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久别的梦
就像做了一场很久的梦，那梦竟冷得刺骨。苏之不愿睁开眼，模糊中她觉得有个冷酷的现实要去面对，但她不敢面对，恳求这冰冷的的梦不要消逝。
一个男人，那会是谁呢？是他吗？
“小之，小之。”
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她，试图将她从冰冷的梦里拉出。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但又非常陌生。她伸出手去触摸那张脸，那人却握紧了她的手。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那人搓着她的手，让她感到了久违的温暖，眼泪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流下。
是他……
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医院里了。
“没什么大碍，修养几天就好了。”
医生说完便走出了病房。
苏之试着坐起身，却觉得浑身疲软无力。一双手将她扶了起来。
“小之……”
齐五看着苏之毫无血色的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不知道这些天她经历了什么，在他笑得那么开心的时候。
苏之看着齐五，她的眼睛澄澈得像天堂之境的湖水那般，让人看上一眼仿佛就要沉沦入那深不见底的湖水。
她的眼睛，没有以前明亮了。
“你……回来了。”苏之犹豫着，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说什么。
快入冬了。窗外的树叶缓缓飘落，树有再春，人却……
“小之，到底发生了什么？”
齐五抓着苏之的肩膀。看着她黯淡的双眼，齐五就像被掏空了心脏一样痛苦。
苏之看着齐五，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你回来了……真好。”
医生走进病房，看着苏之双颊的泪渍，责备地看着齐五。
“病人现在的心绪很不稳定，你就不要再来刺激她了。”
说罢齐五被医生轰了出去，却正好遇见拄着拐杖的谷育。
过了这么久，齐五勉强才认出他来。而谷育也不可思议地看了他很久，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
“谷育，”齐五一把抓住他，“是我啊，小五。”
谷育很想甩开那只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只可惜使不出那个劲。
“你回来了。”
“对，我回来了！”齐五激动地说道，看来谷育还记得他。
“你还是回去吧，没人想看见你。”
“回去，回哪？”
齐五很诧异，那冰冷的话让他难以想象是出自谷育之口。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越远越好。”
齐五杵在原地，看着谷育渐行渐远地背影，不知所措。
他赶到现场的时候，只看见昏迷着的苏之和谷育，还有剩下的几个同事。他庆幸光网的人没有将他们带走，但看着眼前少了太多熟悉的面孔，他感到钻心的疼。
再早来一点，就不会是这个结果了。
他很自责。想到自己在立世那些欢笑，罪恶感就在他心底泛起，愈演愈烈。
他和杨力将他们带回医院，原来脑补的各种重逢的场景现在看来都是那么可笑。
“喂，别太自责了，”杨力递给齐五一杯水，“你已经尽力了。”
“不，”齐五低下头，“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齐五和杨力看望了剩下的同事，他们和齐五接触不多，经齐五解释才知齐五也是公司的员工。他们看齐五的眼神各不相同，不过更多的是冷漠和麻木。
从他们口中，齐五得知罗根被俘的事情，也了解了他最不想面对的现实。
偌大一个未来公司，此时只剩下了他们几个。
这，未来公司，呵……
齐五苦笑。他心心念念的公司，已经变成了这幅模样。同事们在一起嬉戏打闹，一起看电影，一起烧烤的那段时光再也回不来了。回不来了，心底有个声音对他说。
不！！！
回得来！我不能让那些同事就这么白死了！我一定会让公司恢复以前那个样子！光网是吧，我现在就去找你们，我要救出罗根，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齐五不顾杨力的阻挠，冲出病房。他要去找那些人，那些杀害同事、扼杀他梦想的凶手。
“你去哪？”
那温润的的声音回响在长长的过道。
苏之穿着素白的病号服，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齐五。
她的脸，她的声音紧紧抓住齐五的脚，但却坚定了齐五内心的念头。
他没有理睬，径直向深处走去。
“不要走！”
他第一次听见苏之这样的嘶吼，哭腔里尽是悲伤和绝望。
她不顾伤痛，奔向齐五，紧紧抱住他，泪水打湿了齐五的后背。
“求求你，不要走。”
她紧紧搂着齐五，让齐五迈不开腿。
从见到齐五的第一眼起，她就觉得齐五会成为她生命中一个重要的角色。那么多天的相处，让她渐渐习惯了有齐五的生活。
他不同意其他妖怪。他朝气蓬勃，充满活力，就像春天的树苗，一心想证明自己，给大家带来快乐。从前她从来不会向别人倾诉自己的理想，其实她也有理想，妖怪又怎样。她想看见妖怪能够以一个正常的身份在这个世上活着，这就是她加入未来公司的初衷。虽然遥不可及，但这就是她的梦想。其他人都嘲笑她太过天真，只有齐五觉得她的梦想很伟大，支持她为梦想奋斗。
知道齐五离开他们的消息时，她的心里好像丢了什么一样。看着齐五走后失去生机的公司，她也变得浑浑噩噩。
那一天晚上光网像魔鬼一样和黑夜一起降临，他们开始了无尽的奔逃。很多时候她都盼望着齐五能在某个地方出现，笑着看着他们。告诉他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给这个所谓的公司重新带来活力。
但是等到罗根被俘走，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的时候，他才出现，这时她早已心如死灰，她的理想，果真只是个笑话。
她当然知道齐五要去做什么，但她必须拦着他，她不能再失去他了，他们需要齐五。看到齐五，她就像看到了黑夜里的一丝火星，让她不再绝望。
慢慢来，一定会有希望的。
齐五挣开她的手，转过身，擦着苏之脸上的眼泪。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他笑着说，“你想吃啥，我去买。”
“你别走好吗？”
苏之紧紧抱住齐五，只有在他怀里，她才能感觉到不再害怕。她已经什么都没了，齐五离开了，她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支撑着她活下去？
“真傻。”齐五笑道，“我答应你，不会再离开你了。我要是再走，我就是王……”
那是齐五第一次感受到女生嘴唇的温度，就像春雨里洗过的太阳，融化了他心中所有冰冷的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