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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时哑然,只得俯身应是。掌门这才放心,目光又若有所思地落在他身旁的高挑青年身上。
怪不得徒儿穿得那么好看,又急匆匆下山,原来不是为了姑娘,是为了个小伙子。
无论是男是女,都必得替自家徒儿把好关才行。
掌门神色转淡,才要佯作威严盘问对方来路,身后心魔却忽然扯住了陆濯的衣袖,直直把那只金色的大锅递在他面前。
狂傲不羁的青年剑修眉目俊秀冰冷,身上龙纹墨氅平白生出十足仙气,散开的墨发自肩后披散下来,手里纹丝不动地举着那只金灿灿的锅,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红着眼眶瞪着他不说话。
对着酷似爱人的面孔,陆濯实在没办法不心软,朝掌门告罪一句,狠狠心把所有的染色剂都加了上去。
浓郁黑气从袖口滚滚冒出,掌门错愕地退开半步,望向那个不速之客,眼中隐约显出警惕。
心魔不管,看到锅重新变得乌黑锃亮,眼里就重新显出亮芒,把锅抱回怀里,快步回了证道池旁,往里扔了进去。
黑锅掉进证道池里,咕噜噜冒出一串气泡,果然有魔气迅速逸散开来,连水池都因此而渐转沸腾。
众人心思各异,却都一齐快步跟过去。等证道池中沸腾气泡散开,只见一口金光璀璨的大锅安安静静躺在池底,异常纯正的灿金色晃得人眼睛生疼。
……
“大罗金仙!”
掌门惊呼一声,顾不得池水烧灼,扑过去将那口锅捞起来,颤着手来回打量,呼吸急促得隐隐打着哆嗦。
“是大罗金仙没错了!上仙可是看上了小徒资质?我徒儿不仅资质绝顶,又聪明孝顺,仁义忠勇,伶俐可爱……”
苏时听不下去,开口打断:“师父”
“如何还叫我师父!这般机缘,你自己不知好好把握,难道还要为师替你操心吗?”
转眼就认定了陆濯的身份,掌门立时没了先前的气势,不迭把苏时往陆濯身旁推过去,又把金锅反手塞给心魔:“拿着,快拿着,这是好东西……”
“这是假的,我不要!”
心魔已经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发起了脾气,用力把锅甩进池子里。
池水啪地飞溅开一地,落在地上转眼便开始冒泡,发出叫人不寒而栗的滋啦声。
原本就是因锅而生,凡是和锅沾上一点儿边的事,心魔都会执念得要命,丝毫没有平时撩天撩地的冷静理智。两人一时都有些束手无策,苏时深吸口气,正要强制心魔下线,门外却忽然跑进来了个不大的身影。
“墨哥哥,给你锅!”
狄文清兴高采烈地跑进来,背上背着一口货真价实的大铁锅,跌跌撞撞地一头撞进了心魔的怀里。
心魔微怔,半蹲下去抱住他,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高高兴兴地扑进沁着墨香的怀抱里,狄文清目光晶亮,把沉重的铁锅从身上摘下来,努力浸进池水里给他看:“这是我从丹房里偷偷拿出来的,你看,都不掉色!”
担心溅出来的池水会伤到儿子,掌门面色微变,正要上前将儿子拉开,心魔却早已展开袍袖,轻轻松松将池水震开,厚重柔软的织物顺势将小家伙护了个结实。
狄文清这几日天天跟着他去丹房炼丹,也一点都不怕,惬意地趴在他的鹤氅上,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墨哥哥,我给你大黑锅,你要嫁给我的!”
丹房的锅是为炼丹,特意用天外陨铁锻造而成。不仅坚硬结实,不会与任何仙草产生反应,更是奇黑无比,即使掉进证道池里也不过是被冲下些锅灰,颜色却始终依旧。
有了锅,心魔神色稍霁,冰冷眉眼顷刻间柔和下来。
垂下目光,望着怀里目光晶晶亮亮的小家伙,心魔唇角终于弯起淡淡弧度,揉了揉他的脑袋
狄文清不满意,依然拉着他的袖子不放手,心魔哑然轻笑,错指轻敲他额头:“那还不快些长大?”
狄文清哎呦一声,抬手捂住额头,高兴得一蹦三高,拖着他就往外跑:“我这就去修炼!墨哥哥也去!”
心魔虽然被他这般扯着,却也并无不耐之色,目光反而隐约温和,将那口锅摄入袖里乾坤,便被他一路拖了出去。
都坚定地没再看那个劣质贩锅商一眼。
眼看着一场心魔自爆的危机被消弭在顷刻,陆濯稍松口气,反应极快,一把将苏时拉至身畔:“舒墨有我照顾,掌门尽可放心。少掌门既然喜欢和分神相处,便教分神留下罢,与元神同时修炼,也可更益进境。”
掌门自无不愿,欣然应允,更是一路将两人亲自送出了山门,又塞了不少的天材地宝。
看着两人御剑而去,掌门脸上欣慰笑意才渐渐淡去,回身朝方逐溪寒声道:“那个孽障究竟是如何跑出来的?”
方逐溪神色一怔,稍一犹豫才俯身低头道:“师父赎罪,弟子不知。”
“回去查清楚!此前就有人传说邪魔跑进了我们未央宗,该不是空穴来风。那孽障此前便三番两次陷害你师弟,这次文清遇险,也与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若是有邪魔在……”
掌门没有说下去,只是长叹一声,转身御剑往山上回去。
“记得彻查他身旁有没有什么忽然多出来的器皿此前也不少有过传说,那些大能者受了重创之后,或以人为炉鼎,或藏身入某些灵气宝物之中。他既敢进那证道池,多半便是后者了。”
方逐溪心下暗惊,俯身低声应是,又忍不住担忧道:“可是师父,虽说各宗各派都没能从我未央宗讨得了好,消息却毕竟传了出去。若是长此以往,宗门名声可会受损?”
“名声而已,倒不妨事。”
掌门微微摆手,沉吟片刻又道:“若是无事,叫你师弟多出去绕几圈,光是多的香火,也够再花用十年的了……”
原本还对自家师父清高淡然敬佩不已,听到后半句,方逐溪错愕抬头,掌门却已施施然回了房间,俨然打算要再度闭关了。
*
“松开我松开我!我是掌门之子,是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把我锁在此处!”
舍身崖下,衣衫褴褛的狄文虹已经被用玄铁镣铐锁了起来。
他身上已不具灵力,又刚在证道池里弄得一身是伤。被山下凛冽罡风一吹,只觉浑身奇痛无比,恨不得当即便一头直接撞死。
方逐溪神色复杂,低声叹道:“文虹,你若不一再执迷,偏要逼迫师弟,又何至于此?”
“可是我分明知道,他就是被邪魔附体,不会有错!”
狄文虹面色狰狞,早已顾不上许多,挣扎着厉声道:“你们如何竟只信他,不信我?”
“你二人分明已先后进了证道池,莫非你要说那证道池也是叫谁做了手脚,才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