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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身。
一向洁癖的他却全然没注意,他哭的那么认真那么专注,就连当初父母去世,尚懵懂的他都未曾这样哭过。
那时他还不知道什么是失去,而如今,他已经失无可失。
生命中最后能够攥在手里的这一点温暖,除却奶奶,就剩下花滑和南橘。
而现在,他必须要在这所剩无几的温暖中做出抉择。
蒋璃哭的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脑中闪过一句十分俗气的话“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过去他总以为自己已经经历了人生能给的最严酷的锤炼,到如今就算做不到百毒不侵,也该是铜皮铁骨了。
可如今左手南橘右手花滑,蒋璃却又一次被人生钉在了冰冷的十字路口,他茫然四顾,看不到一点儿光亮。
他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想着如果自己那天真的死在了雪地里,死在心爱的姑娘怀里,是不是比起现在,还要幸福些?
这一夜,蒋璃流干了十几年积攒的所有眼泪。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他偷偷换掉了病号服,溜出了医院。
公车地铁几经辗转,蒋璃赶到远郊那片平价墓园的时候,已经快到午饭时间。
不节不假的,墓园里空空荡荡,这里价格低,墓间距极近,半点绿化也没有,冬日里灰扑扑的看起来格外萧瑟。
守墓的大爷牵着一条刚足月的小田园犬,敬业的在墓园里溜达,看见垃圾就弯腰捡了。
这里埋的多半是没什么家底的人,亲属们疲于奔命,不到清明春节,几乎没人有时间来扫墓祭拜。
活着的人能挣口饱饭都要咬着牙用尽所有力气,谁还有功夫在意死了的人有没有吃喝呢。
蒋璃也是这样的人,而且他训练起来更加没时没晌,清明都鲜少来,春节更是从没来过。
花滑是冬季项目,春节正是赛季,蒋璃掐指算算,他都有五六年没回家过过春节了。
姑姑自打嫁出去,每年就只有初三才带着姑父和表弟回去看看奶奶。
这么些年,奶奶一个人孤零零的,也不知每年春节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蒋璃想着,吸了吸鼻子,抬起头四处望了望。
他不路痴,记性也不差,但实在是太久没来了,这里又添了许多新住户。他竟然原地兜了三圈儿,都没瞅见父母的墓在哪儿。
巡墓的老爷子终于看不下去了,“哎,你搁这儿消食儿呐?哪家的?”
蒋璃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蒋若涵……”
老爷子咂咂嘴,咕哝着带路:“造的什么孽,年纪轻轻的撒了手,老娘病了没人管,儿子连坟头都认不得。所以老话就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什么事儿值得那么想不开,非得……”
老爷子停住脚步,重重的叹了口气,指着面前的一块墓碑:“喏,再怎么着也是你爹,没事儿还是来瞅瞅他。人死了这么多年了,多大的怨气也该淡了。”
蒋璃愣了愣,声音有些哑:“您……”
老爷子白了他一眼:“你奶奶每年清明春节都一个人过来,年纪大了走两步就要歇歇脚,常在我那儿歇口茶。”
蒋璃“哦”了声,点了点头。
老爷子瞅了一眼蒋璃空着的两只手,又叹了口气:“哎,年轻人啊……”
他说完,转身朝值班室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的叮嘱蒋璃:“你搁这儿等着……”
蒋璃没明白老人要干嘛,但反正他也并不急着走,只是腿上的冻伤还没好彻底,这么遛了几圈,膝盖又开始隐隐作痛。他弯腰搓了搓膝盖,瞅着墓碑下一块石板还挺干净,干脆就盘腿席地坐了下来。
自打认识盛南橘之后,他这洁癖似乎越来越随意了。
蒋璃想着,轻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亮屏幕,冲着墓碑上父母的合照晃了晃。
“爸,妈,给你们看看未来儿媳妇儿,怎么样,漂亮吧?”
第55章
墓碑上黑白照片里的两人笑的温和含蓄,黑白的影像掩不住他们眼神中暗藏的情愫。
蒋璃歪着头努力的回忆,在他所剩无几的记忆里,父母相处的时光似乎总带着这样的眼神。
他们眼中好像永远只有彼此,蒋璃蹙起眉,短暂的童年里,他甚至从未见过父母拌嘴或争执。
他们就像一对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眷侣,活在对彼此浓郁的爱意里,每日散发着甜蜜的气息,把清贫的日子也过的有滋有味儿,仿佛世间万物白云苍狗都与他们无关,他们的眼里心里,就只有彼此。
甚至很多时候,就连幼小的蒋璃,都会敏感的察觉自己是被父母隔绝在外的。他与他们生活在一起,却很少在他们眼里看见自己的影子。
就像此刻,他端坐在这里,时过境迁,他已经从一个八岁顽童长成了七尺男儿,可照片里三十出头的父母满脸洋溢着爱情的滋润,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还要年轻不少,他们含笑的眼睛透过照片望出来,目光却并没有落在蒋璃身上。
那两对目光透过十年的时光荏苒沧桑变化,最终,还是坚定的落在了彼此身上。
那眼里的温柔也好,含蓄也好,欲语还休的情愫也好,全都属于爱情。
甚至没有一丝眼风带出一点儿父慈母爱来给被他们抛在这人世间的孤儿蒋璃。
蒋璃忽然就兴致缺缺,抿着唇起了手机。
他们大约已经手牵手入了轮回,重新投了胎,生死相依的感情或许会被上苍眷顾,换来新一世的青梅竹马相伴终老也说不定。
怎么还会有功夫搭理他这个“弃儿”呢?
蒋璃无声的叹了口气,搓了搓自己僵硬的膝盖,忽然不明白自己大老远跑这一趟的意义是什么。
“哎呦,你怎么坐这儿啊!年轻人,真是太不讲究了!”
蒋璃后背一轻,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就这么被瘦小的守墓老头儿一只手拎着后脖领子提溜了起来。
蒋璃“哎哎哎”的踉跄着,顺着老头儿的力量站了起来,脖子被衣领勒的发了红,他搓着脖子喝着北风咳嗽了好一阵儿。
老人不知从哪儿挎出来个古朴的小竹筐,拎走了蒋璃,他从小筐里翻出一条抹布,弯着佝偻的老腰,吭哧吭哧的擦着墓碑前蒋璃坐过的那块儿石板。
然后他就像机器猫似的,从那小小的竹筐里依次掏出了一束有点儿蔫了的白菊花,一把香再一个香炉。
老爷子把这些东西摆好,已经累的呼哧带喘,人老了,做别的事儿还行,但低头弯腰太久血压就上去了,有点儿着不住。
蒋璃忙扶了老爷子一把,看了看摆在石板上那些东西,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根。
他临时起意,只想过来看看父母,压根没想起“看望”去世的人的那些老规矩。
老爷子喘匀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