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争议
结束记者会，陈诺独自返回更衣室收拾行囊，球队大巴正等候在体育场外，他必须动作麻利些，因为要备战周中与利物浦的欧联杯四分之一决赛，所以全员需要连夜赶回萨尔茨堡。
走出阿诺德施瓦辛格球场，陈诺回头又望了一眼这座对他而言算是有里程碑意义的地方，或者说，是里程悲。
登上球队大巴，司机便关上车门发车离去，队友们坐在各自位置上聊天的聊天，听音乐的听音乐，玩游戏的玩游戏，他原本以为会成为众矢之的，毕竟本次出征无功而返他是罪魁祸首，但实际上压根没有人关注他，队友们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当然，没人责怪他，也不会有人搭理他。
“对不起！”陈诺站在大巴驾驶座旁边的过道中央，突然冲着所有人说道。
车厢内一下子安静下来，队友们的目光全向陈诺投来。
陈诺想得很明白，道不道歉是他自己的事，接不接受那是别人的事，既然是他毁了别人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那说声道歉是必须的。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遍，说完深深鞠了一躬。
车厢内不知是谁带头，竟响起了掌声，逐渐热烈，随之而来的则是队友们的安慰——’没什么大不了。‘’别放在心上。‘之类客套话。虽然他们对于陈诺的实力依旧有所怀疑，但这样的态度足够令他们对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释然。
大巴行至火车站，由于下一班开往萨尔茨堡的ice列车发车时间是晚上八点半，所以队员们得到将近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的时间。陈诺打算趁机在四周转悠一圈，寻找有什么可以买回去哄冷泠开心的小礼物。
然而奥地利一共就那么点大，能买到的东西大同小异，不是莫扎特就是茜茜公主，他实在找不出什么有新意的东西。无意间转进火车站内的billa超市，货架上的东西琳琅满目，他想着干脆买点格拉茨特产的土特产得了。奥地利各州对于本地农产品都有保护意识，产自当地的农作物都会在物价牌边上标明，所以陈诺虽然没做过功课，但很容易辨认哪些算是格拉茨的土特产。洋葱、花椰菜、紫甘蓝......只是这些显然不适合当做礼物......
终于，他在一大筐小红莓前停了下来，那些小红莓已经用小盒子包装好，一盒2.29欧元，不论卖相还是价格，都算合适。他满意地伸手拿了一盒，却觉着身旁似乎有双眼睛正看着他，他本能地扭过头去，见是刚才那个声音很特别也很好听的记者。
“是你呀，你好。”他打了声招呼。
“男孩子也会喜欢吃这么酸的水果吗？”姑娘笑着指了指他手中的小红莓。
“我......不是我吃，是送给女朋友的。”陈诺如实回答。
“哎呀，你都有女朋友啦？这事也能跟我说么？别忘了我可是记者啊。”姑娘逗他道。
“呃......”陈诺挠了挠头，“我又不是什么大明星，谁吃饱了撑的关心我有没有女朋友。”
“不一定哦，万一将来你火了，我可是掌握独家新闻了。”姑娘笑着冲他眨了眨眼说道。
陈诺耸耸肩，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过他并没有反感的情绪，有些人即便第一次接触也能给人亲切与信任的感觉，眼前这姑娘便是如此。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曾宝儿，是dqd在德语区的常驻记者，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曾宝儿说完双手递来一张名片。
陈诺一边接过名片一边说道：“谢谢，我叫陈诺，是......”
话到此处他才想起来对方当然知道他叫陈诺，两人相视一笑。
“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曾宝儿问道。
“当然，不过我没有名片。”
“你等一下啊。”曾宝儿说完掏出手机，无奈手机早已不争气地关机罢工了，她四下望了望，从一堆土豆旁找到一块不大不小的硬纸板，又从包里掏出口红，期待地看着陈诺。
这也可以？陈诺惊讶地将电子邮箱留给了曾宝儿。两人又随口聊了几句，便做道别，临走时曾宝儿还不忘鼓励他：“加油！你是我看过的实力最强的留洋选手！”
陈诺笑着挥手作别，这是一个十分温暖的女陔，邻家、阳光，没有富家千金的娇气，也没受过穷苦人家的煎熬，既不是温室大棚里的花朵，又不是香自苦寒来的霜美人，而是常年长在四季如春的地方，因而笑靥也如春风拂面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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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e从格拉茨到萨尔茨堡只需要四个小时，竟然已经横穿了大半个奥地利，何况ice的车速比起国内高铁动车而言还要慢上不少，陈诺坐在车里算是想明白了为什么他的中国背景会被重视，在这个坐火车一不小心就坐出国界的地方，足球市场实在太小，而要想进军周边国家那更是痴人说梦，德语区有德甲的存在，别的联赛自然不会有关注度，故而中国市场确确实实是一块硕大的香饽饽。可这对他而言是好事么？当然！他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他平生头一回有了一种出身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以往都是别人瞧不起他，贫困户也好，山沟沟也好，可眼下背包里的中国护照却给他增加了一层光环，让他拥有优先上场的权利。因此，即便刚刚在场上酿下大祸，他依旧不担心自己能否继续留在一线队。
果不其然，第二日，马尔科罗斯将他叫到办公室，不但没有批评他，反而给了他一份合同，一份厚厚的职业合同！陈诺睁大眼睛对着合同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虽然绝大部分内容他都看得似懂非懂，什么特例条款什么肖像权，都是他头一次听说的玩意儿。但是，阿拉伯数字他还是认得的，周薪一千欧元，为期四年，也就是说只要他签下自己的名字，那么接下来的四年他每周都会有一千欧元进账。每周一千欧那么每个月就算是四千欧，一年就是五万欧，四年就是二十万欧，换算成人民币将近一百五十万！乖乖......发财了！要说这辈子他还没见过这么大数额的现金，那倒也不是，胡公子兴风作浪那会儿这个数目不过是点零花钱，然而这钱在自己口袋里和在别人口袋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当然，这钱还没到他口袋里，他还要签下名字再等上四年。只是想到胡公子，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他答应过胡非，任何与足球有关的合同他都要先与胡非商量。
“我可以与家人商量一下么？”陈诺捧着这份在他眼里十分庄严的合同望着教练说道。
罗斯的表情里掠过一丝惊讶，但依旧点了点头：“当然，当然可以。”
那天结束训练后，陈诺给胡非打了几个电话，都是电话关机，他倒也没觉得异常，胡公子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他都不惊讶，万一突然看破红尘出家当和尚了呢？他只好又去了一封邮件，说明情况。
奥地利本地的媒体们还在讨论陈诺是否具备了上场比赛的水准，红牛俱乐部这边又火上浇了把油，将提供职业合同的风声放了出去，如此一来原本还在发酵的争议就像是加了催化剂一般，迅速膨胀开来。
‘足球是否该向资本低头？’‘一味迎合资本口味，红牛俱乐部再引争议。’‘致命失误换来职业合同，是昏招还是豪赌？’......
第二日奥地利各大媒体都刊登了有关陈诺与红牛队的评论，大家都知道这里头夹杂着商业行为，可商业行为在足球界的尺度该有多少成了争议的焦点。不过俱乐部的高层并不在意这些，红牛向来不缺争议，也不惧争议，传统就是用来打破的，这是红牛队的立队之本。再说了，莱比锡红牛那边惹的争议可比这大得多了。
陈诺也懒得看这些东西，就算他想看那也得搬出一本厚厚的朗氏德汉双解大词典才行，所以对于外界的讨论他都是从冷泠那边得知一二。当然他也没有时间去关心这些，不论别人如何看待他，他每天每时每刻的所作所为所想都越来越离不开足球，沉浸在足球世界里，那些场外的烦心事也就都留在了场外。只是每当夜深人静躺在床上，他脑海里总会不断浮现出那天传球失误时的绝望，以及最后对手肆意庆祝的模样，同样的一副画面里，有人如在天堂，有人如坠地狱。
落后就要挨打，真是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