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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微怔,目光就不自觉地软下来,抬手轻覆在少年已经足够结实的肩背上。
还是叫他多少察觉到什么了。
背上的力道轻柔和缓,秦永昼抬起头,迎上乌润双眸里温和凝注的光芒,鼻子忽然隐隐发酸。
苏时笑了笑,抬手揉揉他的脑袋,扶着他坐起身:“我也会一直陪着你,会一直都在你身边的。”
秦永昼望着他,在那双眼睛里找到了温柔的笃定承诺,才终于显而易见地高兴起来,在他额顶亲了一口,端起他手里的碗:“都凉了,我再去给你盛一碗!”
望着少年瞬间活力十足的背影,苏时哑然轻笑,无奈地摇摇头,还是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再怎么也还有半年的时间,即使要未雨绸缪,现在就开始着急也实在有些早了……
正出神间,秦永昼已经端了新盛的汤面回来。
刚煮好的面片劲道柔韧,汤熬得浓郁,诱人的香气散发出来,上面还有两颗绿油油的青菜,看着就生出浓浓食欲。
苏时忍不住晃了晃尾巴,深吸口气接过面碗,就又把要说的话暂且抛在了脑后。
*
这个冬天似乎过得尤为漫长。
只躺了半个月,苏时的伤口其实就已经差不多好全了。只是冬季原本就不是长毛的时节,被剃光的部分长得参差不齐,苏时自己找机会变回去了一次,在屋外冰面前一照,就坚决地保持了人形的状态。
只要在人类的状态下,他就还能控制萨摩耶天性里的活泼好动。外头冷得很,又到处是雪,苏时实在没什么出门的兴致,倒是多少染上了冬日里打盹的习惯。
雪狼说什么也不肯出门,叫秦永昼愁得好几天都没能睡着觉。
猎户说,村子里的猫剃了毛之后会抑郁上半年甚至更久,有的甚至干脆离家出走,再也没回来过。
那天雪狼不高兴,后来又说什么都不肯出门,说不定就是因为治伤时不得不剃了半身的毛,所以才会忽然抑郁了。
秦永昼越想越担忧,从那以后就跟着雪狼寸步不离,连晚上睡觉都要结结实实搂在怀里。又小心翼翼地藏起了家里所有的镜子,生怕哪天雪狼心态一崩,就偷偷跑出去,再也不回来了。
在他严丝合缝的盯梢之下,苏时居然整整三个月都没找到独自出门的机会。
苏时也愁,愁得每天耳朵都立不起来。
秦永昼一定是猜中了他的心思,知道自己想偷偷避出去,所以才会盯自己盯得这么紧。
虽然欣慰于少年的亲近,可真要因为他耽误了正事,也是不小的麻烦。作为一只除了装凶之外没有任何战斗技能的萨摩耶,秦永昼万一真把他契约下来,他就只能横下心冲出去对着人家汪汪叫了。
两个人各怀心事,对着愁了大半个冬天。直到枝头渐绿,积雪也开始渐渐融化,事情却又出现了新的变化。
苏时换毛了。
过冬的蓬松厚毛一把把往下掉,屋子里如同落雪,即使变成人类的状态,一走动也是满屋子飘飞的纤细白毛。
往年过冬的时候,苏时倒是给这些毛找到了足够合理利用的机会,可今年光顾着愁契约的事,每天耷拉着耳朵无打采疯狂掉毛,秦永昼看在眼里,就更担心得坐立不安。
自家的雪狼不仅抑郁,还脱发了。
绝不能叫现状一直这样下去,至少也要出去散散心才行。
秦永昼在家里反复思索了两天,终于下定了决心,翻出顶斗笠,软磨硬泡地把雪狼拉出了院子。
*
说是要给自己一个惊喜,苏时被他神神秘秘地蒙上了眼睛,拉着手一路上了租好的马车,又晃晃悠悠地在某处停下,被小心地从车上领了下来。
拉着自己的掌心都紧张得微微泛潮,看来自家小不点爱人对这次的旅行也不是一般的上心。
苏时忍不住挑起了唇角,也暂且把心事抛在脑后,放心地将自己交给他,直到在一处稍显喧闹的地方站定,才终于被解下了蒙着眼睛的织物。
他居然被领到了镇里的集市上。
苏时微微挑眉,忽然隐约觉出些不妙。
“凌霜,今天我们在这里好好玩玩,好好散散心,好不好?”
秦永昼其实没怎么来过这里。家里很少会缺什么东西,平时的生活所需只要村子里就能补足,这些年的追杀多少叫少年习惯了隐藏身份的日子,本能就会避开这些人流交汇的地方。
镇上热闹,有趣的东西也多。在向来深居简出的秦永昼看来,这里几乎已经是最能叫人高兴起来的地方了。
苏时对这里却并不算多陌生。
斗笠遮住了那两只显眼的耳朵,少年穿着朴素的衣物,被牵着站在街头,却依然掩不住下方异于常人的发色和格外好看的眉眼。
不知为什么,那双眼睛里却仿佛隐约透出了些许不安。
“没关系,你想买什么就和我说,我们都买回去。我替他们做了些工,换来了不少的工钱呢。”
雪狼毕竟是凶猛的野兽,习惯了在山林中驰骋,要习惯这样到处都是人的地方,多少还要些时间。
秦永昼目光晶亮,信心满满地嘱咐了一句,牵着他的手就又紧了紧:“别担心,我会牵着你,不会走丢的。”
苏时这些天都在愁着怎么能毫无痕迹地走丢,听到他的话,无奈地笑了笑,也只好轻轻点点头,微低了头扶上斗笠,被他牵着跟在身后。
才走了几步,路旁忽然传来惊喜地招呼声。
“凌小哥,又上镇上来啦?你卖的那小挂饰还有没有?我家媳妇上次买的那个坏了,还一直念叨着想要呢!”
不好。
苏时的耳朵不安地动了动,下意识望了一眼秦永昼的神色,见他尚且茫然,连忙朝那人笑了笑,轻轻摆了摆手。
可惜集市上的人也正多,叫这人一张罗,有不少人都看了过来,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偶尔会来集上贩卖挂饰的少年。
少年不常来,每次也都是行色匆匆,摆了一阵摊子就走,换来的钱多半都进了街角的那家药铺。
他那挂饰也不知是拿什么做的,洁白柔软,戳成各种致可爱的形状,叫人爱不释手。不只是半大娃娃和阁楼里的小姑娘喜欢,不少文人竟也当成了个风雅的爱好。
他来得太少,渐渐也有别人也拿兔毛狐毛学着做,形状差可乱真,手感却总是差上一筹。人们至多只会冲着价格低廉买上几个,却依然盼着那个少年能时常来摆摊贩卖。
忽然就被兴奋的人群将路围上了大半,秦永昼有些紧张,把雪狼往身后护了护,眼里不由生出浓浓警惕。
“不要紧的……”
苏时扯了扯他的衣袖,正要开口解释,街角的小药童却已经认出了他,欢快地朝他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