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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他还没有厌倦折磨他的这个把戏,又或许是,那个外使先前确实惹怒了他,当那个皇帝站在他身前,替他一口回绝那个外使时,顾长青还是微微有些震惊的。
他那时早已想好了千万种对策,却没料到他没有用自己来消除那个外使的怨恨。
他心中虽觉奇怪,却也没太多感想。
萧陵一向是锱铢必报的,那个外使之前那般,已是惹到了他。
天地之下皇权最大。
他那般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却无人敢反驳他。
这就是皇权。
顾长青攥了攥拳头,对那个位子,感觉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渴望。
此事就此揭过。
是宫人弄错了,还是他们故意欺君,外使都一致选说是大梁的宫人弄错了,并非他们欺君。
那老虎方才还是神兽,它死了惹起诸多是非,如今静静躺在地上,偶尔有人上去踩几脚,却也无人在乎,
何等荒谬。
但不论如何,大蒙也隐隐表明了一个态度。
对付他们这样彪悍强势的民族,只有比他们更加强悍,才能使之臣服。
他们不懂什么仁义道德,只要你比他们强,就会臣服。
当然,这个臣服有多久,就很难说了。
索性一时之间是无大事的,既然大蒙已然表明了态度,李乐便也不再为难,还大手一挥,赏赐许多珠宝金银,打一棒再给个甜枣,此等御人之术,他还是懂的。
回程的路上,那些外邦人就老实多了。
只是李乐却觉得太后近几日有些奇怪。
往日里两人见面虽然不喜却也会顾及些礼数,但祭典这几日出游,太后这几日对他的态度却是公然的不喜。
每每下辇,他想要扶着太后先下,却手刚刚伸出去一半,太后就自顾自地下去了。
驳一个皇帝的面子,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太后有这个胆了。
李乐知道太后并非他的生母,但孝道乃是天下推崇的,他还是要做做面子的。
几日出游已然结束,经过外邦人那事,有人将注意力渐渐放到了顾长青这个小侍卫身上,一年前顾家被族灭一事并未消散在众人记忆中,由是不少人认出了顾长青。
开始有人游说李乐,让他杀了顾长青,留后患。
李乐拉过顾长青,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说他么?”
他轻笑了一声,然后目光在面前这人身上扫过。
阳光照在他身上,外出的侍卫服皆是黑色,窄袖腰,贴身的衣服,更是勾勒出这人瘦的腰身,修长的身姿。
他低着头,在阳光下,皮肤白地几乎透明。几缕黑发从他额间滑落。
他侧脸显得见十分坚韧,薄唇轻抿,有种特别的英气。
李乐忽然发现穆青晗那张脸,不论怎样都是好看的。
李乐忽然发出一声轻笑,他上前,太过近的距离,让顾长青不由绷紧了神经。
就在这时,李乐将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腰侧。
顾长青一皱眉,他正要说什么。
这人却只是飞快地拔出了他腰侧的剑。
宝剑出鞘,寒光直刺入眼睛。
顾长青一愣。
李乐的剑尖就对着他的眼睛。
李乐笑了,笑的颇有些肆意,他道:“拿着。”
那把剑被他塞进了顾长青的手中,李乐想要去拉着他的手,却在两人肌肤相近的一颗刻,顾长青猛地躲开了。
那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两人都有些怔愣。
但很快,当李乐再度抓住顾长青的手的那一刻,顾长青没有避开。
李乐将他手中的剑对着自己。
那剑尖就对着他的喉咙。
顾长青武艺非凡,这么近的距离,那人的脖颈离这剑不过一厘米。
这人面容带笑,露出的一截脖颈修长而白皙,他优雅地扬起下巴,仿佛根本不将他放在眼底,认定了他不敢杀他。
顾长青还是头一次这般直视这个人。
毕竟随意直视龙颜便是大罪,平日里,恐怕哪些大臣也曾清楚的看过这个人。
他其实还很年轻,长眉细目,唇红齿白,笑时眼中仿若溢满了流光,这等坏事做尽的人,一双眼睛却是十分漂亮,他面目间颇有威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只要这剑再往前一点,李乐的喉咙就会被割断,这个皇帝就会倒在他的面前,然后血如泉涌,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有那么一刻,顾长青真想就这样杀了他。李乐在他眼中看到了杀气,尽管只有短短一瞬,李乐却知道,那才是真正的顾长青。
明明知道这个人在试探自己,顾长青还是动心了,他握着剑额的手都攥出了汗。
对上这人深如寒潭的眼,顾长青宛如泼了一盆冷水。
他整个人都立马清醒了过来。
他当即回了剑。
然后飞快地跪在了李乐脚边。
“嘭、嘭、嘭”
他响亮地磕了几个响头。
“属下知错。请圣上惩罚。”
李乐挑了挑眉,道:“你又何错之有?”
顾长青并不说话,只是又弯腰磕了几个头。
李乐看着顾长青,嘴角带笑,却笑不达眼底,眼中分明是布满了冰霜和阴霾。
“看见没,他不过是我身边的一条狗。”
堂堂顾家长子,当年那般风光霁月,谪仙一般的人,如今只能狼狈地弯下他尊贵的脊梁,在他脚边,像一条狗一样乞求。
厅内只回荡着清脆的磕头声,听这声音便知磕头的人真是一点也不对自己留情。
“来,叫两声给我听听。”李乐放肆地笑了。
顾长青竟还真的叫了几声。
李乐却又忽然不笑了。
他看着顾长青,不知想到了什么,冷哼一声,便一甩衣袖大步走了出去,那前来觐见的臣子看了一眼仍旧跪在殿内的顾长青,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也就出去了。
顾长青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
看着李乐行远的身影,眼中复杂。
他分明有机会杀了他,却又三番两次替他挡回旁人的攻击。
这几日,各路大臣轮流游说,李乐所受的压力他看在眼里。
他最恨的人,却好似隐隐间在护着他。
就算李乐面上做的再凶恶,顾长青却还是能隐隐觉出些端倪来。
但他转念一想,萧陵是何等高傲之人,他留着他许是当真不信他能日后对他有什么阻碍。
他的命早本就是一直攥在他手中,要杀要剐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他如今却因为他没有杀他就心中怪异,这岂不荒谬。
顾长青不再多想。
当日下午,众人便又要启程回都城了。
这祭奠的地方离都城有些距离,已经走了几日,还有一日路程就可回都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