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糊涂定亲
又很是过了一段时间,虞间才重新回到项康和项家兄弟面前——四十来岁的人,是被儿子虞知搀着回到了客厅,脸色还要多灰败有多灰败,神情要多沮丧有多沮丧,即便有儿子搀着,进门的时候也差点被自家门槛给绊了一跤。
看出情况不对,行礼之后,项康离间便向虞间问道:“虞公,怎么样了?那个姓单的右尉是不是说了什么恐吓你的话?”
“项康,你会不会说话?!”平时里比较笨嘴笨舍的项冠一反常态,向项康呵斥道:“要叫外舅(岳父),虞公已经答应把女儿许配给你,你要叫外舅了。”
言罢,项冠也不给项康分辨的机会,马上又向虞间拱手说道:“虞公,请放心,既然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那你家的事,以后就是我们项家兄弟的事!那个姓单的想耍什么花样,我们项家兄弟和他奉陪到底!”
“没错!”项悍也嚷嚷道:“姓单的再有权有势也不怕,他如果敢不识相,大不了我们项家再出一个杀人在逃犯!”
“说得对,我们项家兄弟什么都在乎,就是不在乎这条命!大不了和他把这条命了!看他能把我们怎么样!”
除了神情复杂的项猷以外,项家子弟包括小一辈的项它在内都是争先恐后的嚷嚷,给看上去就知道情况不妙的虞间加油打气。结果也还别说,因为知道项家兄弟确实敢拼的缘故,虞间还真的恢复了一点精神,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多谢各位项公子,以后那个单右尉如果真的不肯放过老夫和我们虞家,恐怕是得有很多事劳烦你们。”
“虞公,刚才太仓促,还没来得及向你请教。”项康说道:“你坚决不愿把女儿嫁给那个单公子,还有令爱也坚决不愿意与那位单公子成亲,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说,那个姓单的名声不好?”
“岂止是名声不好?”虞间苦笑了,语气艰难的说道:“在凌县城里,那位单公子简直就是声名狼藉,仗着他父亲的权势到处胡作非为,欺男霸女,吃喝嫖赌,无恶不作,还……,还已经成过亲,喜欢打妻子。”
“已经成过亲?喜欢打妻子?”旁边的项冠打断虞间,惊讶问道:“那他还来向你女儿求亲?”
“他妻子半年前死了。”虞间没敢把话说得太明白——因为虞间还听说那个单凡的老婆有些死得不明不白,然后也摇头说道:“总之老夫是不想把女儿嫁给他,那是把老夫的女儿往火坑里推。”
“怪不得虞间愁成这样,被这样的人缠上确实麻烦。”
大概明白了虞间坚持不肯把女儿嫁给那个单右尉儿子的原因,项康刚想开口安慰虞间,另一边的项庄却抢着说道:“虞公,这你就做对了,做父亲的人,怎么能把女儿嫁给这样的禽兽鼠辈?虞公你也放心,我这个阿弟项康不但聪明过人,才华出众,还脾气好性格好待人好,你把女儿许给我这个阿弟,绝对是找对了人!项康,你拉我做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怎么还不向你的外舅见礼?”
呵斥着一直在背后扯自己袖子的项康,项庄还一把将项康拉上前来,按着项康的脑袋逼着项康给虞间行翁婿之礼,项康挣扎,虞间则长叹了一声,挥手说道:“项庄公子,不必了,这事以后再说,老夫现在心乱如麻,不想谈其他的事,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吧。”
“是啊,项庄,以后再说吧。”项康也挣扎着说道:“你没看到虞公现在都这样了,其他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现在虞公需要休息,需要休息。”
拗不过坚决不肯行礼的项康,项庄只能是放手作罢,还悄悄用膝盖了实话,说道:“你是在帮那个虞公拖延时间,我们早就明白,你给他使眼色我们也看到了,那个虞公是为了堵那个单右尉的嘴才答应把女儿嫁给你,我们也都看出来了,心里明白得狠!”
“那你们还这么起哄?非要逼着我马上就向虞公行礼?”项康疑惑问道。
“傻阿弟,我们是在帮你!”项悍一把勒住了项康的脖子,嬉皮笑脸的说道:“不管那个虞公愿不愿意,反正他已经当做那么多人的面答应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还想收回去不成?我们帮你把话说死,是希望帮你娶那个漂亮的虞家小妹!”
项康愕然,有些不敢相信的打量平时里有些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项悍,项悍则一个暴栗敲到了项康额头上,笑骂道:“傻阿弟,先说清楚,大兄我可不是白帮你,当上了虞家女婿有了钱,大兄我可要天天到你家白吃白喝!”
“项悍这话说得对,我们不是白帮你,你和虞家那个小妹成了亲,大兄我们都要天天去你家白吃白喝!到时候你如果敢忘恩负义,上了床就想把我们这些媒人丢过墙,我们保管把你揍得上不了床!”
项家兄弟纷纷附和,争先恐后的预订项康和虞家女儿成亲后的家中客人位置,项康恍然大悟,旁边的项猷却是表情哭丧,心中埋怨,“这个项康,有机会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我这个大兄?如果能让我和虞家小妹成亲,不管是那一个小妹,我都愿意天天让你去我家里白吃白喝,还保管拿最好的酒和最好的菜款待你啊!”
悄悄抱怨到了这里,项猷突然想到了点什么,发现似乎那里有什么不对,然而不等项猷仔细思量究竟有那里不对,项家兄弟的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少女娇嫩的呼喝声,“等等!姓项的,项康,你给我等一等!项康,你等等我!”
听到这声音,项康和项家兄弟当然是一起飞快回头,却见后面快步冲来了一名青衫长发的美貌少女,少女还不是别人,正是曾经与项家兄弟都有过一面之缘的虞间女儿虞姀——当然了,因为这个时代的风俗习气,项康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快步冲到了距离项家兄弟十余步外,虞姀停住脚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神情不善的大声呼喝道:“项康,你过来,我有话要单独对你说!”
虞姀的话还没说完,项家兄弟当然就已经把项康推向了她,项康无奈,也只好在自家兄弟挤眉弄眼的嬉笑声中上前,硬着头皮走到了虞姀的面前,虞姀则一指路旁的小树林,说道:“进去说!”
心里七上八下,也多少带着一点期待,项康老老实实的跟着虞姀进了树林,在远离自家兄弟的地方对面站定。然后虞姀也没急着说话,一双美目紧紧盯着项康,直到把项康看得心里发毛,才突然开口说道:“我父亲是被那个姓单的逼得没办法,才只好答应你的!”
“我知道。”项康点头,又说道:“你放心,我……。”
“住口!听我说!”虞姀粗暴的打断项康,恶狠狠说道:“我不愿意!”
“玉姝放心,我很清楚你不愿意。”项康解释道:“我之所以向你父亲求亲,是因为刚才我看得出来,你父亲不愿意答应单家的求亲,可是又不方便坚决推辞,那个姓单的又逼你父亲马上就答应,我只好站出来帮你父亲解围,假装求亲,给你父亲借口回绝那个姓单的。只是没想到那个姓单的会逼得你父亲行权宜之计,假装答应我。”
“那以后怎么办?”虞姀的语气还是十分凶恶。
“你决定,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项康的爽快回答让虞姀十分意外,惊讶的又打量了项康一番,见项康的神情确实不象作伪,虞姀也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说道:“这样吧,为了堵那个姓单的嘴,我们先假装……,假装这样,等过了这个风头,你就把亲事退了,这样如何?”
“请你父亲出面退吧。”项康主动说道:“这样对你们虞家的名声好一些,毕竟我是个穷小子,我如果主动提出退婚,太伤你们虞家的面子了。你放心,我不会在乎的。”
虞姀的神情终于真正放松了,可爱俏丽的小脸上还露出了动人笑容,说道:“没看出来,你还挺会替人考虑的。”
“这大概是我唯一的长处了。”项康耸肩,心里却多少有些遗憾,强挤出些微笑,说道:“虞小妹,如果没其他的事,我们就出去吧,我那些大兄和兄弟都是粗人,喜欢乱开玩笑,耽搁得久了,他们什么怪话都说得出来。”
虞姀听了更是欣慰,马上点头答应,当下两人一前一后的立即往林外走,结果也正如项康所料,看到自己和虞姀从树林里出来,正在林外探头探脑张望的项家兄弟果然是一片哄笑,项它和项扬还用手指放在嘴边,吹起了尖锐口哨。
这样的场面就连厚脸皮的项康都有些招架不住,当然就更别说是脸皮薄的小姑娘虞姀了,结果也是该来有事,尴尬扭头间,虞姀突然被树根一绊,一个踉跄就往前摔,项康眼明手快赶紧张臂挡住,虞姀柔软的娇躯也带着一阵香风摔进了项康的怀里,让项康忍不住心中一荡,暗道:“小丫头,真软,真香。”
“好!厉害!”项家兄弟的掌声和叫好声大作,虞姀则满面通红,推开了项康就冲出树林,头也不回的冲向了来路,留下项康心情复杂的站在树林边缘,心里矛盾万分,既明知道这个小丫头几乎不可能看上自己,又多少有些舍不得错过这个偶然得来的机会。
再接下来,在继续回家的路上,项康当然是差点没被自家兄弟给欺负死,嫉妒得发狂的项家兄弟你一拳我一脚,非要逼着项康交代到底和虞姀在树林里说了什么话,做了些什么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事,项康则苦笑连连,有心想说明真相可又不愿让其实都是一片好意的自家兄弟失望,咬紧了牙关坚决不招,为此又多挨了无数拳脚。
事还没完,空着肚子回到了侍岭亭后,项家兄弟当然是争着抢着向两位叔母报告了项康定亲的喜事,而项康虽然在背底下对两位叔母说出了真相,老实交代了一切真相,然而两位叔母却几乎用手指头把项康的额头戳破,都呵斥道:“傻孩子,这样的好事,那能说错过就错过?不退,坚决不退!等过了年,叔母们就请媒人到虞家替你正式提亲,把你们的日子定下来!”
“可那虞家小妹不愿意,我能有什么办法?”项康哭丧着脸说道。
“管她愿不愿意!”二叔母又是一指头戳到项康的脑门上,很有气势的说道:“自古以来,女儿的婚事都是父亲做主,她父亲答应了,她就得嫁给你!不嫁也不行!”
“傻孩子,有点长进好不好?”平时里十分温柔的三叔母这次戳得比二叔母更狠更用力,呵斥道:“错有错着,将错就错,该娶就娶!你这么聪明会说话,长得有这么俊俏,叔母就不信那个虞家小妹真的对你一点都不动心!就这么定了!过了年,我和你二叔母就给你找一个媒人,到虞家去把你们的日子正式订了!”
说罢,两位叔母还马上商量起了该拿那一件祖上留下来并且幸存的珠玉做聘礼,什么时候去虞家正式替项康定亲。项康则满脸欲言又止,既担心事情无法收场,也多少有些期待——毕竟,如果有机会的话,项康也绝不会介意把白富美虞家小丫头抱上床的。
…………
与此同时,颜集亭虞家的后院里,一名美丽动人的少女正在看在窗外的残月发呆,心中滋味百般,心情复杂,暗道:“想不到那位项康公子,竟然如此的通情达理,为了救我不但愿意开罪权高势大的单右尉,还情愿牺牲自己的声名,主动答应让我家出面退亲,这样的好人……。唉,走一步算一步吧,实在不行的话……,他怎么都比那个姓单的恶人强。”
…………
还是在同一时间,项康的族兄项猷虽然已经躺在了床上,却始终都在翻过来倒过去的睡不着,心里也始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究竟那里不对,项猷却又死活想不起来,只能是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埋怨自己,“今天那个时候,我怎么就没项康的脑子,及时站出来向虞家求亲?如果当时求亲的是我,说不定就是我了,说不定就是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