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倔强少年
“算命老头？”毕景五手持驳壳枪，大拇指微微向后勾动扳机保险，已经将枪口对准了地上眼露莫名凶光的褴褛少年，闻听抬头一看，愣愣地看了过去。
“哼，有种你就打死我吧！”面馆之外，那个小乞丐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衣衫褴褛，但面对随时可能播撒死亡的枪口，口气依然很倔强，胆子似乎也不小。
“嘿，你个小王八蛋，难道真想死不成？”毕景五闻听顿时脑了，手中枪往前一伸，抵住小乞丐的脑袋，作势就要扣动扳机，想了想，忽然又收回枪，将枪往腰际一插，朝着算命老头迎面走了过去。“滚，下次别让老子看见你，要不然，一枪蹦烂你的头！”
“哼！”小乞丐闻听没有说话，也没有起身逃跑，而是坐在地上恨恨地瞪着独眼龙，牙齿紧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喂，你就是整天在这兰州城瞎转悠的那个算命老头？”毕景五挡住算命老头的去路，张开臂膀，故作轻松地道：“正好，老子有一事，想请你帮我算一算！”
“有事要算？那你可找对人啦！”算命老头肩上搭着一条干瘪的灰布袋，脸色有些蜡黄，闻听立即眉开眼笑地道：“嘿嘿，老夫人称神算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掐会算五百年，不准不信不要钱！”
“等等，等等！”毕景五挥手打断他的话，粗鲁地问道：“你刚才说你是。。。什么什么神？”
“咳咳，老夫不是什么神，是能掐会算的神算子！”老头手捋胡须，轻轻咳了咳，脸上毫无违和地露出了会心微笑。
“什么？神算子？”毕景五闻听一愣，内心想骂人，然后，他盯着眼前看起来有些仙风道骨模样的小老头细细凝视了半响，忽然脸色一怔，眉头一皱，脸上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凝重了起来，“莫非。。。您老就是传说中的。。。？”
“嘘，天机不可泄露也！”这一次，他还没有说完，就被老头挥手打断了。
“毕先生，我观你印堂发黑，双目失神，不久之后，恐怕。。。就会大祸临头啊！”
“啊！你知道我姓毕？”独眼龙原本对眼前老头真实身份半信半疑，此时一听对方开门见山地就道出了他面临的困境和姓名，内心一番衡量，粗鲁态度瞬间变得毕恭毕敬了起来，“先生您这是。。。？”
“老夫神算子，能掐会算五百年，不准不信不要钱！”自称神算子的老头无视独眼龙额头上冒出的细密冷汗，眼见自己忽悠中，内心得意之下，微微向前伸出有些油腻的粗糙大手，轻轻捻动拇指和食指，道：“毕爷，佛曰相逢即是缘，逢凶化吉，或许，我可以帮毕先生算上一卦也未尝不可！”
“是吗？那。。。那可太好了！”独眼龙望着对方伸出的油腻大手，想了想，扭头看着左右，瞪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给先生把钱拿上！”
身后，一名手下闻听一愣，双手在身上一阵摸索，然后掏出三枚银元，慌忙递了过来，“五哥，今天出门匆忙，就剩这点了！”
“你？”独眼龙伸手抓过银元，然后想也不想地就塞到了老头的手上，“先生，不好意思，我们只有这么多了！”
“那好吧，反正老夫行走天下，只想着解难济困，至于这些身外之物嘛，老夫倒是看得很淡的！”说着，老头握紧那三枚银元，眼睛偷偷瞟了一眼对面饭馆，然后飞快地将几枚银元塞进了袖口褡裢内。
饭店内，望着起身恨恨离去的那个倔强小乞丐，我内心隐隐一动，低声和小妖说了几句话，起身追了出去。
距离面馆不到百米的一处狭窄巷道内，我伸手抓住了那个低头孤独前行的小乞丐。
“放开我，你个杀人犯！”他转身恶狠狠地瞪着我，用力挣扎着，那满目的凶光和恨意隐隐让我吃了一惊。这个孩子，好大的杀意！
“杀人犯？谁是杀人犯？”我有些无奈地松开他的臂膀，这小子，看起来虽然很瘦弱，但是力气倒不小。“放心，我不是和他们一伙的！”说完，我善意地一笑，努力想要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下来一些。
“你。。。你真的不是和他们一伙的？不是杀我父母的帮凶？”好半天之后，他方才稍微平静了下自己满腔的复仇怒火，然后试探性地看着我，眼神明显清澈了不少。
“不是，我当然不是！”我挨着他坐下来，等了等，见他怒火渐渐散去，轻轻抽噎了起来，方才和蔼地道：“能告诉我你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吗？或许。。。我可以帮助你。”
“你。。。你能帮我吗？”他扭头看着我，肮脏的小脸上两道清晰泪痕清楚可见。
“当然！”我点点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为什么？”他有些不解地看着我，显然，对我依然有些戒心。
“因为。。。我也恨马家的人！”我有些无奈地撒了个谎，只为拉近和他之间的距离。
“你也和他们有仇？”小乞丐怔怔地望着我，许久之后，方才语无伦次、断断续续道：“是。。。马家的人，是那个银枪小霸王的哥哥，他在赌坊逼死了我的父亲，又将我父亲用来抵债的母亲害死了！他。。。还想杀了我，所以，这个仇，我一定亲手杀了他，为我父母报仇！”
“可是，既然是银枪小霸王的哥哥逼死了你的父母，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为什么和那个独眼龙干上了？”
“因为。。。因为，我找不到那个凶手，因为。。。因为马家的人都是坏人！我。。。我杀不了他们。”一说到这里，小乞丐忽然停止哭泣，噌地一声站了起来，“不过有一天，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亲手抓住那个凶手，为我父母报仇的。”
“嗯，你做的很好！”我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双手抓住他的肩膀，一脸真诚地看着他，“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马。。。仲英！”
“马仲英？你也是马家的人？”
“不，我不是马家的人，他们是我的最大仇人！”说到这里，他显然有种深深的抗拒。
“那。。。你真的想报仇雪恨？”
“嗯，当然，父母之仇，如不报，我还不如一头撞死！”
“很好，你很有胆量，也很有骨气，但是这样你还是报不了仇，因为马家太强大了，就是让你现在碰到银枪小霸王的哥哥，你也杀不了他，反而会丧送自己的小命！”
“我的命贱，我不怕！”
“人命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死的值不值得！”
“可是。。。我不懂！”
“小兄弟，听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
“菌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昂起头，有些愣愣地看着我，“那是什么意思？”
“知道什么叫团结力量大吗？知道你的父母为什么会惨死恶人手中吗？知道你为什么报不了仇吗？因为这个世界太黑暗太残酷了，而你。。。太弱了！”
“可是我。。。！”
“在这兰州城，在这甘肃省，和你一样父母双亡、孤苦无依的可怜孩子很多，他们深受这黑暗世界压迫，痛不欲生，惨不忍睹，可是却又和你一样无能为力！”我继续抓住他的双肩，一字一句地道：“你。。。真的想报仇吗？”
“嗯！”他瞪着大眼看着我，然后用力点了点头。“当然！”
“你知道吗，现在的马家就如一座大山，他死死压在你的头顶，你想用一双手掀翻他，可是你掀不动，因为你的手太稚嫩，胳膊力气太小了，但是如果有一百个你、一千个你甚至是一万个你同时用力，或许就可以把他掀翻，摔他个七晕八素、粉身碎骨！”
“可是。。。我只有一个人！”
“那就去找志同道合的人，找和你一样和马家有仇有恨的人，然后联合起来，一起对付他！”
“嗯，我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眨巴着虽蒙尘但却坚毅的大眼看着我，“可是。。。我会成功吗？”
“双拳难敌四手，猛虎也架不住狼多，如果你有胆，那就放胆出去闯一闯，到城外拉起队伍试试看！”说着，我从怀里掏出十块银元塞到了他的手里，“人生自古谁无死，与其苟且偷生，不如放手一搏，为自己，为父母，也为这兰州城许许多多受苦受难的孩子搏上一把，相信我，你肯定会得偿所愿的！”
“那。。。真的可以吗？”望着手上十块亮闪闪的银元，他抬起头似懂非懂地看着我，坚毅的脸庞上隐隐露出了一丝羞涩。
“只要你有足够的勇气和耐心，你肯定会的，但是，不准欺压穷苦百姓，也不许胡作非为！”我放开抓住他肩膀的手，想了想，又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十分柔弱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记住，十年之后，我会再来看你！”说着，我转身走出了那条狭窄巷道。
“十年之后再来看我？”望着我转身离去的匆匆背影，他用力握紧手中银元，良久之后，忽然毅然转身朝北门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