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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容欢(01)(慎)-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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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容欢.

容相的嫡长女,大燕朝的太子妃,曾经的京中明珠容欢.

然而现在,她也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而已.

一前一后两道哭声,让容欢最后一点执念,也跟着放下.

"清菊."她闭起眼,嗓音微哑,似喘气亦似叹息."将那颗药拿来."本来在给容欢擦拭额上汗珠的清菊动作一顿,哽咽道."娘娘,御医方才说了,只要您好好养着,再活个几年不成问题……""再活个几年?不,我不想再这样没有尊严的活着了,清菊."何况,愿赌服输.

清菊半晌没有回答,直到容欢感觉有水滴落到自己脸上,张目抬眸,却是清菊双眼发红,脸上泪水一行一行的,簌簌的流.

"娘娘,对不住,我……奴婢……"

"没事儿的,我都懂,你是个好孩子,清菊."容欢说着,对清菊扯出了一弯笑意来.

清菊闻言,眼泪落的更多了.

可她知道,容欢心意已决.

不得已下,清菊抹去眼泪,将提前准备好的那颗"黄泉丹"和一杯水,递给对方.

清菊的手不住颤抖.

容欢看了一眼后,低声道."我自己来便成."

"娘娘,您当真,当真不再考虑一会儿吗……"清菊看着容欢接过丹药和水杯,紧着嗓子,仍旧盼能让她回心转意."您还有太孙,和刚出生的两个小皇孙,您忍心让他们一出生就没了娘亲庇护吗"来不及了.

容欢面不改色的将丹药吞了下去后,本来在后头忙着拾的产婆上前,却见容欢下身原本止住的血,竟又重新开始源源不绝地冒了出来,登时脸色大变.

"娘娘,您这……唉,婢子这立刻就去找御医过来."说完,便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同时心里叫苦连天,悔不当初,若自己当初抱着小皇孙出去,便是报喜,而看太子妃这样子,自己可不是报丧了吗?

无奈资历不如人.

待得产婆离开后,产房里便只剩下容欢与清菊两人.

清菊握着容欢瘦的都见骨了的手,心里只觉难受非常."娘娘……""好了,人生走一遭,死是必然事儿,不过早晚而已."容欢勉力支起身子,拍了拍清菊的手."除了留给孩子们的,私库里那些,便全给你了,你到时候向皇后娘娘求个恩典出宫,看要做些小本生意,还是要嫁人,手上有银钱,都好办事."清菊咬着唇儿,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容欢看着她,低声道."我再请你替我办最后一件事儿,我想见娘亲和夭夭,你去把她们叫进来,可好?"容欢觉得自己的人生,可以简单分成两部分.

遇到太子前,和遇到太子后.

遇到太子前,她是京中高门闺女的典范,心如止水,可以骄傲的挺着背脊,用完美的笑脸面对每一个需要交好的人,同时,她也是令父母放心的嫡女,叫妹妹依赖的长姐.

容欢有时候觉得这样活的真累也真没趣,可不知是性格如此,还是和从小受到的教养有关,容欢虽然有时候也会羡慕容喜可以靠在父母怀里,不顾礼节尊卑的撒娇,羡慕容喜可以央着兄长爬到树上去,给她摘新鲜的果子采盛开的花,容欢却是说不出口,也做不出来的.

她必须承认,自己有点儿嫉妒妹妹.

不过这份嫉妒,在容喜对自己的亲昵与血脉相连的羁绊下,无足轻重.

记得儿时有一回,容喜在湖边和人玩着,却因为一时失足掉到了水塘里,水塘的水不深,对孩子来说却可以致命,容欢那时候想也没想,便跳下去救人.

当把容喜捞起来后,看着女孩几乎失了温度的身体,惨白的小脸,紧闭的双目,发紫的双唇,容欢一个没忍住,便哭了出来,那一幕画面,也深刻的印在了脑子里.

从容喜出生以来,父母便时常对她耳提面命道,妹妹的身体不好,她作为姐姐,自当爱之护之,如果说先前的容欢还会因为父母的偏爱而有些疙瘩,经过这件事后,也全消弭殆尽.

她跟着容夫人守在容喜身边,足足有四日.

到得后头,容夫人因为身体受不住,被容相强制休息,容欢便接手了母亲的角色,照顾陷入昏迷中的容喜.

容喜醒来,第一看到的就是憔悴的容欢.

从那以后,两人间原本隐隐约约的隔阂终于不在,姐姐端庄娴雅,妹妹娇俏可人,两朵姐妹花,不论走到哪里都是目光所集中的一处.

容相和容夫人自然很是欣慰,在他们看来,手心手背都是肉,孩子们能融洽相处,互相扶持,比什么都重要.

容欢原本也以为,自己会和容喜这般姊妹情深下去,直到,她遇见了太子.

番外一、容欢(02)(慎)

太子是一束光,打进容欢心底最阴暗的角落,带来明媚而蓬勃的生机.

一见倾心,再见钟情,再然后,便是情根深种,不可自拔.

容欢从来没有想到,原来自己也能有如此强烈而炙热的情感,便如飞蛾扑火一样,在所不惜.

自及笄以来,登门求娶容欢者众,她容貌秀丽,声名在外,琴棋书画无一不,女工女德自幼熟习,不单是世家的媳妇,便是皇家的媳妇,那也是担得起的.

可容欢却不愿那么早定下来.

横竖她于情爱方面并无太多想法,也已做好用自己的姻缘来为容府谋求安稳与荣华的准备,可是对于人选,容欢却不愿草率决定,毕竟,两个人是要相处一辈子的,若是相看两相厌,到得后来,怕不是结亲而是结仇.

容相对此是默许的了,他知道容欢心里有数,何况这大女儿,生来就是一颗玲珑心,从来不用父母操心.

容夫人倒是没有容相淡定,虽说没有催促容欢,可私下还是给她相看了不少青年才俊.

在她看来,容府的安稳与荣华,不需要用儿女的姻缘来维系,这也是她和容相早早便谈好的了,如若不然,当年的从龙之功,也不会就只换到两道允许儿女自由婚嫁的圣旨来.

容欢从来没有拒绝容夫人的安排,然而,却都是敷衍了事.

对容欢来说,用姻缘来换容府安康,委实划算的很.

只是没想到,她后来会遇到太子.

身如松竹,形如猎豹,沉稳中透着股张扬的少年气儿,特别是那一双彷佛敛聚日月华,流光溢的桃花眼,只需淡淡一扫,便在人心里留下了浓浓一笔.

容欢认定了太子.

这一辈子,她只想嫁这一个男人.

可是她知道,容相当前并不愿在皇子间站队,所以,她需要徐徐图之.

只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当太子站到面前,开口同自己说话的那一刻,容欢觉得,彷佛有百花在眼前齐放,然而,下一秒却是如坠冰窖.

"孤知道,这样有些唐突……"太子颇是尴尬的清了清喉咙,脸上的神情,是容欢从未见过的,有点儿羞赧,有点儿不安,又充满了期待."可孤是真心诚意的,想求娶……"想求娶容喜为妻.

有那么一瞬间,容欢几乎就要笑了出来.

为自己的悲哀,和自作多情.

太子后来说了什么,容欢已经没有印象.

可最后,她是答应了太子的.

答应太子,替他求娶自己的妹妹容喜.

可容欢不甘心.

她什么都可以让给妹妹,可这次,对这个或许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可以让自己动心的男人,容欢却不想再让.

然而,夺人姻缘这事儿,到底还是让人心有不安.

特别是对方,还是如此信任自己的妹妹.

容欢不是没有过踌躇,可在多次试探过后,发现容喜对于太子并无印象,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后,本来还在苦苦压抑,不断挣扎的念头便一点一点沉淀、确定下来.

大抵,人总是会下意识的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于是,容喜对太子的陌生,便成了容欢心安理得的理由.

有时,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小贼一样,偷了妹妹的姻缘,窃了妹妹的夫君,撒了无数的谎,就只为了一圆自己心底最自私的贪念.

可容欢不悔.

哪怕,在太子掀起头盖时候,一时间错愕、惊惶、震怒、茫然,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的表情,让容欢有了须臾的羞愧与心虚,她还是不悔.

他们的新婚夜,太子仓皇而逃,容欢便自己用针刺破了手指,以滴血代替落红.

"太子妃,您这样……何苦呢?"

清菊不只一次这样问容欢,其实,这也是容欢在无数个孤枕难眠的夜晚,在心里问自己的问题.

何苦呢?

"不,我不苦."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清菊,若有朝一日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你便会明白了.""于我而言,若不能嫁给太子,便是一辈子心如止水,像个活死人一样的活着,没有目标,毫无乐趣,又有什么意思呢?""何况,清菊,我还没输呢."容欢看着铜镜中的女人,一字一句道."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就是滴水也能穿石,我又如何不能令太子改变心意呢?"番外一、容欢(03)(慎)

容欢说的没错.

太子最后还是妥协了.

在她声泪俱下,字字肺腑的倾诉后,太子相信了,哪怕自己不是那么的无辜,一切终究只是一场阴差阳错的误会.

是他和容喜没有那个缘分,因为他的疏忽和大意.

容欢知道,太子骨子里,是个凉薄的人.

而且,他心中有大业.

容欢不过是赌了一把而已.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万幸的是,她赌赢了.

虽然太子对她的态度还是淡漠,但在人前,依然会给她这个太子妃该有的面子与尊严,后来,她怀上了宝哥儿,那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而且,还是深受皇帝喜爱的嫡孙.

因为宝哥儿的出生,太子对她的态度终于有所改变.

那是容欢人生最是快活的两年.

她想,自己还是等的到的.

她能容许容喜成为太子心头的白月光,也能容忍太子身边有形形色色的女人,但是只有她,会是和太子执手相携到白首的那一个人.

从太子妃,到皇后,最后,两人一同葬入皇陵.

她是太子唯一的妻.

直到,太子知道,她在当年的赐婚里,扮演了什么角色为止.

容欢原本就没想过能瞒太子一辈子,可是却想不到,谎言被揭开的那一刻,会来的那样早,那样突然,让人措手不及,毫无招架之力.

那天,是太子从西部大营回来的日子.

不过四个月的时间,已经足以让思念成疾.

是以,当到太子的家书提及归期后,容欢就着手准备,里里外外忙活了一整天,在太子府备了一桌好菜,就为了庆祝太子凯旋.

男人归京后还特地要心腹来报,等入宫面圣,上报军情后,便会回来太子府与她和孩子团聚.

短短两三句话,已足以使容欢满心欢喜.

然而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等到的,却是一个目眦皆裂,神情狠绝的男人.

当男人将双手掐上她脖子的那一刻,容欢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容欢你怎么敢"太子咬牙切齿,言语中的恨意毫不掩饰."怎么敢欺骗孤"男人的五爪拢,如铁钳一样,紧紧的锁在了容欢纤细的颈子上,彷佛只要稍一用力,就会断裂成两半.

容欢几乎要无法呼吸.

可她想,能就这么死在太子手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容欢于是,在太子恨意滔天的目光中,用尽全力,扯出自己认为,最美丽也最灿烂的笑容,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伴随着的,是只有唇形,而无声音的六个字.

"殿下,欢儿不悔."

太子在下一秒,松开了箝制住她的双手.

容欢颈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朱红的十道指印,伴随着太子一句."你不悔?好,很好,容欢,你好自为之"太子最后就连一个怜悯的目光,也吝啬于施舍给她,转身扬长而去,毫无半点留恋.

容欢强撑着的身子,也像顿失了所有力气一样,直接瘫软在地,狼狈不堪,形容可笑可悲,在闻声赶来的清菊的惊呼声中,两行清泪,缓缓落下.

可一开始,容欢还是不打算认输的.

她很清楚,自己还有一个最后也是最好的筹码,便是自己的好儿子宝哥儿.

容欢心机用尽,手段全出,甚至不惜藉由伤害宝哥儿,来换取太子短暂的停留.

当对着儿子茫然而瑟缩的目光,容欢心中一痛,可手上动作却是没有停止,嘴里也只是轻声安抚道."没事儿的,一会儿就好,宝哥儿乖乖地,母妃不会害你的……"那次,她再次用宝哥儿为借口,将太子引到房中,施以媚香,行云水交欢.

那夜,郭良媛掉了个孩子.

太子清醒过来后,震怒.

他留给容欢的,只有寥寥几字,却字字如针,针针见血."容欢,孤没想到,你竟是如此下作、不择手段的女人,便是连与你处在同一个地方,孤都觉得,作呕的很."至此,容欢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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