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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年纪,我们那个年代的老头衫。”
“那,夏天穿t恤热么,穿小背心踢球凉快,不然我就只能光着了。”周遥满不在乎的。
“那你就光着啊。”他妈妈淡淡地白他一眼,还怕你?
周遥呵呵一笑,从桌上抓了好几块削好的菠萝芒果,塞进嘴里吃,然后就被赶着进洗手间了。他长在一个和谐幸福的家庭。
洗了澡出来,浑身是沐浴液的清爽味道,周遥探头瞧一眼他爸,这又忙什么呢。
他爸周凤城同志是个比较安静、有想法但话不多的人,不絮叨,是个好爸。
但是今天他爸还就絮叨他了,一直在屋里折腾那几本集邮册,翻一会儿就说一句,没完没了了:“周遥,你啊,真是,多大还是个孩子,没法儿说你的好。”
“没法儿说您就别说了么!”周遥在客厅回了一句。
“真是气坏我了,伤了我对你一番心意,毁了我们家一件这么好、这么有价值的藏品。”他爸说。
“爸”周遥叫了一声,“这事您都说我说三年了……快四年了!”
他妈路过,手指了一下:就该说,惯坏了。
他爸是又翻到集邮册里,十二生肖套票的那一页,看着那残缺了一块的金猴票四联张,这气得啊。
这是亲爹给亲儿子特意买的生肖年纪念,满腔深沉的父爱被儿子给糟践了。一股“怨父”气多年郁结在胸,到底是意难平,隔三差五需要拿出来诉一诉冤,这就是被惯坏了的熊孩子干出来的事儿。
“周遥,你拿我一张猴票,你倒是商量一句,你怎么能把这四联张给撕了?”周凤城很认真地跟他儿子探讨这桩惨事。
“我,那,我就想只拿一张么,那四张是联着的么……”周遥自知理亏地哼哼。
“联着的你就敢撕?”周凤城郁闷得都笑了,“这种四联张,就是藏用的,撕了就毁了!”
“我哪懂么……”周遥愧疚地说,“那原来咱家那些粮票油票鸡蛋票,也是四联张,八联张,我看粮票都是撕着用的,邮票为什么不能撕么?”
他爸瞅着他,说不出话。
周遥躺在沙发上,把脸用靠垫挡住。
“一张金猴票现在市场上炒到一千多,”他爸说,“周遥,你知道四联张叫到多少了?……一万多了。”
噗周遥把一嘴菠萝嚼得喷出汁儿来,喷了沙发靠垫。猴票竟然涨这么多钱了?
手握一个猴票四联张,一家子就成万元户了,当初怎么没买它一沓攒着呢。
俞静之站在旁边看他们爷俩掰扯,心里也在琢磨,金猴票现在这么值钱了?
周遥那时确实不懂集邮的门道,完全是个外行,他知道他爸藏了猴票,翻开一看有四张,那就撕一张悄悄拿走呗,家里留那么多张一模一样的邮票做什么用?这一堆纸片儿能留着下崽儿生小猴么?
他自己捂着脸也笑了,真糗,真蠢,继续埋头吃水果吧。
“啧,哎。”他爸又叹口气。
“大周同志!”周遥忍无可忍了,“以后不带翻旧帐的成么?”
“周遥,我知道你是有主意的人。”他爸打量他,“但是,以后做事要诚实,有什么话大大方方地、如实地向我和你妈汇报,一家人商量,然后你再动手实施,成么?”
“所以,那张猴票你给弄哪儿去了遥遥?”俞静之突然问到重点,“你拿给谁了?”
周遥低头看自己脚趾:“没有。我都忘了。”
“藏品,有纪念意义的,就是纪念你出生在猴年,给你买的,随便拿给谁了你忘了?”周凤城掏心掏肺地看着儿子。
“爸您还是吃菠萝吧!我妈对您照顾多么周到。”周遥把琳琅满目的水果盘往他爸面前一推。
“吃菠萝上火。”他爸瞅他一眼,“已经上火了,我喝茶吧。”
“茶也是我妈沏的,别辜负了我妈妈对您的体贴。”周遥赶紧再把茶壶端过去。
“不能体贴我们心意的人,是你为你出生买的纪念邮票。”他爸痛心疾首。
呃周遥发出一声拖长的呻吟,只剩下最后一招滚地撒娇大法了,每一回翻旧帐就把这事糊弄过去。
他就是虚与委蛇顽抗到底,总之坚不招供……
周遥不玩儿集邮,但在哈尔滨上中学期间,那一阵还去邮局买过几次邮票。
平时家里亲戚往来的信件,他也会留意那上面的邮票,有好看的就剪下来。
他把这些东西寄来北京了,给瞿嘉写过两次信。
瞿嘉就给他回过一次。俩人都不擅长写哩八嗦的东西。男孩子么,不爱写信聊天,摊开信纸都不知道写什么,难道向对方汇报每天上什么课、吃什么饭、球场上进了几个球?
不出所料,随后他们的通信就断了,学习和课外活动都很忙,各忙各的了。
他信里留了他在哈尔滨姥姥家的电话号码,但他没有等来电话。在没有网络、没有手机、而长途电话还很贵的年代,想要和另一个男孩异地保持联系,太困难了。想要失联可是很容易的事,轻易就失去了联络……
周凤城把那几本让他烧心的集邮册放回书架,两口子在屋里小声开会:“咳,我还是觉着对不住周遥,也就不说他了。没能帮他争取到更好的,高中念这个学校不是很理想。”
“一中,是不理想。”俞静之说。
“哈师大附中是很优秀的学校,你看它每年高考的重点率,出国的,省状元,就单凭考上北大清华的人数,竟然比朝阳一中都要多。”周凤城说。
“那是省重点啊,还是遥遥自己考上,而且在学校里成绩这么好,老师都喜欢他。”俞静之说。
“两校的水平差距……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学校。”周凤城叹息,“我挺犹豫的,是不是该让他回来?”
“你还犹豫过么?”俞静之说。
“他自己非要回来,他要求的,我就同意了,我不能反对这种事。”周凤城说,“毕竟是我们对不起孩子,两地折腾这么多年,他说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他说想要全家人团聚,我不能说反对。”
“也别心太重。”俞静之说,“咱家决定是正确的,东北不能再待了,必须让孩子出来。”
说起这事又是情绪复杂,让人心酸,一言难尽。周凤城低声说:“原先我们那个重工集团,政策下来了,都已经到了明面上。企业和国家都不会再给那些人保障了,一道行政文件下来,谁没学历没技能的就先裁掉谁,一个厂一个厂地卖,人员遣散……可是那些十几二十岁就进工厂做工的人,当初为什么没学历?谁给他们负责?……多少人就要走上街头,没有出路,社会都不知要乱成什么样,赶紧让孩子回来吧。”
国家工业版图已经发生了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