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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风华,只有这八个字可以形容当时莽头莽脑闯进去的少年那时的心声。
很多年后,方麒佑还记得当时看得有点痴傻的自己说出来的第一句话:“你真好看......你是不是小仙子啊?”
兴许就是宿命,就是那一眼,让十三岁的方麒佑一心就认定了眼前的这个人。
那个下午,在远离了大人们的世界里,方麒佑看着少年老成的肖小公子百般戏弄,偏偏对方八风不动,弄得从小到大在胡搅蛮缠上一向无往不利的方少帅好生没意思,最后一把抽走了对方手里的书,拿过来一看倒是小小地惊叹了一声:“啊?原来你也看《三略》啊?”
我只当你是偶遇,却没想到是知己。
那个一直静静坐着看书任他百般撩拨不说话的小公子这时才淡淡开口:“你也看?”
“对啊对啊!”终于和这个一眼看见了就喜欢得不行的小人儿有了共同的话题,方小帅兴冲冲地道:“我从小就喜欢看兵书,武经七书我都看过,而且我将来立志要做一个保家卫国的将军!”
肖小公子静静地看着他,终于对着他露出了这么半天来的第一个微笑:“好理想。”
方小帅毫不谦虚地咧开了嘴:“那必须!”
那个下午,日后名震天下的方少帅就一本兵书引起了和日后的双陆四公子之首的肖公子的话题,两个半大的孩子就天下形势、兵法战略畅快淋漓地聊了起来,一聊便不可拾,尤其是方少帅,颇觉得有些知己相遇恨晚的感概。
聊到最后,那时也只是年方十三岁的肖公子点点头,慢条斯理地提出了一个问题:“那你有没有想过,若将军做出正确的战略决定,但是君王被小人蛊惑,使得王令和将令相违背,将军应该怎么做?”
方小帅一拍大腿道:“那当然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啊!”
肖小公子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道:“方少忘了虞国前朝的那位东郭将军了吗?”
前朝最后几任皇帝,一个比一个荒淫无道,眼看就是气数将尽之象。这时西边的朔国举兵来犯,幸得当时有一个叫东郭展的大将,用兵谋略如神,几次击退强敌。但是皇帝不信任他,作战时派了监军在侧。因为东郭展刚直不阿,最后得罪了这个监军的宦官,被宦官密奏上去,说他之所以一直在边境其实是想拥兵自立。皇帝不放心他,便急令召他回朝。东郭展为了边境安危执意不回,结果下次面对朔国来袭之时,东郭展定下战术,让副将和监军在他领兵设伏之际增援,没想到出身皇帝母家的副将接到密令,让他私下里铲除东郭展,因此副将和监军这次趁机不加增援,让原本设伏的所有将士深陷朔国重围中,最后无一生还。
也就是这件事,大大削弱了虞国边防军的实力。皇帝自毁长城,最后加速了前朝的灭亡。最后这件事成为了将领受到君主猜忌的典型案例,所有用兵者在接受教学的过程中都听过这个典例。
方小帅倒是考虑了半天这个千古无解之题,皱起眉头的样子煞是可爱,最后还是一咬牙道:“要是我遇到类似情形的话,即使要违抗君命,也一定要保得家国百姓的平安。”
肖小公子看着他这幅模样倒是笑了笑:“方少倒也不用这么忧心,其实肖某早些年也考虑过这个这个谜题,后来细细剖析了这个案例,倒是想出了一个兵不血刃解决君王猜忌的可行方案。”
“什么方案?快说快说。”方小帅急着追问。
肖小公子微笑的神情颇为从容:“方少有没有想过,要是当年,东郭将军身边的那位监军选择维护他呢?”
方小帅歪着头想想,认真道:“不妥不妥,阉人最不讲究忠义,怎么肯站在东郭将军这边?”
肖小公子神情一肃:“非也。天下之大,什么样的人中都会有忠义之人,方少不可对宦臣抱有偏见。”
“而且,我只是举个例子。我的意思是,如果这个被君王所信任的人,在最关键的时刻站在将军这一边呢?”
“将在外,是身在外,不代表出征在外就在朝堂上全塞了耳目。一个好的将领,不能只会行军打仗,也要学会怎么消除君主的猜忌。”
方小帅苦恼道:“可用兵之人如何还有力在朝堂上耍弄权谋?如果把心思都放在应对君王上,将领还如何用心行兵布阵?”
肖小公子终于露出一个有三分得意的笑意:“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人在朝堂上作为将军最坚实的后盾啊。”
当将领领兵在外时,有深受君王宠幸的朝臣私心里一力维护他,为他稳定大局心筹谋,才能让将领用兵消除后顾之忧啊。
方麒佑也是聪慧之人,一点即透,当即明白了肖容敛的想法,心中有着一种说不清的微妙,似乎这人天生就该是为他而生。怔楞半响,方麒佑用尚且有些稚嫩的嗓音对着肖容敛郑重道:“若有一日我为将,你可愿意为我之盾?”
肖小公子但笑不语。
我们为什么要成为一个大人物呢?
不为权,不为名,为的是我们心中怀有的抱负,为的是实现我们的理想,为的是这片土地上万千苍生的安宁及和平。
一领血红色的衣角在夜风里翻飞,方麒佑在夜风里叹了口气,不知怎么忽然想到了好几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他和阿敛第一次见面。
阿敛当时其实并没有答应他,等他第二天再来军营的时候,肖侯爷已经巡视完毕,回了淮城的府邸了,半月后才会再来。还没等来这个半月后,堂哥办完差事就提着他回了帝都。再然后,他满了十四岁,就随着父亲前去了西部边疆磨练自己,自此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阿敛。
一别四年,再相逢已经是十七岁了。
身后有簌簌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参将走到自己身边笑道:“方少帅,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营帐?”
方麒佑起因为多日不见自家阿敛有些伤感的心思,爽朗一笑:“在这里吹吹冷风,冷静冷静头脑。”
那参将走到他身边,笑容不减,声音倒是压低了些:“听说睿王真的要造反了?”
方麒佑气定神闲地看了这人一眼,眼中带着微妙的笑意:“不然我为什么会被派遣过来呢?”
睿王要反,可他注定会失败的。是的,这会儿他已经身在帝都边防的大营中了这是阿敛为他争取到的机会。可是......真的有些想念阿敛了啊。
云城香海雪庭,三十三重离恨天,最高也是最冷清的离恨阁中,燃烧着六盏诺大的玄晶琉璃宫灯,香炉里飘荡着袅袅的香气,有着安人心神的气息。阁里素净,没有太多的装饰,显得有几分空旷,却见案桌边有一条雪色的长裙迤逦地垂了一地。
案桌边两人对坐,绝色倾城的女子安安静静地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