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我的朋友很少
“克里斯，你又迟到了！”
教室后门，克里斯蹑手蹑脚地想在无人发觉的情况下摸进教室，却没想身后传来一个冷清的声音。
如果说在这个学院里，克里斯最害怕遇到的人是谁，想必眼前这个带着黑色及腰长发的美少女，当属前三。
“哦，班长，早上好呀。”克里斯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班长眼睛犀利了起来，她欲言又止，随后递给她一份文本：“半个小时后魔药学课堂，这是昨天布置的魔药学课题，半个小时内写出配方，否则今天考勤缺席处理。”
说完便转头离开，身后的长发跟着身体转过一个完美的弧线，划过他的鼻尖。
“班长的头发挺香的，用‘精灵的祝福’魔法的水系魔法加持过了吗？”
貌似万年不变的语气略微有点羞恼：“赶紧完成课题，那么多天没上课，今天莉莉娅老师肯定会提问你，小心点！”
克里斯摸了摸鼻子，班长其实外冷内热，要不也不会特地来告诉他昨天逃课后布置了什么作业吧？
不过克里斯现在对于上课并没有多大兴致，魔药课上的知识层次太低，他是在提不起任何兴趣，与其在课上打瞌睡，不如去图书馆研究一下更为高深的学识。
克里斯之所以能够这么堂而皇之的逃课，主要还是和自己现在的情况有很大的关系。
三年前，自己的身体突然发生了改变，他渐渐开始感受不到魔法元素的存在，游离在整个世界的魔法元素，能让他感受到的越来越稀薄，用魔法师们的专业术语来说，这是魔法亲和力的降低的表现。要知道，当初克里斯在做魔法元素测试的时候，全系魔法元素亲和率达到了90%，原本轰动整个圣地安学院的魔法天才，却在三年前突然发生了意外，以至于现在，克里斯全系魔法元素亲和率降到了5%。
到底是什么原因？他自己搞不清楚，甚至于被誉为魔法师的天堂——圣地安学院的魔法师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自魔法体系发展至今的一千五百年，像克里斯这样的情况几乎未曾出现过。就算是普通人，也有5%以上的魔法元素亲和率。
那如果情况继续恶化下去，当克里斯成为一个魔法元素亲和率为0的个体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呢？
管他呢，反正克里斯现在生活过得挺不错。
魔药学，若是严格来说，是魔法体系建立起来的一个分支，历经一千多年的发展，现在已经成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门学科。
“魔法是一种自然规律运转发生的必然结果，就好比物体会自然下落，月亮有阴晴圆缺，你们无法说明其中到底有何缘由，但实际自然规律运转中必然会发生的现象。现在我提个问题，你们思考一下：同样是初级魔法，为什么火系的火球术在实际对战当中，基本会被同样初级的水球术所压制？”
莉莉娅被称为圣地安学院的魔法教科书，虽然担任魔药学老师，却拥有着学院最尊贵的教授名额，上课总是一袭黑色长裙，金色长发，知性而又美丽，每每其上课时候，总会出勤率奇高。此时的她，推了推搭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对着台下众人，露出了一副似笑非笑表情。
“因为水能灭火嘛！”底下众人大笑。
“为什么水能灭火？它们不都是魔法元素吗？”莉莉娅对于这种想当然的回答表示不是很满意。
此时便没有了刚才欢乐的气氛，表面上看这个问题似乎很白痴，但是细想，为何水能灭火实际上却是他们未曾认真思考过的。
“花瓶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众人一齐回头，望着皱着眉头的班长。
莉莉娅不喜欢记名字，可能是因为莉莉娅觉得这个班长小姑娘生的一副精致脸蛋，便随便起了个外号。
“我觉得在所谓的魔法体系之外，有种不知名的元素影响着这个规律，水灭火这个看似简单的过程中，或许有这种元素参与。”
莉莉娅点点头，并未示意班长坐下。
“花瓶同学的发言很有见解，我想在座的各位，绝大部分人都没法得出这个看似必然的结果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这时候底下阵阵私语。
“魔法不是掷骰子，结果是随机的，它是一种有迹可循的规律。我希望你们能记住，魔药学也不是一门无用的学科，魔法历史上的进展，实际上很多理论体系的建立，都是在魔药学无意间的实验中发现的。”
“我再提问：铁在足够的火焰温度下会融化为液体，但是为什么木头不管在什么温度下，都只会变成固体的木炭？”
鸦雀无声，莉莉娅的问题似乎很简单，但是诺大的教室没一个人可以回答得上来。
“老师，那么您知道答案吗？”这时候另外一个人站了起来，他并不是想挑战莉莉娅的权威，而是因为她并没有喊班长坐下，心有不服。
“哦？你在质疑我吗？”莉莉娅低下了头，随即露出迷人的笑容，“在座的各位都有，今天这堂课我所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要记录下来，下节课当成课堂作业交上来，没交的同学这学期魔药学课程0分处理。”
众人目瞪口呆，但是没人敢反驳，更多的是对于他质疑老师的举动感到不满。
“黄毛同学，这个答案满意吗？”黄毛同学唤作玛瑞安，他除了为班长喊不平之外，实际上也很想知道老师提出的问题的答案究竟是很么。
玛瑞安苦笑道：“我明白了老师。”
“这并不是处罚，而是让你们深刻理解，魔法世界并不是什么都是既定的，也不是毫无缘由的，当你们理解我说的话的时候，那么你们的魔药学课程，就可以毕业了。”
众人似懂非懂，也许多年后的，当坐在底下的学生，都成为一方强者的时候，才能真正体会莉莉娅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那么现在，在花瓶同学旁的克里斯同学，你来解答一下刚才我提的那两个问题。”
果然！
克里斯哭丧着脸，这莉莉娅老师，经常会丢下很多问题让克里斯代为讲解。虽然班长虽然早已经把魔药学课题事先告诉他了，但是他还是觉得要完整解答这两个问题，估计要从宇宙大爆炸开始讲了。
底下又开始窃窃私语，克里斯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在理论上或许自己领先他们一个世纪，但是在单纯魔法实力上，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全年段倒数第一。自从三年前开始，每学期的魔法测试结果，就已经给他戴上了“最强废柴”的帽子了。现在让一个废柴给他们讲自己的见解，有的同学会觉得有种被鄙视的感觉。
“燃烧需可燃物，助燃物和火源三个要素，而水可以隔绝助燃物，降低温度，导致燃烧三要素不全。因此火球术在与水球术发生碰撞的同时，被水隔绝了助燃物，火球术自然就被破解了。”
“铁是单一物质，有固定的融化点。而木头实际上是一种混合物，含有水分、纤维等，并非单一物质，没有固定的熔点。因此火焰可以融化铁，却不能融化木头。”
简短的两句话，让众人云里雾里，他们很想问什么是助燃物，什么是纤维，为什么木头里面有纤维……等等，但是迫于莉莉娅的所作所为，他们生怕会有其他什么更为过分的要求，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也许你们在使用魔法上要远比克里斯强，但是在理论基础上，你们却远远不够。魔法不是单纯的力量修炼，而是全方位的探索了解事情的本质。或许你们会不服气，但是如果你们能达到克里斯理论程度一半的水平，你们的魔药学也可以像他那样不上课跑到外面去逛大街，我不阻拦！”莉莉娅微微点了点头。
正准备下课的莉莉娅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我之前说过，克里斯同学是我的关门弟子，如果你们胆敢因为看他不顺眼而故意找他麻烦，就是和我过不去。丑话放前头了，不管你是哪一国的皇子公主，只要在圣地安学院，你们永远不会有对他出手的机会。”莉莉娅本身实力强大，圣地安学院五个圣魔导师之一，即使不在学院，这话放在瓦罗兰大陆，也是有着绝对的分量。
同学们大多心有不甘，却又发作不得，莉莉娅的话他们无法置若罔闻。
“好了，这堂课到此结束，希望你们下周的魔法对抗赛你们能取得点像样的成绩，不成器的小家伙们！”
随着莉莉娅身影渐渐消失在小型传送门法阵上，这堂魔药学课程到此结束。
虽然克里斯不会主动去找麻烦，也不会有哪个不开眼的刺头会去挑战莉莉娅的权威，但是会有很多人逞点口舌之快——交流一下而已，是克里斯自己太毛躁，怪不得他人。万一事后莉莉娅追究，这个借口倒也合理。
“只是个会耍嘴皮子的小丑罢了，说起来头头是道，却连一个魔法都放不出来。”克里斯并不认识开口的这个戴眼镜，头发好像鸟窝的男同学，只知道这家伙经常会在公众场合开口嘲讽自己。
克里斯摊了摊手，“红毛同学，让你失望了，还好你不是我儿子，要不让你天天为我操心，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你！我……我是克烈，维斯科帝国第一军团高阶上校准将，两军司令，统领炮兵部队和先遣连……”
“杰拉将军的儿子嘛，你自我介绍很多遍了。好了，我要去拉屎了，请不要挡着我的路。”克里斯耸了耸肩，“还是说要一起？”
克烈话被堵在喉咙处，涨红了脸。
“克烈，别说了。”开口的是玛瑞安，他摆了摆手，“克里斯同学只是不想展现自己的实力罢了，你们没必要这么逼迫他。”
克里斯并不觉得这个玛瑞安是来打圆场的，心智远超他人的克里斯知道心里盘算的是什么。因为班长对于自己比其他人更为关照，这家伙估计是嫉妒吧，所以他不想计较。
严格来说，班级里他的朋友并不多，因为在这个实力为尊的学院，似乎只有强者才有谈被尊重的资格，好巧不巧，自己就是个后天的废柴。
“你们有必要吗，克里斯同学学识丰富，肚里的墨水甩你们这群酒囊饭袋一条街，不服气搞他呀，别光会动嘴，有本事动手啊？”
很可惜，在班级里，嘴快，情商低，脑袋上两只耸拉着的耳朵，长相堪比女神，说话口气却好像食堂大妈的狼人少女，是他在班里为数不多交往关系良好的同学之一。
没有人吐槽这个带着莫名二哈即视感，说话带着东北大碴子味道的妹子，因为在学院暗处，有个名为“智障女神后援团”的组织，任何胆敢冒犯他们女神的人，隔天总会发生莫名的杯具——比如考试缺席、表白食堂大妈、内衣裤失窃、裸奔操场……不管是不是自愿的，但是总归发生了。
处于这种状态的克里斯十分无奈，他深知这种情况的根源，在于自己内外的不平衡，如果自己再废柴一点，也许无人关注自己，却偏偏得到学院实力强大的莉莉娅的庇护。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好了，都消停点，同学间没必要针锋相对，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想想下周的班级对抗，要怎么拿到更好的成绩。”班长站了出来，如果说在这个班级里，有谁说话比老师管用，那肯定是班长——同学们私底下都喊她正义魔人，外貌出众不乏追求者，性格又好，按设定来说，她属于绝对秩序善良阵营里面的女神级别人物，她的话可比学院规章管用多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在班长的阻止下烟消云散。一干人等散去。克里斯想起莉莉娅老师下课前给自己传达的魔法短信，要他放学后去她办公室一趟，他就不由得感到后脑勺一片发麻。
“那个……你们谁能跟我去一趟莉莉娅老师的办公室吗？”
此时教室里只有四个人，班长、薇薇安，还有一个外号“变色龙”的少女——艾莉娜。她存在感几乎为0，有的同班五年的同学都未曾真正意义上见过她的正脸，顶着粉红色的蓬松头发，安静地看着手里的书，默默地坐在角落，除了在场的另外三个人，几乎没和任何人说过话，设定上来说，她就一标准的宅女。
班长摇头，“我有事，要去学生会要安排下周的对抗赛。”她紧了紧有些皱褶的校裙，穿着黑色丝袜配上黑色的秀发，看上去如同黑色天使一般。
克里斯求助的眼光转向薇薇安。
“不去，看你们你侬我侬，没兴趣！”薇薇安撇嘴，“总有一天你要在圣地安学院出名，师生恋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关注。”
克里斯很想知道这个狼人少女脑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艾莉娜合上，对着克里斯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总是那么简洁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克里斯想，也许整个学校最了解这个名为艾莉娜少女的人，可能就是自己吧？
夕阳西下，傍晚的圣地安学院显得有些宁静，光看这般光景，可能谁也没办法把圣地安学院，和历史上最伟大的魔法学院联想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