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6.人间雪满头
12月24日，平安夜，中雪。
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这场从今天凌晨下到早上，才稍稍消停了一会儿的雪，将整个东京变得纯白一片。哪怕是这座国际知名的繁华都市，也不由得表现出了几分宁静安详的氛围。
姜煜哆哆嗦嗦地从被窝里爬了出来，首先是解决个人卫生，然后趁着电热水壶“噗噗”响动的功夫，把最近几天的垃圾分类收拾好，放到了指定地点。
之后，他一手端着正不断往上冒着热气的陶瓷水杯，一手握着手机，站在阳台上，裹了件厚厚的外套，开始发呆。
他在看雪。
前身记忆里自然不乏冬日飞雪的记忆，美好的悲伤的都有。但对于实际上从小便生活在华夏南方城市的姜煜来说，雪还是真一个挺稀奇的东西。
毕竟无论是学生时代还是后来工作之后，他其实都没什么出去旅行的机会。而他记忆里唯一一次对于雪的直接印象，大概是大学的某个冬天，坐落在山麓间的校园，有些稀奇地下了一场小雪。
嗯，真的是小雪，雨夹雪的那种，淋在肩头让人感觉格外湿冷。
一念至此，姜煜把手机揣进兜里，伸出手接了几片雪花，看着它们转瞬消逝在手心的温暖之中，感受着其上的冰凉湿润，悠悠叹息了一声。
然后，他笑。
“好一场雪。”
……
“嘶唔～～好冷！”
平泽唯道：“什么‘早上好’呀？雪穗说穗乃果学姐她们已经出门了！”
绘里这时候才明白亚里沙的意思，稍稍失神一瞬后，摇头解释道：“那是因为穗乃果她们要在今天的说明会上出席，之后才会到会场来，所以没关系。”
今天音乃木阪学院会举行面向有志考入这间学校的中学生的说明会，所以，身为学生会长的穗乃果，副会长的海未，以及担任书记的南琴梨，都必须出场才行。
说完之后，绘里伸着懒腰，转身望了一眼房间的阳台外边，看着纷纷扬扬若柳絮翩翩的雪花，稍显感叹地说道：“不过，真没想到雪会积这么多，真伤脑筋。”
亚里沙看着自说自话的绘里，表情变得有些凝重，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姐姐……你在紧张吗？”
“诶？”
绘里露出了有些诧异的表情，张口就要反驳，但嘴唇嗫嚅了两下，最终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亚里沙轻轻叹息了一声，语气带着些许忧伤的气息，说道：“姐姐刚才的表情，跟以前参加芭蕾舞大赛时，是一样的。”
“……”绘里为自己妹妹敏锐的感觉小小吃惊了一下，视线垂落在房间的地板上，语气飘忽，“是这样吗？”
那并非反驳的意思，而是——自己居然情绪流露得如此明显，是这样啊。
亚里沙笑了起来，上前几步，抓住了姐姐的手，认真说道：“没关系的，大家都很支持姐姐，支持缪斯。我也会去给你们加油的！”
闻言，绘里将另一只手搭在亚里沙手上，表情柔和：“谢谢。”
亚里沙眯起了双眼，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
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了门铃的声音，姐妹俩愣了一瞬后，绘里率先走了过去。
打开大门后，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个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身影。
“希？”
“早上好～啊～绘里里你还没有换衣服呀？”
“唔……啊哈哈……”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后，绘里这才有自己其实还没有换衣服的自觉，打了个哈哈后，稍稍拉过了门扉，“我立刻就去准备，麻烦希你稍微等一下吧。”
东条希若有所思地看着似乎与平时有些不同的金发少女，蓝绿色的眸子里绽放出饶有兴致的光芒，笑着说道：“绘里里你……该不会是在紧张吧？”
绘里闻言愣住了，好半天才转过头去，看着似笑非笑的好友，嘴唇轻轻扬起：“到刚才为止，稍微有点。”
……
一栋略显豪华的欧式建筑外。
星空凛哆嗦着身子，抱怨道：“好冷喔喵！这种天气真的会举办live吗？”
一旁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花阳，柔声劝慰道：“听说会照常举行哦～因为天气预报说中午过后会放晴，所以没问题吧。”
对此，星空凛显得有些不依不挠地说道：“但光是冷就让我很难受了喵！”
花阳见到自己好友这一幕，不由得失笑，但她很快又摆出了一副正经的面孔，语调轻柔但稳重地说道：“所以，一起加油吧，凛酱！”
星空凛稍稍吃惊过后，也笑了起来，过去跟花阳抱作了一团。
不多时，就在两人还在闹的时候，面前房屋的大门被推开，一个身姿优美，发若红莲，眼神里带有几分锐利的女孩，走了出来。
她看着这一幕，眨了眨眼睛，说道：“久等了。你们在做什么呢？”
“唔呜呜～～～”
星空凛闻言停下了动作，嘴里放出了仿若游戏里角色蓄力一般的声音，然后一下子扑倒了真姬身上，戴着棉手套的双手，揉起了少女的脸蛋儿。
“呀！好冰！不是都说了不用等……唔，等我吗？”
“这是让我们等这么久的惩罚！”
星空凛却是仿佛没有听到真姬的辩驳一般，只是更加用力揉起了少女那张可爱脸蛋。
“放开我啦！这有什么办法嘛！”
真姬也是丝毫不感到愧疚自责一般，双手用力想要把正胡闹的星空凛拉开。
看着这一幕，花阳脸上浮现出了柔和的笑容，不由得联想到今天春天，刚刚认识真姬的时候，对方那副仿佛对谁都不放在心上的不客气言行。
快要一年的时间，真的改变了好多好多。
无论是她，还是大家。
但好在，她们仍旧在一起，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着。
如此一件事，便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
……
megumi：「下午什么时候集合呢？」
霞诗子：「哎呀～没想到加藤学妹会如此热衷这种事呢～不过『大』『家』要一起去，是不是稍微有些让你失望呢？」
屠苏：「诗羽学姐你那个意义不明的强调是什么啊……」
霞诗子：「呵呵……谁知道呢？就留给后辈君你猜猜看吧。」
taki：「那个……能问问发生了什么吗？今天是有什么活动吗？」
屠苏：「照顾病人结果把自己弄生病了的家伙给我闭嘴！」
霞诗子：「半途打算丢下作品，跟画师跑路的制作人，给我乖乖窝在角落不要出声才对哟？」
柏木英理：「霞之丘诗羽你什么意思？！」
霞诗子：「哎呀，造成了这一切事件开端的区区败犬画师，突然跳出来是要说什么呢？」
柏木英理：「……我现在并不想跟你吵架。」
霞诗子：「呵呵。」
看到这一个可以衍生出千万种言外之意的词汇，姜煜摸了一把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有些焦急地敲击着手机键盘。
屠苏：「！关于泽村和伦也的问题，还是等他俩从那须高原回来了之后再说吧！现在重要的是刚刚加藤的问题吧？啊，还有，这次的期末考试从一般学生的角度上来看，其实还挺难的。」
taki：「阿煜你是故意的吧？！」
屠苏：「嘛……咳，说正事。集合时间就定在下午四点好了，正式的表演时间是从五点开始，不过我也没问清楚她们到底是什么时候上场，所以咱们就提前一点去好了。顺便，大家记得穿暖一点。」
taki：「等一等！等一等！从刚才起阿煜你们就在说什么呀？我一句都听不明白耶。」
柏木英理：「伦也你快去做饭啦！」
taki：「你是小孩子吗？而且，现在是病人的，是我才对吧？」
柏木英理：「哼，那种事又无所谓。」
屠苏：「……总感觉你们好像二人世界过得挺开心的样子？」
megumi：「同感。」
柏木英理：「什——？！」
taki：「……这种调侃可一点都不好笑啊，阿煜。」
屠苏：「泽村还是老样子我就放心了。真是隔着老远也能想象出的动作和表情。不如说反应完全就在预料之中？你是什么套模版的女主角吗？」
霞诗子：「呵～～那还真是可怜呢。」
屠苏：「啊～关于这个话题，其实我觉得学姐也……」
霞诗子：「嗯（三声）～～？」
屠苏：「……当我没有提起过这个话题，抱歉。」
megumi：「那、那个……从刚才起我就想说，为什么大家都是一副仿佛正面对面聊着天的样子？而且似乎可以看到对方的反应耶？超能力？」
屠苏：「好吐槽！加藤！」
霞诗子：「……啧，意外地挺犀利啊～」
柏木英理：「哼，惠你有时候就是会考虑这种怎样都无所谓的事情呢。」
taki：「喂——！我刚刚的问题呢？我刚刚的问题呢？！」
于是，理所当然的。
直到最后一群人结束聊天，身为社团代表兼制作人的安艺伦也君的问题，也无人倾听，无人回答。
窗外飞雪正盛。繁华的大都市，也没有了一大早的从容，在交通等各种问题上，变得更加繁忙了起来。
我寄人间雪满头。
脑海里回荡着这半句蕴含着深厚情谊的诗，姜煜站在阳台上，盯着司空见惯中又稍显不同的街景，念头一动，忽的想起之前看到的，缪斯今天打算演唱的歌曲，唇角不由得勾了勾。
“是……命运吧？”
他近乎梦呓一般，如此轻声呢喃着。
好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