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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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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死紧,目光越发漆深,眼底几乎已显出带血痛色。

苏时心中终归稍软,目光缓和些许,朝他拱手温言:“昨夜睡得很好,多谢王爷,陆璃该走了。”

话音落下,他已回身出了府门,朝御林卫走去。

昨日护驾的情形尚且历历在目,御林卫虽然奉命拿人,却依然对他心存敬意。为首的御林卫上前一步,想要搀他登上马车,却被陆璃颔首谢却,一敛衣袍上车坐稳。

马车离去,御林卫潮水般退却,宋戎怔怔立在原地,眼前依然是那人温言道谢时的清润眉眼。

大概是身体尚虚,亦或是诚心道谢,那双眼里难得的不存半分清冷淡漠,目光静静落在他身上,反倒显得格外温润平和。

平和得似乎早已料定了这一去的结局。

刺骨的冷意忽然顺着脊骨窜上来,宋戎目色骤寒,揽袖回身,声音骤厉:“朝服,备马!”

他原本以为昨夜的一席话即使不能叫少年天子回心转意,也多少能助其察觉整件事下的蹊跷,却没想到那一番话,反而加速了宋执澜要陆璃性命的决心。

都已经到了这一步,诸业已作,诸事已成,相府一夜覆灭,陆璃已成了阶下重囚。

宋执澜错不起。

换了摄政王的华贵朝服,宋戎牵过墨色骏马,飞身旋上,鞭响抽开黎明前最后一层暮色。

*

苏时靠在马车壁上,阖了双目静静养神,一颗归元续命丸已经落在袖中。

误解值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了一晚上,烦得他都已经关了濒临警戒线的提示音,现在正急需顺势到朝堂上去,再给小皇帝吃上一颗定心丸。

陆璃从来就没想过替自己留后路,手腕狠辣树敌众多,一路踽踽独行至今,甚至没留下一个知心交底的人。

做任何事都不可能天衣无缝,证据当然是有的,也早晚能找到,可现在却还早得很。

还要等到他身死之后,朝堂中的漏洞彻底暴露出来,接手兵部户部的新尚书才会发觉军中粮饷居然一直出自右相府,那些被重新启用回调至京的官员们寻找恩人,才会震惊地发觉那些财物钱粮上属于陆璃的痕迹。

做下的事都是真的,罪名也都是真的。只要朝堂定罪,待新皇登基开朝,陆璃的血就会成为警醒世人官员最好的工具。

权相被斩,一定会叫朝堂风气为之一变,尽扫旧朝颓势,震慑各方宵小。不会有人再记得饱受打压的受气太子,所有人的眼里,都会只剩下杀伐果断的少年帝王。

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

马车停下,车外一片寂静,苏时深吸口气,敛袖从容起身。

他还要再演一次骄横跋扈的权相,替那个小皇帝铺平通往至尊之位的最后一段路。

自此以后,朝堂兴废世事冷暖,再与陆璃无关。

天色将晓,寒意凛然。

苏时迈步登阶,单手撩起稍长的衣摆,刺骨的冷风转眼就已冰透了不算厚实的衣物。

四十九级汉白玉台阶,往日不过闲庭信步,落在重伤虚弱的身体上,却成了不轻的负担。

苏时胸口些微起伏,额间已渗出细汗,被冷风一吹,只觉透心冷彻转眼传遍周身,再不剩丝毫热气。

才只爬了一半,总不能连朝堂都进不去。

苏时咬了咬牙,正准备一鼓作气爬上去,身后却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领厚重的披风便被不由分说地压在了肩上。

冻得几乎僵硬麻木的身体瞬间回暖,苏时身形一晃,被一只有力地手臂稳稳扶住。

莫名并不觉意外,苏时借力站定,目光落在来人身上,语气近于叹息:“王爷……”

“宋戎不擅政事,只是旁听,不会擅发一言。”

宋戎搀着他站稳,将一只致小巧的手炉不由分说塞进他袖中,漆黑目色直直落进他眼底,声音越发低缓柔和下来。

“右相别赶我,好么?”

虽然顶着个摄政王的名头,宋戎却很清楚自己的斤两,即使立下勤王护驾大功,也从未真以摄政王自居,上朝时也往往主动避开。这一身华贵至极的朝服,除了赐下那一日,他还是头一次穿在身上。

沙场铁血磨砺出的凌厉气势被厚重华贵的纹路压下来,反而显出凛然不可侵的厚重威严。可偏偏是这样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势,却又小心翼翼将外露的锋芒尽数敛,眼里只余分明直白的恳求。

目光在他身上停驻半晌,苏时撤开手臂敛目回身,将身上的披风紧了紧,一言不发朝台阶上继续迈步。

双手拢入袖口,握住了那个温热的手炉,融融暖意终于抵过了身外的凛冽寒风。

漆黑的双瞳蓦地亮起光,宋戎忙跟上去,跟在陆璃身后,脚步放得既轻且缓,一路跟着他登上玉阶,护着他迈进宫门。

少年天子霍然抬头,目光透过冕旒珠串,落在那个缓步走进来的身影上。

他还活着。

一夜的忐忑惶恐,一夜的挣扎辗转,终于被这一眼所尽数压制下去。

早已熟稔的刻骨恨意本能复苏,他正是凭着这股恨意,才从未向眼前这个人低头俯身,才终于从受尽冷遇的摆设太子,熬到这万人跪服的九五之尊。

温习着记忆中的不甘仇恨,宋执澜微眯起眼,目光再度狠厉如刀,冷冷落在陆璃的身上。

堂下的身影似有所觉,抬起头瞥他一眼,神色忽然显出熟悉的高傲冷淡。

那个人甚至不屑于与他有所交锋,唇角挑起淡淡嘲讽弧度,漫不经心地拂袖回身,负手列在首位。

朝堂哗然,众臣瞬时义愤,纷纷指责起了陆璃目无君上悖德无礼,宋执澜却已经无心再听。

那人如何会有苦衷,不过就是太过骄纵狂妄而已,是他想得太多了。

扶着龙椅的手缓缓紧,宋执澜目色渐沉,声音终于彻底冷峭:“右相陆璃,五年来骄奢跋扈残害忠良,将朝堂纳为一言之地,持剑逼宫,早已有不臣之心。今日朝堂论罪,诸卿所知,无不可言。”

大理寺卿最先出班,慷慨陈词,痛数陆璃诸般罪状。朝堂久受右相挟制,无论忠奸善恶,竟忽然都有满腔义愤,仿佛恨不得将陆璃食肉寝皮。

大厦倾颓,从者甚众。

宋戎列在殿侧,沉默不语,心中渐寒。

他虽久不在朝中,却绝不愚驽。那些罪名显然并非空穴来风,朝臣既然敢如此指摘陆璃,即使有夸大扭曲之处,也必然因为陆璃确实做下了这些事。

可他又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明明可以不必将自己置于众矢之的,可以继续左右逢源笼络人心,难道真就只是因为日渐势大,所以目中无人骄横狂妄,以至于自绝生路?

英挺剑眉越发蹙紧,宋戎目光愈深,落在那道立于班首的身影上。

自从进入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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