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细算起来,比罗大人当年的名次更好。
罗母完全是眼明手快,抢了人就跑,中间打退六七拨劫和的,历经千辛万苦的把唐大人劫回了家去。好茶好水相待,又一番好言好语的相问,主要是问其婚姻状况。
小唐进士喝一巡好茶,坦诚相告,“出身寒微,家有老母幼子、糟糠之妻。”
罗母一听这话便是心下一跳,她实在是相中了这位年轻俊俏的小唐进士给闺女做女婿,当初捉女婿时瞧着小唐大人年轻俊俏,还以为家中未曾婚配呢,谁晓得竟连儿子都有了。
罗母心里就甭提多懊恼丧气了,然后,罗母耍了个小花招,她老人家一面叹道,“实慕大人俊才,不想竟无佳缘,可叹可叹。”一面叹,一面就避出小厅。
接着在罗母的暗示下,罗母身边得力嬷嬷——黄嬷嬷出场了,黄嬷嬷借机与唐大人拉了两句家常,然后从门当户对、夫贤妻孝一直说到好男配好女、好马配好鞍,总而言之一句话:小唐大人你愿意休妻不?你要愿意休妻,咱家老爷太太也乐意将掌上明珠相许!
听了黄嬷嬷一番好言相劝,小唐进士喝完三盏好茶,将青花瓷盏轻轻的放于手畔几上,一掸身上皂布袍,温声道,“若今因富贵而弃糟糠之妻,他日必因富贵而弃贵府小姐。唐某自幼读圣贤书,不敢行此不义之士。贵府偏爱,小生心领。”施施然起身告辞。
黄嬷嬷将小唐进士的话照禀罗母,失去如意佳婿的遗憾如同三月犹带寒意的微风,她老人家眼圈儿一酸,抹着眼睛道,“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孩子,怎生偏就与你姑娘无缘哩!看小唐进士衣衫素朴,如今他也是有身份的人了,虽与咱家无缘,到底唐突了他,他身量与大哥儿相仿,取两套大哥儿未上身新衣,送与小唐进士。就说他才情高,人品较才情更高,请他勿必收下,莫要见外。”
黄嬷嬷脸色微僵,道,“太太,小唐进士已经告辞了。”
罗母嗔,“这孩子,走这么快做甚,当心出去再被人抢。”只得作罢。
小唐进士走得飞快是有原因地,罗家的茶实在好,小唐进士出身贫困,从未喝过如此香茶,一时忘情,就多喝了几盏。
茶喝多了,难免就要那啥。
小唐进士要面子,尤其当时黄嬷嬷拉着他的小嫩手说的口沫横飞,小唐进士实在不好要求去如厕。于是,一直憋到黄嬷嬷说到口干舌噪,小唐进士才当即立断回绝了罗家,一路急行出了罗府。走出罗府的巷子,到街上三拐五绕寻一僻静角落,小唐进士撩起衣衫顺畅的解决三急之一。
谁知小唐进士刚顺畅了,裤带还未来得及系上,一只麻袋自天而降,于是,小唐进士被抢了第二遭。
据说,那天小唐进士被抢三回,然后,他三次坚贞表示:糟糠之妻不下堂。
要知道,敢放手抢进士做进士的,那在帝都城也是数得着的人家。不然,条件忒差,人家新科进士可得瞧得上你家呢!
小唐进士富贵后不忘糟糠之妻,纵使三家扼腕少了个好女婿,不过,大家也钦佩小唐进士品行过人、令人称道。
小唐进士十五载寒窗,一朝成名天下知,功名富贵随之而来,正是要回家接老娘老婆儿子来帝都来享福的时候了。谁晓得,发妻刘氏这般没福气,小唐进士敲锣打鼓回乡时,刘氏已是病重难起,与小唐进士团圆数日后便药石罔效不治而亡。
小唐进士成亲早,他十六,刘氏十八,刘氏出身小地主家庭,娘家有几百亩田地,在刘家庄算是富户。当初刘老爷瞧着小唐念书有灵性,想着投资个潜力股,便将女儿相许。刘氏为人温柔可亲,照顾比自己小两岁的丈夫极是用心,婚后夫妻二人亦有无数甜蜜时光,刘氏一面操持家中用度,一面孝顺婆婆,服侍丈夫,四乡八里出名的贤惠人儿。更兼婚后第二年就生下了与小唐仿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唐惜春,初时心下偶尔对刘氏微有挑剔的婆婆唐老太太,这时候对刘氏亦是赞不绝口。
刘岳父投资了潜力股,小唐也争气,二十二岁就中了进士。惜之刘氏命短,丈夫刚刚功名有成,儿子尚且懵懂顽童,便撒手而去。
小唐进士哭了三天三夜,无奈人死不能复生。小唐进士感念发妻情分,上书朝廷请了一年的假,给妻子守孝。
这年头儿,给祖父母、父母守孝要辞官在家,守妻孝大多是个名头上的事,根本不必辞官。女人如衣服,前程才要紧啊,怎奈小唐进士情深意重。因他是当年的二榜传胪,正当热乎头儿,此事上达天听,皇帝也允了,还叹一句,“难得如此痴情人。”
痴情的小唐进士在老家给老婆大办了丧事,寻了好穴处,想着待百年之后夫妻便可团聚。于是,在乡间一面守妻孝,一面教导幼子,奉养老母。
倒是帝都又有人对小唐进士留了心,这人并非别人,便是罗母。
罗母一合计,先时你有老婆,不愿和离,这是咱没缘法。如今你那老婆薄命,这岂不是天作的姻缘么!
世间事便是如此,或者冥冥中自有天定。
罗氏在十九岁那年的冬天嫁给了守完妻孝重返帝都的小唐进士,有个礼部侍郎的老岳山,小唐进士重入朝林院学习,三年之后外放知县,如今已升迁至成都府府尹,端的是顺风顺水。
罗氏嫁给唐大人,从头到脚没有半分不满意,就是唐老太太,亦不是刻薄之人。唯一让罗氏时不时心绞痛的就是他的继长子唐惜春了。
要说唐惜春少时,那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只是后来唐大人专心科考,长年在外,难免疏忽,家中发妻刘氏与唐老太太只知溺爱,不忍管教,就养成了唐惜春好逸恶劳的性子。更兼唐大人一直感念刘氏深情,又有唐老太太在一旁护着,唐惜春越发骄纵,小霸王一般。
罗氏虽说是继母,实非什么险恶心肠,她初嫁时,也曾真心管过唐惜春几回。无奈,继母难为,略说的重了,她便人前人后的不是人。这么折腾了些时日,罗氏的心也冷了,索性冷眼随唐惜春去。
更兼唐惜春是个混人,受些小人教唆挑拨,与罗氏关系一日日败坏下去。
因他在书院念个狗屁不通,书院先生清正,纵使他爹身为一州府尹,先生也打算请唐惜春回家念自己,不教他一块臭肉坏了满锅香汤。而唐大人自幼刻苦,念书更是闻一知十的聪明人,平生最见不得唐惜春这样的浪荡子。唐惜春被书院开除,这等丢人现眼,哪怕有唐老太太要死要活的拦着,唐大人前几天也寻机拿鸡毛掸子抽打了唐惜春一顿。
唐惜春吃痛不过,嘴里乱嚷“有后娘就有后爹,苦命孩儿没人疼——”之类的混话,传到罗氏耳朵里把无端中枪的罗氏气个倒。
故此,这次唐惜春挨揍,罗氏真懒得去给唐惜春求情。
只是,有些事,心下如何想,做却是不能那般做的。
如黄嬷嬷所说,罗氏厌透了唐惜春这小畜牲,却不能不考虑丈夫和婆婆的心情。罗氏叹口气,由丫环服侍着梳洗了,衣衫且不换,便带人浩浩荡荡的赶往祠堂去。
唐惜春的嚎哭声传出老远,罗氏在祠堂院门口就听得一清二楚,心说:老爷午正就开揍了,这会儿都未初了,小畜特还这般中气十足,想来打的并不重。
想至此处,罗氏又禁不住一叹:甭看丈夫平日里对唐惜春喊打喊杀、喝骂不休,心里最疼爱的,依旧是这个长子。
扶着黄嬷嬷的手,罗氏摇摇摆摆的进了祠堂去,面儿一晃,已是一脸焦切,急步上前拦住丈夫,连声道,“老爷这是做什么!大公子有什么不是,老爷只管教导他,这么下狠手的打板子,万一真把个孩子打个好歹,不要说老太太,老爷想一想地下姐姐知道,得如何伤心哪!”说着眼圈儿一红,撇过头瞧一眼,唐惜春伏在条凳上,屁股上的薄纱袍都透出血色来。
唐惜春惨淡至此,罗氏觉着这一路前来浑身闷热的暑气顿时就散了七八分,由里到外的那叫一个心胸舒畅。
一提刘氏,唐大人心下生悲,扶着毛竹大板叹道,“再这么纵着他没个出息,才是真正对不起他母亲!”
唐惜春已经没力气讨饶了,死鱼一般趴在条凳上,不必唐惜时这狗腿子按着他,他也动弹不得。
唐惜时亦劝道,“惜春挨这一回,定能长些记性的,义父,真打他个动不得,倒平白耽搁功课。叫老太太知道,也要心疼伤心的。”
唐大人一时气头上揍儿子,绝对没有要把儿子打到卧床不起的地步,唐惜时与罗氏轮番劝说,唐大人心下已是肯了,忽又肃颜正色喝问,“畜牲!你可知错了!”
唐惜春有气无力,抽嗒两下,“知了。”
唐大人喝道,“这倒也罢了!你再不识好歹,不思念书,以后有你的好处!”一挥手,命人将唐惜春抬回院中。
罗氏也扶着丈夫回主院,唐大人在路上已忍不住道,“寻城南的李大夫来给这畜牲瞧瞧,莫叫他耽搁了念书。”城南李大夫最司跌打损伤,唐惜春屁股精贵,每次都是李大夫过来诊治。
罗氏嗔道,“我闻了信儿,已叫人去请了。老爷也是,既心疼,还打得这般重。”
唐大人放下心来,哼哼两声,“妇道人家,知道个甚!”
、忆惜时
唐惜春死狗一样的被抬回自己的院子,再由屋里一群大惊小怪的丫环们七手八脚的送到罗帐中,听着房内丫环七嘴八舌的各诉柔肠。
边上大丫环晴丝捏着帕子哭天抹泪,“我的爷,眨眼不见怎么就给老爷打了。”一面哭一面伏下身子给唐惜春擦额间疼出的冷汗。
二丫头玉芙不甘示弱的眸生珠泪,盈盈的带着哽咽哭腔,“这可不是要心疼死奴婢们么,呜呜呜——”假戏真作嘤嘤低泣起来,这哭声绝不是唐惜春在祠堂时的鬼哭狼嚎,反是啼声悦耳出黄莺出谷,偏生又带了那么一两分的悲意。乍一入耳,只让人觉的姑娘家那一腔深情,俱化在这一道哀婉悲切的啼声之中。
三丫头玉蓉有样学样,跟着星泪涟涟,“这可怎么办,大夫呢?药呢?天哪?这可怎么办?大爷,您疼不疼啊?奴婢给您揉揉可好!”说着就要解唐惜春的裤腰带,并猥亵其肉体。
屋内莺莺燕燕,你一言我一语,唱大戏一般,热闹是够热闹,就是没一个干正经事的。
唐惜时随着小厮一并送了唐惜春回来,只在当屋孤站,一屋子莺声燕语,俱对此铁塔活人视而不见。好在唐惜时也惯了,并不以为意。
若是往时,对着美人,素来惜花的唐惜春还有些个怜香惜玉、说笑调情的心情,今番他骤然重生、尚不知东南西北就被揍得屁股开花,不要说这些苍蝇般嗡嗡嗡个没完、烦得他两耳流耳的女人,就是真有仙乐仙音,唐惜春也没心情欣赏。唐惜春暗提中气,大吼一声,“阿玄!”
他话音刚落,一皂衣少女单手托一件老红木托盘,穿花拂柳的分开围在唐惜春床前哭天抹泪的锦绣花团,少女一字未说,视线扫过唐惜春屁股,直接从托盘里取了把精巧可爱的小银剪,熟门熟路的撩起袍摆,一手拈起唐惜春后臀上的裤子,一剪刀下去剪个开口,之后阿玄撂下小银剪,两指错开捏住开口,腕上用力,只听哧啦一声——
唐惜春的裤子便被撕成两截儿,露出他里头的雪丝大裤头,这会儿大裤头染得斑斑点点,雪中红梅一般,那叫一个精彩。便是先时对唐惜春隐含怒火的唐惜时,扫一眼唐惜春的大裤头,心下那点点怒火业已随风远去。
更不必说唐惜春房中诸花,一个个花容失色,瑟瑟发抖,活似受惊的小白兔,掩着帕子嘤嘤低泣起来,不知道的还得以为唐大少英才天妒,一命呜呼了呢。
实际上,不必唐惜春一命呜呼,在唐惜春记忆中,前世他家财将尽徘徊于破产边缘时,这些女人立刻一个个的另谋他处,另觅良人,另付深情了。最终陪在他身边度过那一段艰难时光的,反而是这个从来不苟言笑的阿玄。
唐惜春正在感叹女人心海底针,忽而身后一阵剧痛将他扯回神智,唐惜春从来不是什么好汉,他嗷呜一声惨叫,险些捂着屁股跳起来。
阿玄一只手稳稳的按住他的腰,冷声道,“鬼叫什么!不撕开裤头,要怎么上药!”
唐惜春眼泪汪汪,嘤嘤相求,“阿玄,你温柔点成不成?好歹也是女人。”
“你不必当我是女人。”阿玄语气淡淡地,“就是肿了点儿,出血的地方不多,不必狼嚎鬼叫。”开始给唐惜春清创。
唐惜春哆嗦的跟筛糠似的,咬着枕角,泪流满面。
真他娘的——太疼了!
怎么,重生了一回,他还是这么怕疼啊啊啊啊——
李大夫来的很及时,他对唐惜春的情形无比熟悉,据李大夫这位唐大少平均每月挨两回揍,屁股常年累月的肿着。打得厉害了,都是请他过府看伤。李大夫熟门熟路的随着仆妇进来,看阿玄给唐惜春清创,摸须点头赞道,“对,把伤口洗干净,收口时好生养着,抹几回珍珠润肤膏,包管大少爷一个疤都不会留下。”
幸而唐惜春两辈子都习惯了没隐私的被女人们服侍,李大夫亦是熟人,他还哆哆嗦嗦的跟李大夫问了声好。
晴丝使唤着小丫头给李大夫搬来凉凳,李大夫坐在床畔,拉过唐惜春的手摸脉,一面笑道,“老夫身子硬朗的很,倒是大公子,怎么又惹恼了大人,今番打的这般厉害,起码得养四五日方能下床了。”
“您老就别笑话我了……”唐惜春耳根微热,毕竟内里一把年纪的人了,刚活过来就给老爹一顿苦打,事实上,他自小到大挨的揍不计其数,他已经有些想不起这次是为何挨揍了。
李大夫给唐大少摸回脉,熟练的开了些内服外敷的药,说了些老生常谈的医嘱,便告辞离去。
阿玄继续一丝不苟的给哆哆嗦嗦的唐惜春上药,幸而她手脚俐落,不过片刻就给唐惜春上好药,一床素色轻纱被给唐惜春搭在腰间,又转去倒了一盏温水给唐惜春递到唇边,不甚温柔地,“喝点水。”
晴丝袅娜摇摆上前,温声柔意道,“玄姐姐哪里做得来这些粗活,让妹妹服侍爷喝水吧。”
彼时唐惜春已经伸长脖子就着阿玄的手喝水了,正当中也不好换手,阿玄看唐惜春一气将整盏水都喝光了,问,“还要不要?”
玉芙风摆杨柳的捧来一盏水晶透明的银耳莲子红枣羹,柔声道,“大爷饭都没吃就挨了这一顿板子,这是奴婢亲手去厨下做的,大爷尝尝,可还喜欢?”
晴丝咬着银牙,深恨狐狸精抢戏,脸上依旧笑悠悠地,“妹妹手脚还真是快,这片刻就做得了。要说起这伶俐劲儿,咱们阖屋子姐妹也比不得妹妹一个啊。”
玉芙柔柔一笑,卷曲的长睫微微垂下,勾勒出淡淡优美的弧度,玉做的指尖儿捏着雪瓷汤匙,缓缓的搅了几下,方漫不经心应一声,“姐姐过奖了。”一面舀着莲子羹喂唐惜春吃。
晴丝冷声一哼,小脾气发作,拧腰一跺脚,转身离去!
玉芙愈发柔情大作,声音里似能滴出水来,勾魂般的声音如同她身上经久不散的荷香萦绕在唐惜春鼻端耳际,“大爷,这莲子羹好吃不?大爷若觉合口,奴婢明儿再做。”
唐惜春已经快给她们烦死了,别开脸,闷声道,“阿玄,打发她们出去,你一个留在屋里服侍我!”
甭管诸美人丫环如何面色大变、不可置信、芳心破碎,阿玄是没什么怜香惜玉之心的,冷着脸一个个都撵了出去。唐惜春叹道,“这莲子羹太甜了,给我弄些凉凉的、开胃的吃食去。”
阿玄应了,转头见唐惜时还在,歉意道,“屋里乱糟糟的,也没有招待时少爷,小婢给您赔礼了。”说着福一福身,阿玄道,“想来时少爷亦未曾用午饭,小婢这就去捧来。劳时少爷照看我家大爷片刻,小婢去去就来。”悄悄捏唐惜春手一记,叫他莫冷落唐惜时。
唐惜春想到唐惜时在祠堂时那臭狗腿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哼哼两声别开脸,不理!
阿玄无奈,对唐惜时微微欠身,快步出去给唐惜春弄吃的。
唐惜春先是拧着脖子脸朝床里,不过,这种姿势对于现在只能俯趴的状态有些辛苦。歪了片刻,唐惜春就觉着脖颈发酸,只得再把脖子扭回来,下巴支着枕头,眼睛盯着床帷。过一会儿,下巴又咯的疼,唐惜春胳膊屈起,架着下巴,这才略略舒服了些。
唐惜春闹脾气不理人,唐惜时也不是话多的,一时间,室内空寂,落针可闻。
唐惜春今年十五岁,他大约还未想起自己现在的年纪,其实,真正算起来他周岁方十四岁半。他生在打春的那日,生日却小,因那年春打的早,年前便打了春。刘氏折腾了大半夜于清晨生下唐惜春,因正赶上打春,兴高彩烈的唐大人唐盛就为长子取名惜春,唐惜春。
之后,唐家子皆以四季命名,譬如,罗氏所生的儿子便顺着唐惜春的排名叫唐惜夏。
唐惜时是唐盛的义子,比唐惜春小一岁,正经算来只小唐惜春半个月。唐惜春腊月十八生日,唐惜时大年初三。一年尾一年头,说起来就是小一年了。
因是义子,唐惜时的名子便未按四季排序,唐盛为他取名惜时,唐惜时。
唐惜春十五岁,他生的手长脚长,可以看出日后定是个高挑俊秀的青年,就如同他的父亲一般。但,此时因唐惜春年纪尚小,骨骼又带着成长中的单薄纤细。
上身只余雪白单衣,下身搭着素色的细纱薄被,俊秀白皙的脸压在胳膊上,冠环已去,柔软黑亮的长发垂落肩头,遮住唐惜春小半个脸庞,不过,侧望去时由额头到下巴线条依旧优美至极。
唐惜时忍不住多瞄了唐惜春几眼,心下感叹,这人单就生了一张好皮,可惜全无心肝,总是惹义父生气,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如今挨了一顿打,不知能不能悔改一二。
唐惜春正在生狗腿唐惜时的闷气,不爱朝理唐惜时,结果这小子不识趣,没完没了的看他个没完。原本唐惜春秉承着宽宏大量的心思,想着小爷自幼生的俊秀,招人看也正常,不必跟这黑塔计较。结果,唐惜时还看个没完啦!
唐惜春一拍枕头,怒道,“有话说话!看甚!”
唐惜时年纪尚小,并不知唐惜春已察觉自己看他。不过,他素来冷静过人,闻言一摸鼻梁,憨声憨气的问,“看你要不要喝水?”
唐惜春正要当口回绝,他忽又转了主意,扬声道,“喝!给小爷倒一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