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飞雪城内的葱油饼
满清客栈，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孟良不出声的原因是因为他在儒家自幼就受到一条教育，万物皆可教化，海族非也。
儒家始终站在抵制海族的前线。
鸿云不再言语是因为他来龙泉剑宗之时老祖宗曾说过一句话，“龙泉剑宗百无禁忌一起都可随你性子做事，但切莫与海族沾染，哪怕半点心思都绝不可！”
沾染，即死。
陆离则是听到海族这两个字时他的身体就开始不受控制地紧张，并且第一时间做好了战斗准备。
这是来自这具身体最深层的本能，他大致可以猜测出长苏所说的海族就是之前他看到的幻象中，那群奇形怪状渴望登岸的怪物。
至于任小粟，他是真地没受过教诲也没有看过古籍资料，但是看到这么多师兄都噤若寒蝉，他哪来还敢继续嬉皮笑脸？
讨打不成？
深夜，陆离走出了自己的房间来到长苏的房间。
“咚咚咚！”
“嗯。”温和的声音从房间内传出。
陆离并未走进房，只是在门外说道：“师兄，我出去溜达溜达，不用担心我。”
回应他的依旧是淡淡的轻呢声：“嗯。”
月色入户，欣然起行。
一路走到马厩，陆离打开最中间最豪华的那一间，其中赫然是一只巨大鲤鱼，鲤鱼丝毫没有脱水的虚弱，甚至还没心没肺地吃着身前的马粮。
“走，开车！”说罢他就一屁股坐上鲤鱼，接着鲤鱼十分配合地怪叫了向马厩外冲去！
“嗷呜～”
凌晨深夜，飞雪城的大街小巷几乎已经没有了行人的踪迹，忽地下起了连绵的细雨。
即将入冬雨水冰凉，夜雨绵延的飞雪城，在直街曲巷之间，在飞檐高楼之间，在打着伞穿着蓑衣的行人间，行走着一把如同黑色蒙尘莲花的大黑伞。
大黑伞下是一只手抓着葱油饼另一只手持伞的白雪花。
她喜欢自己起的这个名字，因为飞雪城是她登上云陆后的第一个“家”。
白雪花有一个很天真的梦想，她希望以后能真正地让飞雪城成为自己的家，虽然这里很贫瘠但与海里的环境相比要好了不知多少倍。
不过现在她认为自己可能永远都无法实现这个梦想了。
女孩平静地看着不远处缓步向自己走来的俊美男子，片刻后她自嘲地笑道：“梦想终归是梦，唉……”
陆离抬起手，指了指正欲咬下人生中最后一口葱油饼的白雪花。
随着一指点出，雨夜里骤然响起一道凄厉的鸣啸。
涟漪枝无声无息地穿过水珠和雨伞刺在女孩的胸口之上并贯穿而出。
陆离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临死前也要吃一口人类所做的葱油饼的海妖，他的目光显得是那般无情。
“我一直都想不通你们的心思，为了上岸已经死了那么多族人，为何还不死心？”在幻境中他已经见过了太多的海族被那个名为陆沉的上帝杀死。
现在也不会有人来回答陆离的这个问题了，因为白雪花已经死亡。
这位宁愿舍弃一身修为也要夺舍人族上岸并且重头修炼也晋升到灵元境中期的天才少女，她还未来得及享受最后一口葱油饼就这般被陆离抬手间杀死了。
她的尸体平静地躺在地面之上，眉眼之间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那似乎是满足？
陆离十分无法理解，死在我们人族的土地之上，对海妖来说又有什么可满足的？
能上岸的都是天才，她们放弃原本的高深修为与大好前途夺舍人族重头修炼，难道就为了如今白白送死吗？
紧接着，躺在地上被贯穿胸口的白雪花漂亮的眉头皱了皱，她的眉眼间又多了一道情绪。
那是疑惑。
然后她竟然安然无恙地站了起来，声音清脆而柔美：“你为什么不杀我？”
事实上，被涟漪枝穿过胸口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因为这是一柄生机之剑！
可杀人亦可救人。
陆离十分迅速地摆了摆手，一本正经地纠正道：“是我的这具身体要杀你，而不是我要杀你。”
这具身体指引他来到了这个地方，并操控他的情绪透露出了杀意。
不过陆离是一个倔脾气，
“可惜，我向来不喜欢受别人控制的感觉！”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白雪花听不懂眼前的这个俊美少年在自言自语什么，不过她大致明白自己得救了，然后她开心地大口地咬了一口手中的葱油饼。
这一刻她的眼睛笑成了两片月牙，月牙弯弯，陆离看到这一幕也笑了，他可没见过这般漂亮的海族。
白雪花吃掉全部的葱油饼才有功夫开口问道：“那我可以走了么？”
“不可以。”陆离依旧在笑，答案却让人意外。
他接着说道：“我可以不杀你，但是我不能纵容你，不然有人会生气的。”
“你立马离开飞雪城，立刻！”他的语气骤然严厉！
不一会儿，城门上方悄然飞出一截树枝，树枝之上站着两个人。
女孩环抱着少年的腰肢。
飞雪城外的一片草地上，陆离轻轻放下白雪花，娇小少女再次撑起那把大黑雨伞。
临走时，她忽地向陆离跑来，然后走到身前踮起脚尖轻轻地亲吻在了陆离的脸颊。
“谢谢你。”声音低不可闻。
陆离只是微微一笑，他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感受着脸颊上的那阵淡淡的海腥味，他自言自语道：“终归还是海族，与人类是不同的。”
一刻钟后，陆离依旧站在这片草地上一动不动，很快他的面前就重新出现了那道熟悉的娇小身影与大黑雨伞。
他并没有直接出剑，而是温柔地笑着说道：“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下一次我会尽量让你没有痛苦的死去。”
白雪花不甘心地向飞雪城远处走去，娇小身影在草地上渐行渐远。
对待女孩儿，陆离是很温柔的。
也许这是因为，眼前的白雪花让他想到了远在天边的龙葵。
龙葵妹妹，你还记得陆离哥哥吗……
过了很长时间，陆离还是没有离开，不过他不是在等待白雪花然后无情地杀了对方，而是在等待一个男人。
待白雪花彻底远去，一个白衣男子缓缓从天空中落下。
陆离看到男子恭敬地行礼说道：“拜见长苏师兄。”
他一开始就知道，长苏一定会看到他的全部行动。
长苏的眉头越皱越紧，就像陆离无法理解海族为何抛弃修为甚至生命也要上岸一样，他同样无法理解为何陆师弟要冒着被自己亲手杀掉的风险救下白雪花。
“城内海族数十，难道你想救下所有的妖孽么？”他的语气中罕见地带着明显的怒意。
陆离语气恭敬地回答道：“一小女孩足以。”
长苏沉默了很长时间，最终语气冷漠地说道：“我会如实向宗主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