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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首饰,并且自作主张截下一批供铺子售卖的苏州府、杭州府、松江府上好的绫罗绸缎,香云纱、杭纱、春罗、宁绸、细绢全都有,熟罗也有好几匹。
傅四老爷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叮嘱卢氏别忘了傅云英,韩氏连忙推辞,卢氏笑道:“官人放心,我心里有数,月姐有的,桂姐和英姐也得有。”
傅云英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吃得好,睡得好,每天忙里忙外,不比傅月她们幽居内院,运动量大,个头窜得极快,以前和傅桂差不多,现在已经快赶上傅云启了。傅云启为此惊慌了好久哥哥竟然比妹妹矮,族里的堂兄弟们还不得笑掉大牙?
听傅四老爷提起灯会,傅云英伏案抄写账目,道:“四叔,我不用裁新衣了,穿不了两次就穿不下,裁多了浪。”
傅月和傅桂的衣裳好做,尺寸基本上固定了,裁好的衣裳以后逢年过节还可以拿出来穿一穿。她的袄裙穿不了几个月,起的裙角一放再放,过一段时间又得裁新的,越是贵重的衣料越经不起折腾,沾点汤汤水水就污了不能再穿,哪经得起一改再改。
傅四老爷想了想,从头到脚打量傅云英几眼,看她坐在罗汉床上低头运笔,嘴角微抿,神情认真,俨然已经是个大人模样,不由微微一叹,小孩子就是长得快,几乎一天一个样,几天不见就像长大了一岁,笑道:“不裁新衣也行,不过衣料子你得着,让你娘慢慢帮你裁衣裳,喜欢什么裁什么。”
傅云英轻轻嗯一声。
傅四老爷支走旁边侍立的丫鬟,坐到傅云英对面,给她斟了杯茶,小声道:“英姐啊,四叔托付你一件事。”
傅云英放下笔,撩起眼皮扫傅四老爷一眼,微笑道:“四叔担心月姐?”
傅四老爷搓搓手掌,月姐性子柔婉,有什么事喜欢藏在心里,他一个大男人,有些话不方便直接和女儿谈,只能迂回婉转请侄女帮忙,“你们姐妹间感情好,月姐有什么心事不会瞒着你。明天灯会上你和月姐、桂姐一起去西大街玩,要是月姐看到喜欢的小官人不敢说,你帮着留一下心,别太老实,只要是月姐多看几眼、看得上的,都回来告诉四叔。只挑一个哪里够?万一人家品性不好,或是已经有亲事了呢?最好挑个十七□□个,咱们慢慢选。”
对女子来说婚姻是关乎一辈子的大事,傅云英也希望傅月能嫁得如意郎君,点头应下此事,“四叔,我记下了。”
这时,丫鬟在门外通禀说莲壳过来寻五小姐,二少爷请她过去。
傅四老爷立刻一骨碌趴到方几上,抢过账本,催促傅云英起身回房换衣,“二少爷就要走了,等他回来,要是中了进士,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咱们。英姐,好好和二少爷说话啊。叮嘱他多带些防寒保暖的衣裳,北方是真冷,冬天的雪有几尺厚呢!”
言下之意,暗示她小心讨好傅云章,最好能想办法让傅云章一直念着她这个隔房的妹妹,考中进士后依然待她这么亲近。
最近一个月,黄州县但凡是认识傅云章的人全都想方设法找机会登门为他践行,嘴皮子一张一合,掏心窝子的话一大车一大车往外蹦,说来说去,其实只有两句话:二少爷,我一直记挂着你,你以后发达了别忘了我啊!
傅四老爷也是这个意思。
傅云英无语了片刻,低头看自己穿的是一件金茶褐绣富贵牡丹茧绸对襟袄,葱根绿印花缠枝莲褶裙,一摊手,道:“不必换衣了,又不是出门见客。”
傅四老爷笑了笑,让丫头婆子好生跟着她,直把她送到院门前,看她走远了方转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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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走的是夹道。
傅云英来过傅家大宅很多次,却从未正式拜见过陈老太太,按理来说十分失礼。不过陈老太太脾气古怪,傅云章从未提起,傅四老爷也暗中叮嘱她见到陈老太太能避则避,她便没问傅云章为什么不带自己给老太太请安。
琳琅山房里伺候的丫鬟又换人了。傅云英往里走的时候,两旁山石后忽然窜出几个人影,认出是她,丫鬟们拍拍胸口松口气,堆起满脸笑容,“英姐儿来了。”
莲壳问她们:“少爷呢?”
丫鬟们对望一眼,神色惊惶,其中一个胆子最大的清清嗓子,压低声音说:“少爷刚才让管家把容姐叫过来,罚容姐跪下……容姐哪受过这个气?闹着要去找老太太评理,少爷……”她吸一口气,仿佛心有余悸,接着道,“少爷竟然发脾气了!”
傅云章向来斯斯文文的,虽然在家中时冷清淡泊,不爱和人玩笑,但还从未当着下人的面发怒。
傅容是老太太的掌上明珠,虽是抱养的,却极受老太太疼爱,比傅家其他房正经出身的小姐们还尊贵。她仗着母亲宠爱,曾多次顶撞傅云章,傅云章侍母甚孝,又是个男子,不大在意内帷之事,能忍让的尽量忍让,只要母亲喜欢,他听之任之,随傅容胡闹。
久而久之,傅家下仆习惯傅容在府里说一不二。今天傅云章忽然破天荒惩罚傅容,丫鬟们全都惊呆了,怔愣半天后才反应过来跪在书房正堂前的小娘子果真是傅容没错。
和丫鬟们白日做梦一样的呆愣不同,莲壳听说傅云章罚傅容下跪,喜得一蹦三尺高,“早该有今天了!少爷脾气好才让着她,她倒好,真以为我们少爷是泥捏的人,可以让她随便拿捏!”
傅云英微微蹙眉,难道傅云章把她叫来只是为了让她围观傅容受罚……这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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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正堂,傅容跪在蒲团上,泪水涟涟,泣道:“二哥哥,你不讲道理!”
傅云章站在隔间书架前拾书本,闻言头也不回,只留给她一个沉默的背影。
“我不跪了!我去找娘来为我主持公道!”傅容一抹眼泪,提着裙角站起身,冷哼道,“你凭什么让我跪?”
旁边负责看守的丫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脸为难,指指条桌上正袅袅喷出一股香烟的莲花香炉,小声道:“容姐,少爷说让您跪半个时辰,香还没灭,您得接着跪。”
傅容咬咬牙,依照她以往的脾气,别说是罚跪,傅云章语气稍微重一点,她早就飞奔去母亲房里哭诉了,可傅云章刚才不怒自威的样子实在把她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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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姐,傅家的铺子上的生意,田地庄子的进项出入,包括这所宅院,全部是我挣来的。我是傅家大房的嗣子,你的兄长。你以后的亲事,你将来的嫁妆,只在我一念之间,我让你嫁得风光,你自可高嫁,我不认你,黄州县哪家大户敢娶你进门?只要我想,可以让你出阁后一辈子回不了娘家。”
傅云章说这些话时和平常一样语气淡淡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如既往的温和而疏远,但他说的话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