好看的脸上。方珏目光呆滞的看着墙上的名人画作，心思却陷入沉思。方珏想到头疼，于是决定不想了，还是出去逛逛吧。方珏起身，朝楼下走去，又吩咐一个家丁准备一辆马车，然后将自己送往秦淮河畔，这里人来人往，形态各异的风景，让方珏身临其境，都是路人，都是匆匆而过的过客。
今日方珏依然素衣打扮，相貌堂堂玉树临风，怎么看都是一副读书公子模样。方珏不知不觉得来到夜楼，好一派盛世景象。天朝边境年年战争，国内怨声载道，只要站在这里，那些忧国忧民的人都会以为外面那些惨状都不过是传言，传言不可信，这里就是天朝浓缩的繁华盛世。
方珏刚下马车，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进了夜楼。“刘玉凝，她怎么也来夜楼！”
“哎哟，方珏少爷来了，快快有请。”
夜楼收门票的小二，一脸谄媚，他怎么会不知，如今江宁郡太守就是方珏的老爹，他现在可是太守府大公子，江宁郡的太子爷。哪里敢收取门票，他们也懂规矩，惹恼了方珏，夜楼就会不太平。
方珏径直走了进去，小二于是跑进去禀报管事的，管事的又将此事报告给坊主秦红言。秦红言听说方珏来了，脸上有些惊讶，却更多的是高兴，秦红言可是知道方珏还有一个身份，而且现在方珏又是江宁郡太守的公子，她无论如何都应该亲自前来打个招呼。
方珏来了自然是二楼雅座包间，身份与财富也容不得他掉了档次，而且秦红言也不会委屈方珏，二楼雅间视线也很好。
“珏少爷来了，夜楼真是蓬荜生辉。”
“红言姐姐，可别也说这么俗气的话，这样会很生份的。”
和你很熟吗，秦红言没想到方珏这般说话，倒是自己过于官面做作了些。
“少爷今日来，是来听曲的。”
“我来是散心。”
“少爷还有烦心之事？”
秦红言看着方珏有些好奇，父亲当上太守，他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烦，确实很烦，不过到红言姐姐的夜楼一坐，心里烦心事就忘却一半。”
“今日夜楼有几个新角，如果公子愿意，还请公子赏脸，给出几句意见指导。”
秦红言是知道方珏身怀大才，所以不想错过机会。
几个长得好看的艺人纷纷在台上展示自己的才艺，确实是新面孔，不过在方珏眼里，他也分辨不出。
直到有一个女子出现，长得确实惊艳全场，在场很多人都不自觉的安静了下来。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长恨歌，这可引起了方珏的注意，这个曲调正是自己前不久在此唱的，而且这个女子声音之好听，唱功很扎实，与方珏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红言看到出场的女子，脸上显得有些不自然，到并不是因为此女子唱了方珏的曲调，而是因为此女子身份不一般。她对方珏的到来有些突然，反而忘了交代后坊之事。
“此人唱得太好了，人长得也优雅大方。”
方珏忍不住的夸赞，秦红言更是担心，不过还好，这位方珏少爷似乎并不认得她。
“她叫什么名字。”
咯噔一下，秦红言显得有些慌乱，当日面对突厥人挑衅，她也面不改色，如今却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该不该告诉他，此人正是前任太守刘越的千金刘玉凝，传遍江宁郡的闹剧，她怎么会不知。她也隐约知道前任太守刘越怎么突然被家破人亡，和方府恐怕脱不了干系。
刘玉凝自从离开太守府，就投奔了秦红言，刘玉凝能有才貌双全的美名，少不了秦红言的帮助，所以秦红言算是刘玉凝的师傅。
“她叫凝儿，是我的学生。”
“怪不得这么与众不同，原来有名师指导。”
方珏也装作不认识刘玉凝。
对于刘玉凝才学，秦红言却是很满意的，要不是刘玉凝贵为太守府千金，她真想好好将自己所学交给刘玉凝。
一曲唱罢，台下观众莫不拍手叫好，方珏自然也是拍手表示。
“既然是红言姐姐的得意弟子，可否引荐给我认识，她有一个调唱错了。”
哪有唱错调了，其实是方珏胡说的，方珏就是想看看刘玉凝。
秦红言有些不愿意两人见面，却又没有理由拒绝，所以只好答应。
方珏随着秦红言来到后坊，来过一次，方珏显得很随意，后台的角们都在忙碌着打扮化妆，有的还在小声的背着台词。
当大伙儿看着坊主来到后院，都尊敬的叫了一声坊主，然后又看到坊主身边站着一个戴面具的男子，粗布青衣，前几日在后坊看过方珏表演的人自然认得。
“她就是为长恨歌谱曲的吴聊先生，不仅救了夜楼声誉，还狠狠挫败了突厥人的狂傲。”
“不知道他面具下是什么样子，这么有才华的人，应该也是玉树临风吧。”
“哎，只可惜听说他不愿让人看到他的面目。”
“大概是我们这些庸脂俗粉不配看到他的真面目吧。”
“我还听说，谁能让他摘下面具，那就表示看上了对方，可惜至今都没听说他为哪个女子摘下过。”
繁华之地是非多，臆想谣言在这种地方都会变得比现实还真实，而且都是经过无限美化包装。
方珏只不过带着面具在夜楼出现过一次，算上这一次也不过两次而已，而且时间才过去不久，方珏的形象就被传得比他想象还丰富多彩。
刘玉凝此时也回到了后台，他自然听到了周围人的议论，她这几日耳边不时响起这位神秘的吴聊先生的名字，她听了吴聊先生谱曲的长恨歌，顿时也被吸引了，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认识的那位吴聊与大家传说的吴聊是一个人。更想见见那位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吴聊先生。女人的好奇永远伴随着无尽美化的臆想，当这位伟大的吴聊先生出现时，是真的很自然，没有伟人自带的光环。她却没有失望，其实人都是一样的，如果吴聊先生以一身华丽服饰，高贵冷傲的姿态出现，或许能迷倒很多人，却会让刘玉凝表示反感。方珏这样的打扮，倒是让刘玉凝多了几分敬意，好奇之心不减反增。
“凝儿，你过来。”
秦红言突然打乱刘玉凝的目光，她看着刘玉凝正呆呆的注视着方珏，真是冤家路窄。
“凝儿见过吴聊先生。”
“你就是红…秦坊主的得意学生。”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然不能称秦红言为红言姐姐，方珏连忙改口。
“小女子早已对吴聊先生的大名如雷灌耳，今日得见，还请先生在曲艺方面多多指点凝儿一二。”
刘玉凝直言不讳，大胆求师学艺，在众人看来，是否有些唐突过分。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就让人家教自己，也不怕人家一口回绝的尴尬。刘玉凝却一脸平静的看着方珏，深邃的眼睛，藏在面具下，却逃不过刘玉凝细心观察力，她能确定，眼前的这位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位吴聊公子。
刘玉凝从秦红言和吴聊先生进来时就看出，两人的关系随和，刚才方珏说了一个红字停顿了一下，自己的师傅秦红言也有一个红字，这位吴聊先生应该是想说红言的，却突然改口称呼秦坊主，故意在别人面前撇清什么。让刘玉凝不得不猜想，能直接称呼秦红言为红言，又刻意保持距离，那这位吴聊先生不是师傅秦红言的红颜知己，那也算是至交好友。
秦红言正准备介绍，刘玉凝却抢先开口，她倒是没有生气，自己这些学生不仅冰雪聪慧，而且行事大胆。看到曾经差点成为夫妻的两人，聊得如此和气，面对刘玉凝的大胆求教，方珏只是一笑，刘玉凝也只是微微一笑。
秦红言默默的当了一个配角，站在一旁，内心却五味杂陈，她看不懂方珏与刘玉凝为何发笑，好似互相认识一般，又觉得不可能啊，两家如今成了水火不容，又怎么能装得如此平静。注定又是一段孽缘重生。
周围人看着刘玉凝与方珏聊得很有默契，不禁有些羡慕刘玉凝，近水楼台先得月，依靠坊主秦红言的关系，又攀上了吴聊先生这位大才。
方珏与刘玉凝单独闲聊，刘玉凝却只字未提以前的事，方珏也不好捅破，那些不堪回首的痛，或许不提更好。
方珏当然不懂什么谱曲，只不过又从梦里的记忆里找了几首比较符合这个时代的歌词，然后用比较内涵的曲调唱了出来。
夜楼二楼走廊，两个女扮男装的女子，站在窗口，看着房间里面方珏正和刘玉凝交谈着，神态间充满喜悦。
“主人，他就是我们上次救的公子，属下打探清楚，他根本不叫什么吴聊，是江宁郡太守方言之子，叫方珏。”
“他就是方珏，小悦儿妹妹要嫁的人。”
说话的人叫叶灵儿，父亲正是天朝洛阳王，她算是天朝郡主。她口中的悦儿妹妹，名字叫乔小悦，是天朝洛阳公主与乔安驸马爷的独生女。不过乔小悦的命不好，驸马爷乔安在一次抵抗突厥人的战斗中不幸遇难，洛阳公主思念成疾，最后也香消玉殒英年早逝。现在的洛阳王叶允昌在当上洛阳王以后，就将乔小悦带回自己家养着，算是对自己胞妹做最后的事吧。
叶灵儿比乔小悦大几个月，不过她看上去不像天朝郡主，简直就是一个喜欢闯荡江湖的侠女。武功高强不说，连身边的贴生侍女月奴也不容小觑，她的武功不在叶灵儿之下。
“主人，旁边那女子叫刘玉凝，是前任太守刘越的千金，听说还差点嫁给方珏，只不过最后因为方言税银一案给搅黄了。”
月奴在一旁说着，眼睛却随时注视着四周。月奴还打听到，刘越一家被定罪，有一部分都是方珏的功劳。
“她们怎么会在一起？”
叶灵儿有些不解的望着房间两人，她最不喜欢一个女人出尔反尔，更讨厌沾花惹草的男人。更好奇，两个仇人居然还能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还好这次让悦儿妹妹也出来了，要不然就真嫁给这个叫方珏的花花公子了。”
方珏与刘玉凝聊了很久，说了一些流行歌的唱法，虽然在这个时代有些不合时宜，刘玉凝却听得有趣。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刘玉凝有些念念不舍，她有种还未听够的感觉，这个叫吴聊的先生真的好有意思，年纪不大，肚子里却有那么多新奇的见解，虽然与这个时代有些摩擦。
“先生什么时候再来呢？”
“如果明日有时间，我就会再来。”
方珏的话让刘玉凝听了很是开心，刘玉凝笑着目送方珏离开，然后自己也回到后坊。
“主人，看，方珏出来了。”
月奴站在夜楼之上看着方珏从夜楼走出来，连忙向叶灵儿禀报。
“又换了一身衣服，果然是衣冠禽兽，道貌岸然，难怪那女子连父母大仇都不报了。”
叶灵儿一边说着，手里的一把大弓，弦已经满月，这把弓箭就是上次突厥人射杀方珏的那把。
“上次这把箭，没有要了你的命，是本郡主救了你，这次本郡主想把你的命要回来。”
“主人，不可。”
“为什么？”
“他可是太守方言的公子。”
扑哧一声，箭已经离弦，直直的朝方珏飞去，月奴也是惊讶的看着自家主子，太任性了，可也只能看着。
嗖的一声，一直雕翎箭从方珏耳边飞过，一缕青丝随风飘落，雕翎箭最后重重的插在方珏面前的地上。
方珏第一反应就是回头，却看不见有任何有半点嫌疑之人。心碰碰作响，脑袋也一片嗡鸣，有人要杀我。
方珏一看雕翎箭，和上次突厥人射自己的一模一样，自己太不小心了，这样也被突厥人盯上了，这么多天还在夜楼等着，这突厥人也够有耐心的，还好箭法差了一点，要不然自己可就交待了。
“哼，算你运气好，本小姐还没使用惯突厥人的弓箭。”
叶灵儿还想搭弓射箭，方珏却消失得没有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