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空心魔与耳语
“嗷呜———”
在空心魔躲到一旁后,原本一本正经念诵经文,身材魁梧像熊一样的法师突然站起,圆瞪他的双眼,好似蓄势待发准备攻击众人的凶兽。
一旁两位年老的法师明显也被吓到,一位伸手从身后的袈裟中掏出约两米高四股十二环的降魔锡杖作势要打,一位从身后袈裟中掏出带喷焰式枪头的木制长枪作势要刺,一副准备就地降妖除魔的模样。
而魁梧的法师猛然站起后,举着双手就在原地呆愣着。
在一旁空心魔无声的嬉笑中,他慢慢弯下腰,一手捂住耳朵像是侧耳倾听,一手在空中滑动,像是在摩擦着什么,说不出的诡异滑稽。
身后在念经声中昏昏欲睡的众人,看到魁梧的法师一声怒吼之后,又开始凭空做着如此怪异行为,都有些不知所措,一些胆大的人试图上前,拉住法师询问到底怎么了。
没想到正在空气中摩擦着什么的法师,像是确定了某些东西,转身龇牙一笑,对着众人用那雄浑的男低音开始慢慢唱了起来。
“yo——!yo——!咚哒!yo——!”
“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yo—!
他们活泼又聪明yo—!
他们调皮又灵敏yo—!
他们自由自在生活在那绿色的大森林yo—!
他们善良勇敢相互关心yo—!”
原本歇山厅礼堂在众人的默哀与诵读中庄严肃穆氛围,被魁梧法师的这么一开腔,顿时化为说不出的滑稽感。
最魁梧地法师用蹩脚的方式唱着奇怪的儿歌,其余两个法师拎着不知怎么掏出来的夸张武器,正警惕地扫视众人,像是在寻找什么。异样感笼罩着屋子内的众人,不知所措的亲戚们面面相觑,不知是该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还是跟随本能,远离怪事发生的地方。
“锡—锡—”眼见窃窃私语的众人越发不安,回过神来的年老法师连忙摇动锡杖作声,发出清脆的退魔之声,再用锡杖头猛击正自顾自打碟的魁梧法师。
“戒寂!醒来!”
“铮——”不像是金属敲击肉体,倒像是两种金属相互撞击的声波在封闭的室内传荡。戒寂受到当头一棒,浑身一颤猛然惊醒,虚空摩擦打碟的手突然停下,呆愣着看着自己摆动的手臂,不知刚才自己发生了什么。
另一名年迈法师赶忙上前,扶住受当头一棒后,脚步开始有些踉跄的戒寂法师。搀着他打开与旁边小型休息室相隔的门,走向雅室内布置的座椅上坐下。
留在礼堂内的族老虽然有些不安,但还是带着几个人跟了过去。
“呼——”魁梧的像熊一样的戒寂法师,在身边年老法师的搀扶下,一脸憔悴地勉强坐下,几欲虚脱。赶来的陈姨连忙递上一杯温开水,满脸担忧地看着两位法师。
戒寂颤抖着手接过杯子,仰头喝下,脸上的憔悴之色才有所缓解,“不好意思......请再来一杯水。”
虚弱的声音像是变声期的公鸭嗓,浑然不像之前雄厚的男低音模样。
“法师,你怎么了?不要紧吧?”花白头发的族老连忙拉开凳子坐在一旁,接过陈姨递来的水,小心翼翼地放在戒寂身边。
“呼—已经不要紧了。对不起,我修行不够,竟然没有发现邪魔的到来,白白糟蹋了这场吊唁仪式,真是非常抱歉。”戒寂无力的垂下头,诚恳的道歉道。
“邪魔?什么邪魔?法师你在说什么?”花白头发的族老惊恐的看着法师,连像熊一样强壮的法师都不堪一击,自己如果被邪魔蛊惑会怎样,原地蹦迪吗?
“呼,师弟,还是我来说吧。”手持两米高四股十二环的降魔锡杖的年迈法师接过了话头,坐在一旁耐心地对花白发色族老说道。
“吴女士生前曾与我们多次协商过关于吴家族地中流传已久的封印物一事。我们双方最后达成了一致意见,一旦吴女士没有指定正统继承者,确定某一位后来者继承吴宅和驱邪师的名号,我们便会在她逝世后带齐家伙,上门送封印,保证这片土地的平安。”
“但没想到空心魔竟然比传说中更加隐蔽,简直就像是有传说中的“气息遮蔽”技巧,我戒寂师弟一时不察,着了它的道。”
年迈法师恨恨地将沉重的锡杖猛戳地面,重重地将地面的瓷砖砸出一个洞,破碎的瓷砖到处飞舞。
“额...法师,你这是?”花白头发的族老虽然听不明白什么“空心魔”、“驱邪师”之类的话,但飞溅的碎片打到了他的小腿,疼痛之余,小心翼翼的族老地指着法师手中的锡杖询问道。
“嗯?哦,大家不要紧张,我本身是一个正经的法师。这个锡杖呢,是我监督念经时,用来警醒坐禅时不认真念经,打瞌睡的年轻和尚的,随身带着它是很合理的吧?”
金属制沉重的锡杖在灯光下反射着亮光,像是在赞同他的话。
“锵啷—”房间内众人再次低头,发现从法师背后的袈裟里再次掉下一把寒光凛凛的月牙铲。
“……大家不要紧张,刚才起身有些急了,没有把这月牙铲系牢。我本身是一个虔诚的法师,这个月牙铲呢,是掩埋超度路边横死野兽蚊虫用的,随身带着它是很合理的吧?”
“哦?哦,大师慈悲为怀,不用解释了,我们都懂,我们都懂。”花白发色的族老不着痕迹地向后挪了挪身体,讪笑地附和道。
“那个...慎重起见,法师你要不要去一下医院?感觉这位法师状态不太好的样子......”陈姨将装有薰衣草,洋甘菊的宁神茶直接连着茶壶都端了过来,倒了一杯水后,放到桌上关切地询问道。
“请大家不要担心。”像是恢复了精神,戒寂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挺直身板正视族老,如同熊类的憨笑一般说道。
“我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是不会临阵退缩的,无论多么困难,为了封印上古邪物,我们一定会拼尽全力。”
“额邪物?哦—那,吊唁还要继续下去吗?法师你说的空心魔还会再来吗?”陈姨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要害怕,一切有我们!”持锡杖法师还好没有头发,不然现在必定是一幅怒发冲冠的样子,正气凛然地说道:“我师弟学艺不精,道行尚浅才使得这件事发生。如果那魔物再来,我们一定要让它当场超度。族老你放心,接下来由我亲自主持仪式,一定会让这次吊唁圆满结束!”
“啪!“沉重的锡杖再次将一块瓷砖击碎,破碎的瓷片飞散的到处都是。
......
“思霁哥,刚才发生了什么?”原来不止是李思霁,身边众多的年轻人包括秦缘,也在连绵不绝的念诵声中迷迷糊糊地见了周公,。
骤然清醒的她瞪大了那双冰冷的黑色瞳孔,与那副之前在茶寮所见那副主人翁般自信的气质截然相反,此时小鹿受惊般的她是那么的惹人怜爱。
“不知怎么的,一直在默默念经的法师突然开始站起来,嗯…凌空打碟?一旁端坐的两位法师也不知从哪里突然掏出了金刚降魔的器具,对着我们挥来挥去。现在两位族老已经和那位法进别屋去了,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实际情况李思霁也不是很了解,坐在偏僻位置的他,虽然可以正大光明的打盹,但前面一旦发生了,被柱子挡住的他也难以看清
歇山厅礼堂内逐渐响起嘈杂的讨论声,本就各怀鬼胎的亲戚们纷纷站起来相互抱团,聚集在一起对刚才的法师暴起事件议论纷纷。
除了对法师突发癔症或是吃错了药的猜测,更多的人不约而同的想起那个在族内流传已久,逝世老人一直在孤独坚守的传统。
“传说不会是真的吧?难道故事里的事真的曾经发生在这片土地上?难道是因为我们没有诚心祭拜,久远的封印已经打开了?古老故事里的空心魔,彩食怪,两面厄真的会再现人间?”
惴惴不安的众人等待着族老和法师从隔壁房间出来,好解释一下刚才发生了什么,而有一小撮人已经在商量着把半截亭内的神龛恭敬地请出,放到礼堂内供在场的族人们加以祭拜。
“哗啦啦——”隔开的木门被移开,面色凝重的法师和族老从中走出。
“列位!列位!请安静!”
持锡杖法师以怒目金刚相站在众人面前,用力将锡杖驻地。清脆的锡环响声与瓷砖碎裂的声音齐飞,嘈杂的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实不相瞒,我师弟从小患有难以根治的癔症,方才正是没吃药导致的癔症复发。请众位不要担心,我已经让他服下药物暂时去休息了。”
法师威严的面相使众人信服,惶惶不安的亲戚们总算能松口气了。
“什么嘛,原来真的是癔症。”
“还好还好,只是癔症,法师吃了药就好,吓死我了。”
“我们花了大价钱请你们来主持仪式,没想到你们竟让个病人来,退钱!必须退钱!”
“啪!”沉重的锡杖再次猛击地面瓷砖,溅起的碎片打到了叫嚣退钱最凶狠的眼镜男,眼镜男顿时一句话都没有说,随着瓷砖碎片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列位,请相信我们的专业性。在很久以前,吴老太太就和我们签订了牢不可破的契约,我们一定会主持好这次仪式的,请众位放心。由于师弟身体不适,接下来由我主持,请诸位再次跟我一起诵读经文,为吴老太太祈福。”
持锡杖法师以不容置疑的态度坚持将仪式继续下去,并坐下率先大声地从之前断开的地方开始念起了经文。不知所措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面前族老的示意下,还是一个接一个地回到原位,坐下来诵读起经文来。
待众人坐稳,开始慢慢跟随法师念诵经文后,一直躲在柩前座下的空心魔再次以滑稽夸张的默剧动作悄无声息的以太空步滑出座下。似乎想继续【耳语】,又有些对着警戒的持锡杖法师有些犹豫,略微思考想到了什么,再次以太空步滑出了封闭的歇山厅。
“唔嗯啊—”李思霁抑制住自己想要跳起来的冲动,摇了摇坐在身边的秦缘,紧张地问道:“小缘,你看到了吗?那个怪物就像是小时候祖母给我们看的画册里,那个空心魔一样!”
“思霁哥你在说什么?”迷惑的少女四处打量,只见惴惴不安的众多亲戚,“那有什么空心魔?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即使空心魔最后踏着太空步,从正门滑出了房间,秦缘都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