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气数
酷暑过后,狂潮喧嚣的夏日走远了。而今年空气并不爽冽的九月,连修然是很期待的。
迈向二十六岁的途中,他心里的小人驾驾驾地驱着白色小马驹,跑跑跳跳就等着自己的生日会呢。
官方数据来看,他和连松雨的同居生活已经迈过了四季,但实际上,他早觉得他们是老夫老妻,不能更相熟了。什么纸婚铁婚象牙婚,连修然都没放在眼里。
他和她,从一开始,就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是窝在同一个豆荚里的两粒小豌豆。
大少爷仍记得第一次委身于对方时的场景。他可激动死了呢,想要凭着纸上谈兵的本事在一开始占据主导,却被人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吃干抹净了。
好在他这个人,优点之一就是举一反三。
第一次的表现或许不够好,但第二次就很出色了嘛!至于为啥会有第三次他也很困扰,不过这种超越生理极限的运动,他一个清白男人就算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
潮起潮涌的稥汗云鬓,尝过味道以后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会上瘾的,真的会上瘾的......
遥想去年九月他还是三等新鋲,今年就火速晋升为地区指挥琯,在冷戦解禁之后的朝云暮雨里,他把之前所有积压的热情都给了亲爱的她。
卧室里,窗帘开了一条微亮的缝隙,闹钟摔在墙角,地面一片狼藉,衣服扯坏事小,被强悍的亲夫搞死事大。
连松雨泣不成声地跟歹徒求饶,可怜兮兮的小白旗摇得他越发停不下来。
“不行,我要坏掉了......”
“你没有!”
“我有,我真的有!拜托你不要这么凶行不行?”
她这冒着暧昧意味的情话说的真是千回百转,什么叫坏掉了,殿下虽然动作生猛粗暴,却依然看得出来她究竟是在天堂还是地狱。她离歇菜差的还远,还能再让他耕一小会儿的。
谁料在他正打算继续进攻之际,被姐姐含泪的水瞳那么一扫,连修然的背上过了一阵电,竟是心软了。他终究是个文明体面人,哪能真的在光天化日之下把她幹哭呢?
强压着快要脱轨的冲动,连修然以指腹拭掉她睫毛上敷着的泪珠。他想,下次得跟她开个座谈会讲一讲十要十不要,如果真的想让男人停,她怎能摆出这副含泪半遮面的娇怯样子!
“为什么哭,是我把你弄疼了吗?如果你难受,一定要告诉我。”
“……告诉你有用吗?”
“当然有。”
大少爷比四月春风还柔的声线,让连松雨以为这画面还有救,天底下竟有这么好的事吗?只要双手合十跟神父告解自己的原罪就行了?
“我难受!”
像回复10086似的,她事不宜迟地来了道简写指令。
哦呵呵,连修然温柔的视线忽而变得有些阴险咧,连松雨忘了,他的居心一直都很叵测。
“嗯,我知道了,难受不要紧。你再多忍几分钟就好。”
“五......五分钟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赞呢!被当场戳穿的歹徒立马收线了,他不理她,只拥紧了她的身体,抿着嘴继续埋头苦幹实幹去了。
为了表示自己确实体恤妻子劳作辛苦,收工之后的沐浴时间里,连修然给连松雨来了个从头到脚的全套服务,只差没给她涂指甲油了。
“现在好点没有?要上药吗?”
“嗯。你这马后炮点的好。”
“对不起,下次我一定会控制的。”
“你哪回控制过了,我还不知道你吗?越挫越勇,越压越强......”
她的唇,忽然被他堵住了。散发剃须膏味道的脸,闪烁捉弄人的悦然。他眨着眼看她无言以对的小脸,又凑上去多偷了一个吻。甜甜的,香香的,都是蜂蜜润唇膏的味道。
说啥好呢?清清白白的一个三好学生,杰出青年,就这么废了。真叫一个玩物丧志!
“这是什么表情,我不能亲你吗?”
“你能。你无所不能!”
连修然莞尔,他绕到美人身后,动作舒缓地替她梳着长发。小连子伺候松雨小主的功夫日渐深厚,他这辈子只得这么一个大宝贝,当然要费心照料,把她养得又美又软才是正经事!
“其实假如不是因为你前一阵太不人道......”
“你又怎么会这样不分昼夜的操练我呢?”
连松雨眼睛一眯,双手绞在詾前,学着弟弟一贯的淡漠语气,把他要说的话给补全了。
“你既然懂我的意思,下次玩我的时候就不要那么狠,做人留点余地比较好。”
“连修然,说了多少遍,我从来没有玩过你!”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明知我一直都对你有求必应,为什么还不好好利用一下呢?”
连松雨睨着他挑起半边眉角的调笑神色,幽幽竖起一根不悦的手指。连修然瞧见以后,很有耐心地把那根纤长漂亮的中指握紧了。
“别人家的小姐,不会做出这么粗鲁的手势。”
“我是别人家的小姐吗?”
“不是,你是我的小姐。我一个人的。”
连修然微微勾起嘴角,他实在是个很固执的男人,茫茫人海里,他是她的忠实用户,哪怕一路走下去,人设再崩坏容颜再失色,他也无怨无悔跟到底。
当然了,这都是连大少爷自己琢磨出来的偏执心经,不好意思拿到台面上说的。
“真的,这么多年了,我始终没搞清楚你是s还是m。”
“你希望我是什么?”
他拉起连松雨的手,送到唇边吻了一下。他对她一往情深,那经久不息的愛火已经燃到了没有原则的地步。再说了,s和m为什么一定要分家呢?他认为,这种事还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更有意思。
“连修然,你真是个好学的孩子。”
“太客气了。都是你教得好,我才能有今天。”
梳妆镜前,连修然执着吹风机扫过连松雨微潮的发梢。他没有扣住衬衫纽扣,深灰的条纹领带挂在竖起的领子后头,倾斜纵深的人魚线落入藏蓝西裤腰里,令人贪恋的肌理如同连绵不绝的丘陵,在敞开的衣襟下时隐时现。
这是她专属的冷面奴仆,身材够看,颜值够俊,脾气够臭。会一言不合就把她提到卧室里做精神交流,也会在忿忿不平之中放低身段求她不要不理他。
吹完了头发,连修然按着她的双肩弯下腰来,和她一起看镜中的一对人影。
“还满意吗?”
“满意。”
“满意就全靠你一张嘴吗?空口无凭的。”
“那你要怎样......唉唉?!”
他一条胳膊环住连松雨的脖子,乘势在她脸上又亲又闻的。他当然知道这是不对的,他们时间有限,再不出发,工作室里候着的带刀护卫唐嘉辉就该打追命的电话来了。
果然,在差点剑走偏锋地吻到她鎖骨时,那刺耳的电话铃音开始狂鸣,坚强不息声声入耳,和唐嘉辉标致的男中音一样教人难以忘怀。
“糊弄我去排队抢了烧鹅叉烧双拼饭来,你俩倒好,在家做啥呢?!告诉我,在做啥?”
没的说,两人手忙脚乱立刻把旺盛的小火苗强行掐灭了,抓起车钥匙就往工作室赶。
连滚带爬地才一进了门,一股港式茶餐厅的烧腊味扑面而来。临危受命的伙夫唐嘉辉精神抖擞,一条腿踩在椅子上,做出智取威虎山的亮相姿势,手里拿着一本马德里普拉多美术馆的馆藏介绍读着。
他今天的行程安排也是很有效率的,首当其冲的第一件要事就是送关歆月去机场。
假期结束,勤奋的老婆要回美国上学了,这次的送别和上一回有很大不同。
“在那里有啥不顺心的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啊。”
“唐嘉辉,你能给我解决什么问题?”
“行,我换种说法。在那里有啥需要用钱来解决的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我记着了。”
唐嘉辉拥抱她,快要松开时,又依依不舍地把她搂回到怀里。关歆月眼眶一红,也牢牢地回抱他,这次倒真的有点抱头痛哭的感觉了。
“估计有一段时间见不到面了,你好好读书,别老想着跟那个大叔上床。”
“人家好歹是布朗大学毕业的,偶尔还能辅导辅导我。所以咱俩就算上床也纯属寓教于乐,不是单纯的禸体关系。”
关歆月拍拍他宽厚的背。
“倒是你,这么一直暗恋下去有结果吗?”
“严格来说,我这已经不算是暗恋了。”
唐嘉辉放开手,把肩上背着的粉色双肩包递给她。
“我觉得对她的感情早已超越了爱情,现在应该算是亲情了。和亲人怎么能上床呢?我这么一想,就豁然开朗了!”
“我懂了。因为无论如何也得不到她这个人,所以你就更加阿q了是不是?”
真过分!唐嘉辉眉头一拧,挥舞着假惺惺的铁拳把老婆打进安检通道了。
不过,他虽对关歆月的一针见血有想法,却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辩论材料来。
事实如此嘛!
正是这种樫韧不拔的阿q精神支撑他,在送完机后,再回到市中心的老字号,不辞辛劳地排队买双拼饭。尽管指令是连修然给的,但他知道,那口味必须是娘娘钦点的。
可惜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他以为这对貌美的狗男女说好的十二点,就一定是十二点!多一分不行,少一分也不行。
他在工作室里望眼欲穿,别人在家里覆芸翻雨。是真朋友,一点都不跟他见外。
“哟,终于来了啊。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人吗?”
“路上堵车,原来可以提前十分钟到的。”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连修然看表,正正好,一点整。这是他人生的耻辱,他从来没有迟到过那么久,几乎可以划到犯罪的范畴里去了。
“对不起,我在家替她整理行李,没留意到时间。”
扯淡吧!唐公子转而看向门口的祸水。
“连松雨,你这么大个人,有他代劳日常起居,有我代劳双拼饭,我看你他妈是要上天了!”
气呼呼的唐嘉辉把画册放下,一边唠叨一边在桌上放碗筷。
连松雨被他训得愣头愣脑,想了一会决定去道个歉表个姿态。
“我帮你摆......”
“不需要,你坐下!”
唐嘉辉用指关节敲敲木桌,咚咚响的。
她没吭声,直接就坐了。连修然看看快要气焦了的狗腿子,再看看委屈的大美人,悄默声地去捏她的手指,在暗地里给予精神上的支持。
他的动作幅度很小,但足够让旁边余光锐利的唐嘉辉铛铛地敲碗了。实话说,他最近敲碗的频率比从前更高,迫不得已,都开始拿捷克出产的搪瓷缸子吃饭了。
“咳咳!注意点,公众场合!”
麻烦,嘉辉不高兴了,得哄啊!心领神会的董事长一只奇凉无比的大手罩上那只寸头,轻柔地像是在摸狗毛似的。
“今天是我不好,让你久等了。”
寸头别开眼,不说话。眼睛倒是眨得很快,明显动摇得很。
“明天晚上你来我家,我给你做饭。要是气氛合适,我们再把那瓶oban威士忌开了喝。反正她不在,你想喝到几点都可以。”
什么叫气氛合适,不管合不合适,他都要董事长开那瓶酒的。
“那也行吧!看在你这么讲理的份上,我不追究了。”
唐嘉辉就坡下驴,脸色依然难看,线条却没那么紧绷了。
勉为其难地坐下扒拉了几口饭,他不高兴地看着连松雨。啧啧,她多幸福呀,这温煦的秋日里,他得看着酒吧,连修然得去公司点卯,她倒能去西班牙国家图书馆看达芬奇特展。
谁不晓得马德里的九月天气明朗,正是旅游的好时候。早知道这帮三流艺术家能借着采风之名满世界瞎转悠,他当初也蛮好不要跟美术老师闹僵,把人家打进住院部去的咧。
而旁边的连修然表面上一团和气,把叉烧往嘴里送,实际上心里也挺冒火的。掐头掐尾一去就是九天,要他怎么活?这几天早中晚各一次地折腾她,真的是情有可原,他平时可不是这种只晓得打桩的愣头青。
航班在早晨十点起飞,浑身不对劲的连修然四点就醒来了。他向左翻,想到西班牙的水土养人,她会不会在美术馆里遇到个什么风流倜傥的艺术同好呢?比方说前车之鉴,宫明熙那种狼子野心的家伙!
向右翻,又想到万一那男人口若悬河地随便分析两句《大西洋手稿》或是《莉妲和天鹅》,她岂不是要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了吗?
不得了,他越想越气,一转身就开始猛捶她。
“连松雨,你醒醒。你醒醒!”
“嗯......?”
“我有话要跟你交代。”
“等会再说不行吗?”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