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北伐前夕
库页岛是什么地方?那绝不是所谓的塞外苦寒之地,实际上早在唐朝的时候,中国就已经在那里建立了统治机构,一直延续到清朝时,那都是属于中国的领土。
特别是在清朝,库页岛甚至都可以说是八旗的祖宗之地,因为在库页岛上面,一直都久居着赫哲族和鄂伦春族为代表的通古斯人,他们平日主要靠打猎、捕鱼为生,因此库页岛归三姓副都统管辖,统以吉林将军。
然而眼下俄罗斯人看上了库叶岛,却是让张廷玉也有些为难,毕竟北疆之地虽然可以让,但是一让让到了八旗的祖宗之地,这是清廷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因此在众目睽睽之下,第一次的谈判最终以失败告终。
尽管谈判失败了,可是萨瓦乌拉伯爵并没有半点的失落,因为在这一次谈判中,他已经拿到了足够多的好处,只是最后一点存在问题,而这一点他也有信心能够啃下来,所谓的祖宗之地算得什么?只要能活下去,那都不是事。
张廷玉将俄人的要求反馈给了雍正之后,雍正也是感觉到有些为难,他当然不能随意割让库页岛,否则将来八旗也会对他这个皇帝不服气,因此与俄人的谈判之事便就此拖延了下来。
对于眼下的大清而言,雍正也想着拖一拖,看看前线到底还能不能打,实在不能打那就答应俄人的要求,若是能够打,那么自然就不用继续谈了,因此清廷上下都不着急。
而萨瓦乌拉伯爵也深知这一点,但是他并不着急,因为任何一个国家,在即将面临毁灭的时候,都会有些主动或者是被动的变化,就看谁更能把握机遇,而眼下的萨瓦乌拉伯爵只需要等一个机会,那就是宁楚的北伐之战。
由于在双方有意的拖延下,清廷与俄人的谈判就此宣告暂停,可是南边的宁楚却没有停滞自己的步伐,大量的军队已经开始了正式的集结,而粮草后勤的准备也基本就绪,黄河一线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紧张起来。
南京城,奉天殿中,灯火通明,宁渝正在连夜批阅奏折,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关于军务方面的折子,至于民生方面则基本都由内阁在进行处理,否则宁渝怕是每天都熬到通宵都干不完这些活。
当皇帝是个辛苦还不能放假的差事,宁渝对此已经深有体会,他在一封关于军事tiáo动的折子上花了个圈,随后用朱笔快速写下了几个字,“tiáo动一事需根据总参谋部定制路线行进,绝不可擅作主张。”
等到宁渝彻底搁下笔的时候,内阁首辅宁忠景却是站在了一旁,他的神情都十分凝重,拱手道:“启禀陛下,此战绝不可亲征,毕竟战场无眼,若是陛下于战场有万一劳损,那都是翻天覆地的大事,臣恳请陛下,当以社稷为重。”
宁渝撇了撇嘴,这已经是第六次了,而且也不仅仅只是首辅一个人过来劝谏了,可以说京城里但凡有些名望的官员们,都在这个时候上书,或直白或委婉地劝谏皇帝,“打仗已经不是你该干的活了,千万不能亲征啊!”
按道理来说,宁渝过去一直都表现出极善于纳谏的形象,可是这一次却根本连看都没看就给否了,“北伐乃天下一统之要事,朕既然决意北伐,尔等自然无需多劝。”
宁忠景微微叹口气,“陛下,如今我北伐大军既有枢密院中的帅臣,又有总参谋部的参赞,再加上各集团军各师的诸将都是身经百战的悍将,如何打不赢一个所谓的八旗?何须陛下亲自出手?”
宁渝冷哼了一声,他实在是不想再去为这件事解释了,要知道他过去可是堪比李二的天下名将,可是自从成了皇帝之后,便再也没有率兵打过仗——然而如此一来,宁渝却产生了一种髀肉横生的烦恼。
这个典故人人都清楚,乃刘备不得志时说的一番话,所谓‘吾常身不离鞍,髀肉皆消;今不复骑,髀里肉生’,太平久了的日子,的确会使得人的意志力逐渐被消磨,甚至会贪图这些安逸的日子。
宁渝可不想自己以后彻底被束缚在皇宫之中,亲征之战虽然看上去并没有那么理智,可是此举却能够振奋全军上下士卒的勇气,而且还是在北伐这种颇具历史意义的战事中,宁渝一旦出现,恐怕会成为全军的焦点,对于士气的提升自然是具备重大的意义。
朝廷内的众臣,自然也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明白归明白,战场上毕竟刀枪无眼,倘若真出了意外,以目前宁楚的底子,虽然不至于彻底崩溃,可也会元气大伤,甚至还会给清廷一个喘息的机会,因此首辅宁忠景,自然也不会停止劝谏。
宁渝对于自己的这个叔父自然有些无奈,遂轻声道:“三叔,在朝堂上,你是百官之首,在私下里,你是天子叔父,朕无论如何都要给你一个面子,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倘若北伐交给别人,朕心里会放心吗?”
“这.......”
宁忠景有些语塞,倘若宁渝不亲自领军,那么北伐二十万大军就只能委托给枢密使宁忠义,朝廷里面没有第二个人能够统帅这般大军——可问题是,即便宁忠义身为宗室,可是该避嫌也得避嫌,历史上是有深刻教训的!
宁忠景想到了这里,他便无法继续劝谏下去,因为再说下去,怕是会显得他自己有异心,尽管皇帝不会这么想,可是拦不住天下人的口水。
见到自己一句话就堵住了宁忠景的嘴,宁渝却是有些高兴,笑道:“首辅不必过于忧心,有二十万北伐大军的护佑,朕天下随处可去,反倒是南京这边,还需要内阁看好家业,不能出了乱子。”
“是,微臣遵命。”
宁忠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在收拾了士绅之后,这还有什么乱子可言?
等到宁渝回了后宫之后,皇后崔姒迎了上来,她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低声道:“陛下,这几日忙于国政常常到很晚,今日却是早了许多。”
“事情永远是忙不完的,朕也不会去qiáng求。”
宁渝简单解释了一番,随即便十分自然地拉起了皇后的手,走进了坤宁宫之中,便在女官的服侍下好好地泡了一个澡,只觉得浑身舒坦之际,特别是伴随着淡淡的幽香,更让人多了几分睡意。
“陛下,等到北伐之后,是不是应该给承泽找个先生.......”
崔姒在一旁素手捏着宁渝的头部,却是让宁渝感觉舒爽无比,仿佛一整天的疲惫都挥之而去,随后却是听到了皇后的这一句话,脑子才微微清醒了片刻。
“承泽快两岁了吧.......时间过得真快呢.......”
“陛下,等到北伐结束后,若论虚岁来算,就已经是三岁了,可以开始给他找个先生......当然这一切都由陛下做主。”
崔姒的性子一直都是淡淡的,她从来都没有所谓的争抢之意,偶尔向宁渝提出的一些要求,通常也都是为百姓而求,即便是皇长子宁承泽,也没有真正去要求过什么,甚至连太子之事上,都没有多说过半句话。
不得不说,原本来宁楚还有那么一些人,整日里盯着悬而未决的太子之位想搞事,后来被宁渝以清廷教训之事给理由,给全部清出了朝堂,算是避免了夺嫡之争的问题,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件事,才没有那么多人围绕着皇长子打主意。
在宁渝看来,早立太子没有任何的好处,表面上看能够减少国家的内耗,可是那毕竟是建立在过去的环境之下,而到了这个时代里,君主的影响力得到大大的增qiáng,便不能允许出现昏君,因此针对承嗣的问题上,宁渝慎之又慎。
如今崔姒提起宁承泽的教育问题后,却是让宁渝深思了起来,他既然一直持续打压儒家思想,自然不希望看到未来可能的皇帝,被儒家再次洗脑,因此传统的那一套肯定是不行的,至于清廷上书房的那一套,本质上也没有发生变化,自然也不在宁渝的考虑范围。
“朕以为,如今孩子尚小,倒也不用考虑教育之事,等到稍微大一点会更好一些.......不过有些事情可以提前做好考虑,比如专门建立一所新学私塾学堂,用来传授如今的新学知识,不用很深奥,但是可以给孩子打下一个基础,等到将来创立完成后,便可以让承泽前去报名就读。”
听到这里,崔姒有些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她倒没有所谓的‘帝王教育’这种想法,毕竟眼下的宁渝,便是对过去教育的最好打脸方式,毕竟那些从小学帝王学到大的皇子们,在宁渝这种野路子面前,照样被打得一头包。
“既然陛下已经有了全盘的考量,姒儿心里也就放心了,一切谨遵圣意。”
夫妻二人又简单地说了说私人的体己话,也就选择了入眠,只是当崔姒熟睡之后,宁渝却反而有些睡不着了,从刚刚崔姒的话语当中,宁渝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而这个问题或许在将来会成为宁楚的最大隐患。
这个问题很简单,那就是继承人的教育问题,也是所有的皇帝都会遇到的一个问题,甚至可以说很多明君好皇帝,于国事上披荆斩棘无所不利,可是在继承人的问题上,却往往掉进一个大坑当中。
从远的来说,像秦始皇、汉高祖乃至于汉武帝,都曾经在继承人问题上出现过wū点,比如胡亥、比如刘盈刘如意,再比如卫太子刘据,甚至还有唐太宗李世民、明太祖朱元璋以及康熙皇帝等等,这些皇帝们都曾经为这个问题而苦恼过。
为了解决继承人问题,汉武帝有立子杀母的壮举,李世民有太子作乱的问题,朱元璋更是大肆诛杀功臣,而到了康熙皇帝时期,则有大名鼎鼎的九龙夺嫡之事。
从宁渝目前的年纪来看,考虑这些问题似乎有些早,但是他也不得不早做打算,继承人问题的出现,本质上还是目前的承嗣问题上出现了难以解决的制度性问题,简单来说,当皇帝需要继承人的时候,是需要向继承人让渡一部分属于皇帝的权威,也就是所谓的半君。
通常到了这个阶段,皇帝与太子之间本质上就属于一定程度上的竞争关系,如果太子表现得过于出sè,则皇帝内心会感觉到忌惮,比如卫太子刘据;如果太子表现得太过于平庸,那么就会面临其他皇子无休止的进攻,比如李承乾和胤礽。
宁渝心里明白,眼下的他其实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并不是说选择新式的教育方式就能改变——这需要改变权力的结构问题,只要太子在权威上足够高,那么他作为皇帝也会产生忌惮的心理,毕竟太子的下一步可就是皇帝了。
除此之外,还有二人对于路线的争执问题,意思很简单,萧规曹随之所以是一种美德,原因就是能够做到的人很少,哪怕是父子二人之间,对于事物的看法都有可能会是截然不同的两面,而新皇帝在继位之后,常常为了表现自己的能力,也都会表达一些与老皇帝不同的看法。
宁渝心里明白,这是一个死结,至少在这个年代,他还没有更好的办法去掌控。
当然,宁渝眼下还有另一个选择,那就是加大对皇子的教育,促使他们对于世界的认知,越发靠近皇帝本人,这样即便是太子登基,他也会不由自主地按照着老皇帝的步骤走下去,而这便是成功率更高的一条办法。
“看来新式教育不仅要在大学当中展开,还必须要创建一所南京小学才行......不光是朕的子女要读,那些勋贵大臣家的子女也需要就读。”
黑夜中,宁渝思绪万千,有些事情他还要再想想,只是想的多了,却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深深的睡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