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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得一本正经,梁贞瞪他一眼,对着乔奈和悦地说,“我……我年纪其实没到你喊叔的地步,你叫我一声哥哥就好。”
说到哥哥两个字,梁贞耳尖微红。
这种别扭的模样和前面被人捧上上宾的老成有说不出的反差,乔奈不知心底为何油生出快意,她故意装出怯生生的眼神,“哥……”
“你看你,把人家小姑娘逼的,”开车的男人打趣道,“喊叔就喊叔,非让人叫你哥。”
梁贞不满地道:“吴沉羽!”
吴沉羽嬉皮笑脸地丢开摊手山芋,“小姑娘,你说你要叫他什么?”
乔奈再次怯生生地说:“叔……”
这下吴沉羽满是得意,梁贞无奈,他回头看乔奈一眼,看见她满满透出的不安,他心一软,“那便喊叔吧。”
乔奈瞬间神,“梁叔!”
梁贞惊得差点咳嗽,他硬生生像被叫老二十多岁的感觉,路遇一段坎坷的路段,吴沉羽正色起来,车子轻晃,他下巴朝窗外山峦的方向努,“小姑娘,看见那些铁塔没有。”
乔奈自然知道,那一座一座的铁塔她自小观望过无数遍,如同一个个迎着寒风的战士,巍然屹立,仿佛钢筋穿透山心任何力量都难以撼动。
吴沉羽说:“那些铁塔就是你叔带人建的,我们叫它基地。”
“会有什么用吗?”乔奈好奇。
吴沉羽给她简单解释:“发射信号,比如说网络信号,手机信号。”
乔奈听得不是很懂。
吴沉羽继续说:“以前你们这里完全与世隔绝,落后贫苦,基地建完直接经济飞跃,虽然还是穷苦地方,可至少能解决温饱了。”
“信号和吃饭有什么关系。”乔奈问。
“你长大就会知道,”吴沉羽在孩子面前也要露出神气,“总之涉及经济学的高深奥义。”
乔奈哦了声,梁贞说:“你别听吴叔的糊弄。”
“我说的都是重点知识,还有你怎么能教小姑娘喊我叔!”
梁贞轻飘飘的一锤定音:“你我同辈,她喊我叔当然同样喊你叔。”
吴沉羽:“……”
“可是,”乔奈想起一个问题,“我们村里的大山经常滑坡,而且山那么高,那些铁塔怎么搬上去的呢?”
她问得天真,但也许是出自一个孩子的口中,吴沉羽没有无视和敷衍,他目视前方,只给了乔奈他认为最合适的回答:“这也许就是你村里人为什么喜欢你梁叔的原因。”
“在许许多多其他国家,”吴沉羽认真地道,“都有像这样喜欢你梁叔叔的人们。”
……
而无论过去多少年,乔奈至今还记得吴沉羽给她说这句话神情,当年年纪小,只觉得话里像有座大山压在肩上的沉重,能令人闻出血泪的苦涩,乃至暮年不经意回忆起这段,她恍然大悟,这分明是种滚烫着意气风发的自豪和对英雄惺惺相惜的尊重。
眼下的她,单纯盯着梁贞的后脑勺看着,只想知道这么厉害的大人物为什么要提出抚养她这个乡下小孩,真的是学雷锋?
说起基地,吴沉羽打开关于工作的话匣子,和梁贞进行讨论。里面涉及到的专业知识对于乔奈而言简直在听天书,她随着车身摇晃,视线时而落在窗外,时而落在梁贞手腕的钟表上,时针分针在转,昨晚由于心思重重,她几乎天亮才合眼,现在开始犯困。
她哈欠连天,被梁贞听见,吩咐道:“空调温度调高些,乔奈要睡觉了。”
车内的温度明显升高,对方怕她凉,解下大衣递给她,“你盖着睡,这个天气感冒不容易好。”
盯着这件质地昂贵的深灰色羊绒大衣,乔奈不敢接,卑微地往后挪动位置:“不……不用给你添麻烦。”
梁贞直接丢她身上,“离c市坐火车需要两天,要是你路上感冒那更麻烦。”
乔奈弱弱地拿着展开,衣服上一股清雅的香味直冲进她的鼻端,随之沁人心脾,她闻不出是哪种花香的香水味,但和梁贞给人的感觉一样,柔和里散着一种浅淡的清洌。
她把大衣小心地盖好,慢慢躺在后座,给衣服这个小插曲一过,梁贞继续和吴沉羽说话。
乔奈睡在半梦中,后来听见吴沉羽问:“你下个项目什么时候开?”
梁贞平和的语气,陈诉道:“过完年就走。”
“这次是哪?”
“非洲。”
“丧心病狂。”吴沉羽有点不高兴,“一次比一次派的地方烂。”
车内一片安静,乔奈忍不住要问,你走了谁照顾我呢?还是我跟着去非洲?
但她已陷入半梦的状态,她嘴皮子动了动,声音没有逸出,倒是在梦里梦见课本上描述过的非洲大草原,生机勃勃的绿色植被,百里无人烟,全是各种动物在追逐厮杀、像观看一部风景片。
毫无预兆的,她从这第三方的围观者,一下子变成草丛里一匹落单的斑马,一头狮子发现她的行踪,她迈开四条腿惊恐的往前奔,低矮的灌木划破她的毛皮,她疯狂的跑,余光的死角处一颗子弹击穿她的头颅。
乔奈浑身一震,惊得吓醒,后背润湿的汗意。
脑袋还在嗡嗡响,吴沉羽叹服的声音传来她耳朵里,“丫头你这觉睡得可香,足足四个小时。”
乔奈大口呼气,半分钟后心脏恢复正常跳动的频率,视线环视,车停在市区公路的路边,她眼珠朝右转动,梁贞在闭目养神,知道她醒了,关心说:“做了噩梦?”
乔奈没有反驳。
梁贞理解:“没有安全感的环境下确实容易做噩梦,乔奈,神点。”
吴沉羽笑呸:“还有心情关心做梦不做梦,既然丫头醒了,我们赶紧下车吃东西,别忘记下午四点的火车。”
乔奈坐起趴窗看,公路前面就有几家小餐馆。她大意猜到他们一直在等她醒来然后一起吃饭,一股暖流瞬间让心田烧出热度。
三人陆续下车,随意挑中其中一家餐馆,乔乔奈很是乖巧,不主动选菜,也不挑食。吃完饭,车再次出发,接着去火车站的一路上她没有接着打瞌睡,她新奇地看着路边那些一晃而过的景色,从出生到如今,她走到最远的地方还是奶奶带她赶过的集市,也不过是离村几里路的小镇。
但想起奶奶,乔乔眼神不暗淡,这世上唯一对她嘘寒问暖的至亲已故,而父母由于去世得过早,她印象里对双亲二字的感情尤为稀薄。
……
下午四点准时的火车,火车站里人潮拥挤,梁贞主动牵她的手以被冲散,他们的票是包下头号的包厢,上火车时乔奈的穿着打扮引起不少人侧目。
她身边的两位跟画报上剪下的青年似的,衬得乔奈更加卑微。就连要进包厢,好几位乘务员的目光都忍不住多往她身上多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