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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一看,迅速地浏览了下内容,目光移到了最左边。
果不其然,是四个扎眼的大字。
裴弟敬上。
“……”
秦衷忍住将竹简一把扯碎的冲动,喘着粗气,胸膛微微起伏。
秦裴是故意气他。
卫帝养病期间,诸皇子中只有太子与东林王奉命替父皇批些奏折。秦衷分配到的工作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他本以为秦裴也是大同小异的情形,但是……
他的好弟弟方才来信问他,一个月后诸王回朝的祭祀大典有什么该留心的地方。
父皇委以重任,裴弟不敢掉以轻心。
秦裴忐忑背后的雀跃落在他眼里格外酸楚。
东林王绝非仅是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恣意风流,他亦渴望着皇位,无时无刻在后边虎视眈眈。
奈何秦衷才干胜过于他,宠爱方面却远远无法比肩。
秦衷晓得父皇从来就不喜他这个儿子,选择自己为太子的原因也只有一个。
当年生母死后,无子的沈皇后亲自对陛下要求抚养他成人,帝后之间感情极好琴瑟和鸣,秦衷自然子凭母贵。
思及此处,秦衷不由得有些无奈,自嘲地轻哂一声。
半晌,他已彻底平复心情,慢条斯理地将案上奏折分门别类好,却迟迟没有打算吹熄蜡烛就寝。
烛台上跳跃的火焰映着秦衷冷峻的面庞,隐隐发散出一股枭杀气息。
秦衷斟了杯酒,对着空气举杯把盏,仰头一饮而尽。微眯起眼感受着酒液将体内滞涩的感觉冲开,顿时无比舒畅。
“啧啧。”
秦琮这小子,说是送他一坛可以提神醒脑的酒,现在看来还真的有点用处。
下个月诸王回朝秋祭呀……
秦衷指尖叩着桌面,计上心头,再往深处想,已是胸有成竹。
他有一个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越是接近非常时期,越是不能走漏一丝半点的风声。
父皇深谙御下之道,一向将权力拢得死紧密不透风,他直到现在才有能力去做这些。
天光渐亮、烛泪滴尽。
窗外打更的小太监提醒了他时辰,已是五更了。
秦衷于此夜想了很多事情,面上却不见任何疲倦之色,思绪反而愈发清晰。
“报”
他等了一整晚的近侍,在门外带着哭腔喊道。
近侍甚至未经他允许便径自闯入,“噗通”一声跪在秦衷跟前,宦人独有的尖细嗓音几乎划破了他的耳膜。
“太子妃……薨了……”
第17章其之十七试探【捉虫】
太子妃许乔音病逝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洛城。
虽说噩耗来得突然,大部分人也只是感慨了几句红颜薄命,转头便将之抛诸脑后。反倒是有些关于许乔音死得蹊跷的流言,却伴随着一些穿凿附会的言论传开,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之一。
直到数日后,秦衷手刃了位据说是流言的起头、一位胡嚼舌根的近侍;并对外表示莫要惊扰亡妻在天之灵,流言蜚语才就此渐渐消散。
而据闻在东宫哭昏了好几回、几日内变得形销骨立的太子殿下,也成了洛城人民眼中的痴情种,纷纷投以惋惜慨叹的目光。
停灵七日后,秦衷请择了一块宝地让发妻入土为安,而太子与他们是亲戚,文府于情于理都该在出殡那日去往灵堂吊唁。
秦琛与兄长镇东将军秦理同往,自然是顺道带上了几位小辈。
气氛肃穆,就连平素率性而为的文宣楚和秦琮今日也换上了左衽素服,不再像往常一般笑着找她说话。
文容媛倒也认为这样挺好,她一路上仔细思考着未来发生在洛城宫墙内的事情,却发现正值改朝换代的这一年,当真很不平静。
太子妃过世之后,紧接着是齐王秦离奇死亡、卫帝病逝、东林王被下狱处决……
而这其中,除了陛下是……早就劳累过度落下病根,其他人的意外皆是突如其来,在一夕间风云变色。
这座皇城仿佛被下了什么诅咒一般,厄运接踵而至。
秦理与秦琛先派人送上了奠仪,回头对他们几个表兄弟姐妹嘱咐道:“我俩先去打点其他事儿,你们晚点过来上个香就可以走了,切记莫要惹是生非。”
秦理说着狠狠瞪了秦琮一眼,后者立时规矩地站好,连声称是:“孩儿谨记,父亲放心。”
说也奇怪,秦理样貌粗犷、还留着一绺浓密的大胡子,活脱脱一副凶悍的武将模样,若不明说绝对不会有人猜得到他和秦琮是父子。
但纵观卫朝几位皇子,几乎都随了母亲的长相,生得不太像卫帝,尤其是太子殿下淡漠的神.韵,十分肖似生母林夫人。
也因此,对于秦理父子的反差大多数人只是笑笑带过,不曾深究。
既然说是不时间,几人亦放慢脚步,心情稍稍放松了些许。文容媛不大想同秦琮打交道,便寻了他弟弟秦攀谈两句。
“表弟近来可好?”她开口朝他寒暄道,“秦将军奉召回京也有半个多月了,想必你也憋得慌。”
“还好,父亲管长兄管的多,倒是不太限制我。”秦眨了眨眼,“最近在街上道听途说了些……不晓得真伪的流言,不晓得表姐可有听说过?”
“什么流言?”文容媛顿时来了兴趣。
“说是太子妃……”秦话到一半,眼角余光瞄见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连忙若无其事地略略提高声量道,“啊,长兄,太子殿下在那儿”
这几日她没上街,看来错过了些传得沸沸扬扬的八卦啊。
……回去再问棠梨吧。
顺着秦指的方向,文容媛远远地就看到秦衷颀长的身躯傲然独立于灵堂附近的空地,不一同去处理丧礼上的事宜,亦不哀恸嚎哭。
许久不见,他清减了许多,本就不甚丰润的面颊更是有些凹陷,眼下泛着乌青。
“我去寻殿下说两句话,去去就回。”
文容媛尚在犹豫要不要做些什么,秦琮已是三两步奔了过去,与秦衷交头接耳道了几句话。
然后秦琮将一黄油纸包塞在他手里,她不用动脑也晓得里面是紫英散。
一向与秦衷交好的秦琮,想了个最直接的办法,让他的太子堂兄“快乐”一下。
……倒是很符合他的风格。
文宣楚见他们俩磨蹭地有点儿久,遂远远地开口提醒道:“琮表兄莫要耽误了正事。”
“嗯。”秦琮朝秦衷拱手一笑,“还请殿下莫要伤悲……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
文容媛鄙视地摇摇头。
要是秦将军知道他的好儿子对秦衷说了这么句话,非把他的腿打断不可。
秦衷随着秦琮离去的脚步朝他们瞧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