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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学子不找你借阅书目,难不成去找山长?”傅云启双拳捏成拳头,示威似的对着正办晃动了几下,“我们按着规定来借书,你说话客气点!”
正办眼皮耷拉,往后仰靠在圈椅上,手中的登记册朝桌面重重一摔,发出巨大的碰撞声,“反正没有你们要借的书,你们想赖多久赖多久!”
傅云启怒火更炽,还想说什么,傅云英拦住他,“无事,下次再来。”
两人出了抱厦,周围认识他们的学子纷纷涌过来,“傅云,你想借什么书?”
傅云英道:“借一本《江城书院集》。”
每年书院教授会从历次考试中挑选出二十四篇优秀文章集结成册,一方面是对优秀学子的奖励,一方面供院中其他学子观摩学习。
“哎呀,这本《江城书院集》只有咱们书院有。”一个学子大声说,“书院本来刊印了几十本,结果借来借去,到最后能借到的只剩下六七本,藏经阁的正办、副办根本不管事!”
另一个学子附和道:“可不是嘛!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藏经阁也不管管,借出去的书总是找不回来。我们想借,书永远借不到!”
“正办他们才懒得管这些,他们是做学问的人!”一人讥讽道。
管干是藏经阁的管理者,配有正办和副办两名助手,他们平时负责管理藏经阁的藏书。书院书籍的购买、分类编目、登记、借阅、清理、修补等工作全由几人合力完成。他们不仅对藏经阁藏书的来源、购日期、卷册数都予以登记,还要抄录书籍,对藏书进行详细的分类编目,撰写相关文章。这项工作只有具备一定学识的人才能胜任,因此管干、正办和副办都是秀才出身。
藏经阁的藏书对本院生员开放,凡是院中学子,只需在管干处登记,就能借阅阁中书目。
书籍珍贵,一部经书外面书肆要卖四五两银子。书院的藏书供众人借阅,数量虽多,但借阅频繁,难有损毁。为保护藏书,保证大部分学子能读到自己想读的藏书,藏经阁从借阅的手续、期限、册数,借阅的范围,到毁损图书的惩罚等等都立有十分明确的规定。按照规定,生员从阁中借走书目时,必须填写登记册,记下自己借书的日期、数量和姓名以及大致的还书期限。到还书时,正办或副办检查书籍无误,记明某月某日某人归还某书。
每到年末,藏经阁会统一催书。遗失书籍或严重损毁书籍的需要照原价三倍赔偿或从其他地方购置书籍补上。
书院的规定清晰明了,但偌大的藏经阁只有管干、正办和副办三人认字,其他杂役大字不识一个,只会干一些清扫、搬运的苦力活,难照应不过来。整理藏书不仅要识文断字,还得对藏书分属的书目、年代一清二楚,这项工作琐碎繁冗,管干、正办、副办三人忙于自己撰写文章,常常疏忽本职工作。
借出去的书没人催,登记潦草,找不到借阅记录,书籍目录长期没人整理,湖广各地文人乡绅捐献的书目堆积在库房里……新书学生们借不到,旧书早就不知遗失在何处,藏经阁的书籍随意摆放在书匣里,没有明确索引,学生自己去找什么都找不到……
藏书阁的管理一团乱,教授们略有耳闻,但整理起来实在太耗人力,起码要几个月才能理出个大概的眉目……
事情积压再积压,造成如今藏经阁管干也不知道阁中到底有哪些藏书,外借的又有多少藏书,藏书就在阁中但谁也不知道放在哪个犄角旮旯的混乱局面。
…………
学子们议论纷纷。
他们中的很多人借不到想借的书,只能托人去外边书肆买,但一来书籍太贵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承担得起买书的花,二来书肆更喜欢卖科举应试相关的参考书目、时文和供市井闲人消遣的小说,教材之类的书籍好买,那些珍贵的只在私底下流通的书目实在难寻。
回到甲堂,傅云英命王大郎铺纸研墨。
她没有犹豫,立刻提笔给山长姜伯春写了封信,阐述书院管理细则。
来书院就是为了看书的,结果藏书阁正办和副办却敷衍了事,再拖下去什么她时候才能借到想看的书?
既然正办、副办不愿抽时间整理藏书,那就发动书院学子来承办这项差事好了,正好可以让学子们熟悉书籍借阅的流程,给他们提个醒,得学子们借到书以后随便往书架上一摆就忘在脑后,导致其他学子想借书研究却借不到。
而且唐代书院创建之初的主要职能便是藏书,藏书的管理、保护、流通,书籍的集、编纂、整理在知识的传播和积淀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虽说书院发展到现在,成了养士育人之所,但不应该因此忽视藏经阁的职能。
藏书,藏的不是书,而是前人的智慧和厚重的历史,值得被认真对待。
…………
木芙蓉又名拒霜花,时已深秋,其他花木渐渐凋零,木芙蓉仍迎着严寒不知疲倦地开出一朵朵或粉或红或白的娇艳花朵。
管干走过回廊,看着枝头怒放的芙蓉花,忍不住诗兴大发,随口吟了几句诗。
“好雅兴。”
屋里的山长姜伯春听到窗外的吟诵声,笑着迎了出来。
管干亦笑道:“偶有所感,让山长见笑了。”
两人寒暄几句,相携进了里屋。
吃过茶,姜伯春指指书桌上一封摊开的信笺,叹口气,道:“我听院中学子抱怨藏经阁的藏书管理混乱,可有此事?”
山长受朝廷管辖,藏经阁的管干、正办、副办同样也是。
管干身为下属,见姜伯春直言不讳指出自己的失职,忙起身一揖到底,“不瞒山长,我就任管干以来,确实发现藏经阁多有不妥之处,只奈何有心无力,才能有限,拖延至今,未能解决难题。”
姜伯春摆摆手,示意无事,“我知你刚到任不久,这也怪不到你身上。书院向来不大重视藏经阁,说起来,其实是我的失职。”
管干松口气,山长此人宽厚温和,虽缺少主见,难以如他自己所追求的那样成功改变书院学风,但对院中教授、管干极为尊重,不是好高骛远、沽名钓誉的虚伪之人。所以他才敢直接承认自己的疏忽,揽下责任。
“这是院中一位学子写的,你看看。”
姜伯春拈起信笺,递到管干面前。
管干接过细看,眉头轻皱,脸上的神情越来越严肃。
姜伯春坐着吃茶,没有出声打扰他。
半晌后,管干抬起眼帘,仿佛要开口。
姜伯春看着他,等他评价。
管干却一言不发,从头开始看信上列出的建议和细则,来回咀嚼几遍后,方缓缓道:“言之有理,条理清晰,不知是哪位生员所撰?”
“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