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君阙
艳阳高挂,连地上的树影都是黑白分明,分外耀眼。
翎乐独自一人来到研究所遗址,面对着一墙的人名发呆。
一个个汉子,代表着什么?
那些曾经欢笑惬意的青春,却化作了冰冷的文字,放在大众的面前,供人观瞻。
周遭走动的,青年、学生、孩子,都是来缅怀的么?
那他们脸上为什么只有凝重,没有悲伤?
是时间冲淡,悲伤化作了白云,飞走了么?
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孩子,手里握着某个旅行团的旗子,在场中转来转去,到处瞭望,一边叫喊着爸爸妈妈,一边急的跺脚,眼看着泪水都急出来了,两个青年男女才跑过来,拥抱了他,安慰抚摸着他。
那样的生活,翎乐曾经拥有过,只是,已经无法回忆起来了。
忽然,凄凉的心结了冰。
她,已经年近半百了。
时间都怎么过的,细细数,都能对的上。
时间怎么过的,好像又没有做过什么事情。
“这位女士,您是来追悼的吗?”
一个油头粉面,大背头梳的立正的男人走过来,一身黑色西装制服,笑容得体,态度亲和。
他怔了下,立马抱歉的说:“不好意思,您看起来,是来祭祀祖辈的?”
时间已经是中午了,这男人第一句话的时候,翎乐没反应,倒是第二句话,激起了某种情绪,转头望着他,眼神空洞虚无。
那人说:“我姓吴,是这里的解说员,您跟那位逝者是亲人关系?”
翎乐摇头,说:“他们不是我的亲人。”
是她,擅自将他们当做了自己的亲人。
年轻的,就当做哥哥姐姐
年长的,就当做叔叔阿姨
将每个人都放在自己心里,甚至模糊了他们与父母之间的分别。
吴双还想说什么,翎乐却转身离开,没有再这里停留下去。
即便再多的流连,也无法挽回失去的悲伤。
形形色色的人,在翎乐身边晃着,每个人都结伴携友,亲朋环绕。
她呢?
父母亲朋,一概没有。
也许还有些远亲……
忽然
想笑
笑她这么一个薄情寡性,无命无福的孤者。
吴双很是客气,跟在她身侧,送着出来,看翎乐的眼神躲闪中带着点炙热,只是本人没看到。
出了门,远远就看到李治旗大高个带着军帽,靠着越野帐篷吉普的门子上,军装的绿和吉普车的绿截然不同,一个刚毅坚定,一个铜墙铁壁。
翎乐走进了才问:“找我一个电话就行了,还这么大老远的来找,一看就没有急事,明天再说吧。”
挥了手就打算玩消失,李治旗面色严肃,只道了三个字:“有麻烦了。”
翎乐呦呵了一声,说:“大麻烦吗?我最喜欢了,最近心情不顺,就想找点事情出出气。”
两人相视上了车,在吴双可惜的注视下绝尘消失。
斜睨着李治旗,这两天便得黑了些,看着也结实了些。
不结实也不行呀,被步仇练的,没两下子早就被乎成肉泥了。
这一阵子天下太平,南山公墓也没了军队驻扎,吉野他们无聊的紧。
正好朱江从修仙界回来,新兵入伍,正是需要人训练的时候,也就让闲置的鸿蒙元灵发挥一点带头作用。
虽然
一亮相就让那些新兵灰心了一多半,但也不全是灰心的,毕竟二十来岁的年纪,都是血气方刚,一身的硬骨头,不服输。
步仇他几个也玩得高兴,最起码不用在公墓里转着数墓碑玩了。
李治旗一开门,正对着大屏幕透射出翎乐的圣山校服,月白仙萝轻盈,三千青丝如瀑,寡淡素净的面庞,专注的看着地面。
屋子里坐着,清一色绿军装小平头,黑压压一片,还目光炯炯得盯着门口的她看。
好像没见过一样。
翎乐邪魅一笑,立马拉长了脸,凶巴巴的说:“没见过美女吗?都瞪着眼看什么看?”
在角落,做书记的齐意翻了个白眼,低头研究照片。
李治旗给翎乐一个凳子,上台说:“这是渠白的妻子送过来的,因为他的事情,不敢放他出去,又时有发疯,也就关在这里。”
翎乐点头,李治旗又说:“根据他的妻子说,照片是十年之前,在修仙界古城拍摄的。”
他说着,期许的望着翎乐,希望对方能想起来点什么。
然
翎乐摇头耸肩,摊着手表示,她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这么说,翎乐还是仔细回想起来。
她很少出门,更不要说背景这么多人,既然是在古城拍的,在看看那个发型和衣着,十年前的自己是无疑的。
回头想了想,十年前去过古城只有那么几次,一次被抓了,一次毁了半个古城,再有一次,就是把步仇买回啦的那次。
想着想着,那时候,徐熙御剑不怎么熟练,一路上没少挨她的语言攻击,其中还夹带着人身攻击和精神攻击。
当时的徐熙,作为一个隐藏十几年的线人,听到那些话不知道什么心情?
徐熙抱着买来的师叔,被怼得体无完肤之后,是怎么将步仇洗漱干净,送到明祥真人那里的?
如今……
怎一句时过境迁能了?
李治旗的话没停,画面一直切换,屏幕上出现一块透明的石头,像一块水头十足的玻璃种,不规则的形状,却有着被打磨过的光泽,在扁平中心处,似乎有一个图画。
但,因为照片是十年前拍摄的,像素等硬性问题,导致图像看不清楚。
“这块石头的照片和您的照片放在一个文件夹,不过,在我看来,也就是一块头敏的石头,没什么特别的。”
翎乐见着那石头,便坐直了身子,目光直直盯着,说:“放大一点,中心那个模糊的图案。”
被致使的齐意,装没听见拒绝合作,去被李治旗严厉瞪了一眼,才将那个模糊的图画放大,但已然无法辨认。
李治旗问:“这石头有问题?”
翎乐摇头,说:“步仇过来。”
白光乍闪,步仇立在翎乐身旁,盯着那石头,肌肉陡然紧绷,后背僵硬。
虽然大家对这些鬼神突然出现都已经司空见惯了,可是一照面便杀气腾腾的,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李治旗不敢搭话,眼神瞟着翎乐,用表情说:请师叔明示。
屋子里的气氛紧张不少,尤其步仇身边的那几个士官,被威压所迫,冷汗流了出来,却不敢动,也不敢出声。
好半天,翎乐问:“他是谁?”
其实,心里已经大概有了确切的猜想了。
步仇喉咙哽噎,滚动了下,说:“是君阙。”
翎乐:“不会有错?”
步仇摇头。
一块灵绝,一张灵绝的照片,因为硬件问题无法辨认的清楚。
可,步仇确信。
自此,他们找了几百年,消失了近千年的君阙大哥,终于找到了。
翎乐对李治旗说:“带我们去见渠白。”
关渠白的屋子,是官兵的宿舍,两张上下铺,上面的褥子被渠白拽下来,扔得屋里到处都是,还有给他拿的被子和他老婆送来的东西,被散落了一地。
渠白则坐在最角落里,靠着墙壁缩起来,将脸埋进双膝之间。
此时,步仇已经解了他的魇咒,已然清醒过来。
翎乐扒拉躲闪了几下地上的杂物,坐在离渠白最远的一张铺上,翘着二郎腿看着他。
房间一时安静,翎乐示意步仇不要着急,语气随意的说:“魇咒折磨这么多天,还能镇定自若,精神够强悍的,可喜可贺呀。”
也不知道是听见了翎乐的话,还是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可怕的经历,渠白抬起头,露出憔悴深陷的面容,脸色很不好。
他小心环视了步仇和李治旗,问:“你真的是翎乐仙姬?”
翎乐点头。
渠白又问:“你也是尹霜露?”
翎乐又点头。
渠白难以接受,说:“尹霜露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生人,现在要五十多了!”
啪!
翎乐拍了面前的铁柱子,咬着牙质问,或者说是威胁:“当着男人的面,你敢议论女孩子的年龄,天打雷劈你受得了吗?”
威胁奏效,渠白可怜巴巴的闭嘴,李治旗拿出电脑,打开那张石头图片,放在渠白的面前,翎乐问:“着东西在哪里拍的?”
渠白有点怕李治旗,确切的说,现在他很怕穿军装的,缩了下脖子,望着李治旗远离后,才伸长脖子认真辨认起来。
没眨眼的功夫,渠白说:“这是我在m国留学的时候,在一个私人收藏馆里看见的,当时就觉得这东西也没什么特别,却被放在安保措施最高端的防爆玻璃里,并且被保护的很好。而且,那个馆长还说,这是他们主人的宝贝,谁都不能动,只能这么放着,看着。”
翎乐问:“具体地点。”
渠白:“没用的,我前两年去那里看过,那个私人收藏馆早就关门了,藏品也被拍卖掉了。”
翎乐一记白眼,带着杀气钉了过去,问:“地址——”
“德纳州维西市苏依志大街544号。”渠白立马流利讲出地址及门牌号码,生怕慢一点,被翎乐的眼睛剜掉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