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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7章 番外奇异(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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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馍馍八岁,祁松两岁,行乐乐三十八岁,程薰三十二岁。

十年之后,行馍馍十八岁,祁松十二岁,行乐乐四十八岁,程薰四十二岁。

这天,结束高考回到家里的行馍馍还没进门就听见了程薰独有的略带沙哑的声音:“我来做吧,你去休息一下,帮我看着点儿祁松。馍馍等会儿就回来了,你们爷俩说说话。”

行馍馍突然没有了伸手推开这扇近在眼前的门的力气,她在家里呢……行馍馍在三个月前自己十八岁生日那天,做了一件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居然亲了祁松的妈妈,几乎可以算是把自己看大的程阿姨,还是亲在了嘴唇上。

那天来给行馍馍的庆生的程薰在晚饭后洗碗,行馍馍在一边帮忙擦干碗盘上的水。看着半低着头的程薰轮廓秀丽的侧脸,行馍馍突然克制不住弯腰亲吻了她。从见程薰第一面,行馍馍就知道这个漂亮的阿姨对自己来说跟其他人不一样。他很抗拒喊她程阿姨,他也有些抗拒她的拥抱或者亲吻,但是心底却又隐隐地向往,眼睛也总控制不住流连在她的身上。可是,她是祁松的母亲,是比自己的父亲小了仅五岁的阿姨,她还是莫爸爸堂哥的妻子。行馍馍在亲完之后感觉自己浑身僵硬,他看着瞬间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程薰,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拔腿逃走的冲动,但他还是咬牙忍住,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程薰,等着她的拒绝或暴怒。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程薰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顿了一下后,继续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刷碗,然后离开。在连续失眠了三天之后,没有得到程薰任何表示的行馍馍苦笑着自嘲自己的不知轻重,把全部的力都放在了即将到来的高考上,他舍不得乐八,舍不得葬在这里的爷爷奶奶和莫爸爸,但是,他又知道自己再无颜面对程薰和祁松,考上大学后可以住校,见面的机会,怎么样都会少很多吧。于是,直到三个月后的今天,他才终于又听到了程薰的声音。深吸一口气,行馍馍还是伸手推开了房门。

行乐乐坐在沙发上,祁松正趴在客厅的小桌子上写着什么,行乐乐是不是给他指指点点。看见行馍馍进来,行乐乐很是高兴:“馍馍来,这是祁松给你画的画,说是送给哥哥祝哥哥高中毕业高考顺利结束呢!”

看着行乐乐开心的神情和祁松讨喜的娃娃脸上可爱的笑容,行馍馍牵动嘴角逼着自己笑了出来:“拿来让哥哥看看,看看你这次有没有把人画成猴子。”

被行馍馍这么一说的祁松不乐意了:“人类本来就是由猴子进化来的!达尔文是这么说的!哥哥,没文化最可怕了……”

行乐乐听了顿时乐得前仰后合,行馍馍却只有被气得干瞪眼的份儿。祁松眼看恶气已出,又挂上可爱讨巧的笑容凑到行馍馍身边:“哥哥看看吧,看看吧,我画了好久呢,画得很认真的……”

行馍馍看着那张可爱的小脸,咬咬牙伸手在他脸上掐了一把,把他一把抱到怀里,开始欣赏那幅巨著。

程薰在厨房里早就听到了行馍馍回来的声音,手上的刀顿了一下后,又继续若无其事地切菜。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什么都没有变,什么都没有。

行乐乐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就算是得到了健康的心脏,器官移植还是让他的身体大伤元气,他在晚上经常心悸,呼吸困难,血液循环不良。行乐乐知道,自己可能快要走了。这么多年,祁羿,祁莫,爸爸,妈妈,还有馍馍,程薰,行乐乐觉得自己真的已经是稳赚不赔了。他并没有怎么害怕,只是很冷静地去了一趟律师事务所,立下了一份详细的遗嘱后,自己又去了一次医院。检查的结果跟他的想法差不了多少,他的身体机能正逐渐减退,虽然移植的心脏是来自年轻的器官源,但是由于捐献者,也就是祁莫本身是早产儿,先天的心脏比较脆弱,所以,并不如普通人的心脏一样健康有力。换句话说,如果没有那场车祸,祁莫本人可能也会比较早的离开。

行乐乐把自己的检查报告放进一个档案袋锁在了保险箱里。他开始天天去看望爸爸妈妈和祁莫,有时跟他们絮絮地说话,有时只是一言不发地陪他们坐着,他开始经常给行馍馍做东西吃,有时是小甜点,有时是一份午餐。他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把行馍馍最爱吃的和他最擅长做的餐点写成了一份食谱,有时闲了也会亲自指导行馍馍下厨。行乐乐觉得这样很好,自己提前准备好身后的一切,馍馍到时候也不会那么慌乱无措。

在行乐乐五十五岁那年的一天早上,行乐乐突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见几个人。

早上八点,他约了程薰。两个人在一起愉快地吃了早点,已经十九岁的祁松陪在妈妈身边俨然一个小大人。行乐乐摸摸祁松的头:“你长得真像你爸爸,以后也一定会非常帅气非常受欢迎的。”程薰愣了一下,这么多年,这是行乐乐第一次跟祁松提起祁羿,心情复杂地看了行乐乐一眼,程薰伸手握住了一旁儿子的手,祁松感觉到妈妈的心情,转头安抚地冲母亲笑了笑,对行乐乐说:“我才不要像我爸,我想像行叔叔一样,行叔叔比我爸爸可爱多了。”行乐乐笑一笑,不置可否地继续低头喝咖啡。

中午十一点,他约了祁羿。分开这么多年,这是行乐乐跟祁羿的第一次见面。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祁羿,行乐乐笑了笑:“你也老了,看这白头发。”祁羿突然有了一种幻觉,两个人并没有分开,只是有几天没有见面而已。乐乐还是当年的那个乐乐,他还是当年的他,一切都没有变。行乐乐伸手轻轻握住祁羿的手,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我只是想告诉你,就算你最后选择了结婚,离开了我,我还是喜欢你,一点儿都没有变。”祁羿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被谁划了一个口子,血从里面流出来,一阵剧痛伴着撕裂的声音。行乐乐继续说:“你结婚之后过得很不好,我知道你不开心,也觉得对我有愧。没关系的,祁羿,我以前怎么样喜欢你,现在也一样,所以,我并没有恨你。我们,最开始就是我诱惑你的,所以,你离开真的没有什么不可以。不要再自责了,我很难过。”祁羿的眼前一片朦胧,他紧紧握住行乐乐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么多年,没有感情的婚姻,出现严重隔阂的父母,生疏的儿子,他在潜意识里把自己同自己身边的环境剥离开来,他在后悔自己的决定,也在惩罚自己的无知和懦弱,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唯一没有想过的是,被他深深伤害了的乐乐,在这么多年以后,对他说“我很难过”,他居然还在为他难过……

行乐乐伸手拍抚着强忍着无声哭泣的祁羿,他从没怨过他,也许有过,但是绝对没有停止喜欢他,他想要让他放心,不想让他再这么痛苦地活着了。

晚上九点,行乐乐突然觉得很困,他拾好房间,关好煤气和水,洗完澡后躺到了床上。他很快就睡着了,梦里有他的十八岁,第一次遇见祁羿,有他的二十岁,第一次告白,有他的二十三岁,第一次亲吻,有他的二十五岁,祁羿为了他跟家里摊牌,有他的二十五岁的发病,有祁莫那双美丽清澈的眼睛和砰砰跳动的心脏,有很多很多,祁爸爸祁妈妈,他的儿子行馍馍,程薰和祁松……最后的画面,是已经老了的祁羿紧紧地拥抱他……

行馍馍出差回家,感觉到的是一种不平常的气息,他心头涌起一股不祥预感。猛地冲进家里来到乐八的卧室,他看到养育他成人,给了他无数爱与呵护的行乐乐安静地躺在床上,已经停止了呼吸。行馍馍几乎可以说是连滚带爬地扑向窗边的电话机拨打急救电话,然后,他呆呆地看了行乐乐一会,慢慢地爬到床边,把他冰冷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

救护车是没有用的。行馍馍心里比谁都清楚,他只是不想就这样承认行乐乐已经走了,他又被一个孤零零地留在了这个世界上,莫爸爸,爷爷,奶奶,现在又是行乐乐,行馍馍的眼泪滴到了行乐乐安静的面容上,你们怎么能就这么把我丢下了呢?

行乐乐的葬礼在三天后举行,按照行乐乐的遗嘱跟祁家父母和祁莫葬在了一起。行馍馍在整个葬礼过程中一言未发,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行乐乐的骨灰盒被放进墓里,看着并排躺在眼前的三座墓,这里,是他在世上绝无仅有的亲人,可是,他们现在都离开了。

程薰站在行馍馍身后,她很想上去拥抱他,给他温暖和支持,可是却被他拒绝了。行馍馍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程薰知道,他永远也不会再像七年前那样,偷偷地弯腰亲吻自己了,有一些事情,终究还是散去了。祁松哭得很伤心,他最喜欢的行叔叔就这样突然的不在了。

祁羿远远地看着给行乐乐送行的人,心里悲恸却面无表情,就在几天前,自己还见过他,握过他的手,拥抱过他。那时他还暖暖的,带着同样暖暖的笑容。可仅仅几天,他却躺在了这里,变得沉默而冰冷。祁羿松开手心,里面握着一枚白金的男士戒指,这是当年,他跟行乐乐在一起时买的情侣戒指,这么多年,他一直保存着,永远也不会丢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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