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chapter60
窗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对鸟儿,在那儿好奇的用嘴叩打着窗户。隔音效果极佳的室内听不到外面丝毫的声音,只有讲台上老师深情并茂的朗诵。
少女低着头,手指在眼前的教学用的平板电脑上飞快的移动,那双透着紧张和兴奋的棕黑色眼睛凝视着屏幕仿佛深情地凝视着情人的眼睛。
“老师在讲莎士比亚的《泰特斯安特洛尼克斯》,正讲到马歇斯和昆塔斯以及路歇斯帮助拉维尼亚和巴西安逃婚的那一段。”
回应的对话框很快跳了出来:“莎士比亚早期的作品呢,歌华喜欢这个故事吗?”
“嗯,我喜欢里面的拉维尼亚。”
“是吗,我也是呢,她受父亲连累,身陷风波,受到敌人的玷污,被割去舌头,双手也被切断……好可怜…拉维尼亚最后却是死在了自己的父亲手里。”
“……如果活下去…会更痛苦吧。”
“歌华今天有空吗?”
少女突然紧张的脸颊泛红,却是毫不犹豫的打出了一个字:“有。”
“放学了来美术教室找我吧,歌华同学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哟?”
“……学姐…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很在意歌华同学啊。”
公安科
上次的事情虽然已经证实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可是按照上面的命令,灰依旧要接受一个星期的严密监视和检查,这个星期以内,他只准呆在公安科内部,哪里也不许去,这已经是最宽恕的结果了。
“凭什么我在外面查案,你这家伙却在家里悠闲的喝奶茶玩电脑啊,真是不公平,要是知道潜逃犯是这种下场,我当时也潜逃了。”滕秀星扯掉领带,将西装随手一扔,仰躺在沙发上。
灰咬着吃布丁的勺子,眼睛依旧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今天的案子很棘手吗?我已经在网上看到围观的群众发的照片了,啧,可惜被删掉的太快,还好我手快右键了一张。”灰将画面拉出来,在空气中形成一个3d投影。
画面里,少女光果着身体,脑袋被放置在腹部,摆成了耶稣的十字架型,双手双脚被砍断,双腿代替双手的位置被放在最上面,阳光下少女特有的娇嫩肌肤和棕黑色的眼睛栩栩如生。
滕秀星垂着眼皮望着灰的手指在影像里穿过,手指像是深入到了少女的皮肉里,瞥见对方脸上探究好奇的神情,皱着眉拍开了他的手就听见对方道:“很成功的人体塑化艺术。”
“你怎么知道?”滕秀星有些讶异。
“唐之杜大姐说的,之前不是也有过一个用这种猎奇手法杀人的家伙吗?将树脂渗透到肢、解的尸、体里面,把它做成可以长时间保存的装饰品,放在市中心,或者市区投影霓虹灯里面……听说当年那个叫做藤间幸三郎的凶手失踪了,我还知道你在烦恼什么,你在担心狡啮桑吧,毕竟他当年的执行官可是活生生的被肢、解做成了塑胶艺术品呐~”
“如果要担心我的话,完全没这个必要,我可不是冲动的小鬼,控制自己思维的情商还是有的。”大踏步走进来的黑发男人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瞟了灰一眼,拿了一瓶水,从他们身侧经过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灰觉得自己膝盖有点疼。
一个星期的“刑期”很快结束。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内,发现了第二具类似的尸体,被肢、解蜡化后的少女被摆放在一个透明的玻璃器皿内,展示在涉谷区代官山公园里。
公安科的全部重心已经转移到此事上面,当然也包括人手,闲着没事干的灰自然而然成了跑腿。老实说,他除了说“狡啮桑+1”、“滕秀星+1”、“征路大叔+1”等以外还真没发挥过他作为潜在犯该有的犯罪心理侧写能力,那种野兽般的直觉不算!
宜野座自然对他吊儿郎当的工作态度很不满。
这件事到现在还没有头绪,再加上这所学校曾经也是藤间幸三郎任职的学校,因为这个名字,案件就复杂了起来。
灰:“有什么好苦恼的呢,直接检查一下学校里所有人的色相不就行了吗,或许不用那么麻烦,检查这里的学生就够了~”
宜野座:“那样的话势必会引起区域压力上升,这里是培养淑女的名门女校,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之前,校方也不会同意我们这么做,而且你怎么确定凶手在学生之间?毕竟现在消失的藤间幸三郎最有可能,就算不是他动的手,他也有最大的嫌疑。”
在两人讨论中,一直沉默着若有所思的狡啮慎也插、了进、来否定了宜野座的猜测:“不是藤间幸三郎,藤间的话好歹有要传达和表达的东西,而这个人完全只是出于‘让更多的人看见’的心态在作案,思想上很不成熟,相比藤间,这个凶手很明显缺乏原创性,两次作案都选择在人多的公园,要是藤间幸三郎没这个可能。和工厂那件案子一样,有人在背后提供了方法和工具。”
灰本来想按照流程来个狡啮桑+1走完自己的“戏份”但是被比他反应更快的宜野座瞪了一眼,于是焉哒哒的回了脑袋。宜野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给你一天的时间,在校园内找出凶手。”
见对方开始装傻的看向狡啮慎也,宜野座面不改色的强调道,“不用看别人了,就是你。”
灰:“……”警花和人家闹别扭,为什么每次都是他来躺枪?
樱霜学园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画板上,照亮了上面少女清亮的眉眼,被颜色和炭笔勾勒出来的脸部线条栩栩如生,悲怆的目光好像在诉说着自身的凄苦,和对命运不公安排的愤怒。
王陵璃华子垂下头,墨黑的长发从肩头洒下来遮住她致的侧脸,神情专注地用笔尖勾勒着画板上少女飞扬的发丝,心情看起来似乎颇为满意和愉快。
倒映在那双淡紫色的眼瞳里的画面渐渐成型,直到添上最后一笔,然后又被她毫不留情的猩红一笔毁坏殆尽。王陵璃华子回笔,满意的看着画布上少女脖子上红色的一条线,像被人用锋利的匕首隔开了脖子,随时都会有鲜血喷出来。
一直坐在他身后看书的白发男人站起来,在她身后站定,眯着眼打量着那幅画,声音和洒在少女头顶的阳光一般轻柔:“从饱受耻辱的生命中解脱,你觉得拉维尼亚幸福吗?”
少女仰起头来看着头顶的男人,像个乖巧听话渴望夸奖的好学生:“女儿身体遭到玷、污,而生命依旧残存,万万不愿看她以屈辱的身姿示人,日日蒙受新的悲伤,所以给予她彻底的解脱,是这样么,岛老师?”
被称作老师的男人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移开放在画板上的目光,在少女专注的注视下走到窗边,修长的手指拉开了半掩的窗帘,让遮遮掩掩的阳光全部洒了进来,他侧身站在窗边,神情温柔的看着楼下花坛里盛开的鲜花:“美丽的花儿总有凋谢的一天,这是所有生物的宿命,那么心想干脆保留娇艳欲滴的样子,停止时间,也情有可原呢,不过,如果你爱他如同亲生女儿,你会被‘为她留下的眼泪而蒙蔽了双眼’么?”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白发男人转过头来看着画架前的少女,金色的眸子里一片寂静的沉敛,有种悲天悯人的虔诚。
阳光柔和了他的侧脸,拿着书本站在窗台边上的男人看起来像教堂里诵经的圣父,又美丽的像上帝身旁的洁白的大天使,脸上有种盖过阳光的光辉……如果他的眼神不是那么冷的话。王陵璃华子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移开目光,专注的看着眼前的画板,冷笑道:“啊呀,这可真是为难人,因为我今后不得不画出更多的画呢。”
没人回答她,室内再次静谧的只剩下画笔摩擦画板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美术教师的门被关上之后再次被推开,王陵璃华子没有抬头,她以为是去而复返的岛:“还有什么事吗,岛老师?”
脚步声在靠近,来人却没有回答她,王陵璃华子猛然抬头,撞进一双银灰色的眸子里。
两人的脸隔得很近,来人弯下腰,略带笑意的双瞳中倒映着她惊慌的表情,王陵璃华子回过神来退后几步,凳子翻了,画架也被连累翻倒在了地上。
“你是谁?”
灰蹲下腰,拿起了地上的画架,视线的余光里,看到惊慌的少女一脸警惕的望着他,笑道:“没想到犯人是这么可爱的小姐呢~”
眼前的灰发少年很专心的打量着那幅画,并没有看她,王陵璃华子抓起桌子上的美工刀,不动声色的往门口移动,距离出口还有一步的时候,一直低着头的少年却突然抬起头来:“之前和你说话的男人在哪?”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告诉我的话,我就放你走哦。”
“真是不负责任的话呢,你在开玩笑吗,执行官?”
灰将别在腰间的dominator扔给了她,摊了摊手:“我的诚意够了吗?”
王陵璃华子迅速捡起枪对准了眼前的少年,冷笑道:“我可不想和执行官打交道呢。”
“是吗,那真是可惜。”
“你再敢这样乱来的话,我就杀了你!”在灰朝眼前的女孩子迈出脚步的时候,门被踹开,黑着脸的狡啮出现在教室门口面色漆黑的冲灰道。
灰看向他的瞬间,脖子那里就横了一把美工刀,少女紧握着刀子,盯着突然出现的男人:“让我走,不然我就杀了他。”
狡啮慎也的脸已经黑的看不清了。
王陵璃华子押着灰走到楼梯那里的时候突然涌出来很多学生,混乱中,狡啮慎也跟丢了目标。
等灰从杂乱的人声中分辨出狡啮慎也的位置时,后背却突然遭受了高强度的电击,眼前一黑,立刻不省人事。再次醒来的时候耳边有水声,空气里潮湿的味道很重,他并没有急着睁开眼睛,听说话的声音知道旁边还站了两个人,其中有个声音他很熟悉,是岛,对方正在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不解和惊慌失措的声音很显然是那个才和他见过面的王陵璃华子。
“我对你很失望,你知道我失望的原因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残酷至极的语调从这个男人嘴里吐出来,永远带着一种怜悯救赎悲天悯人的味道……灰突然就想起了那个被他杀掉的死宅御堂将刚。
悄悄地挣脱掉捆缚的并不算严实的绳索,灰突然跳起,一拳头朝岛脸上挥了过去,后者动也没动,升至还很礼貌地和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挡住灰拳头的是另外一个被他忽视掉的男人。
挡住他的男人眼睛细长,原本是瞳孔的地方却是三条红色的横线,看起来很诡异,被制住后灰再一次体验到了被电击的感觉,不过这次很争气,没晕过去,但是也动弹不了了。
崔求成一只手将疲软下去的灰捞了起来:“很有神的小家伙,不过,现在需要你安静一下。”
岛扫了他们一眼,再次将视线转移到了下方,灰才发现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一所废旧工厂的二楼,下面堆满了箱子,场地被铁丝网分割成了好几个区域,中间还有个大水池。
有个扛着枪的戴着帽子叼着烟斗的男子从一扇小门里走了出来,脚边蹲着两只眼冒红光的机械犬,看了他们一眼后,压了压帽子走开了。
“狩猎开始了……”岛嘴角勾起,轻声道。
声音一字不漏的被电话那头的王陵璃华子听了去,停顿了几秒后,反应过来的女孩子惊恐的叫到:“什…什么意思!你想对我做什么!啊救救我,岛老师!”
很快,质问变成绝望的惨叫。
“这样做会夺走好儿子们的奖赏,得满足那些孩子们的□……”白发的男人无动于衷,将那些灵魂走到尽头的惨叫声充当成了他朗诵的背景音,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书页,在某一页停下来,目光专注。
“这句话是哥特女王塔摩拉的台词吧?”抱着灰的崔求成微微一笑,随即问道。
“嗯。”
鱼肚泛白的清晨,原野上弥漫芬芳,森林里绿叶成荫,在这里放开猎犬,让他们高吼吧,等到了夜晚,这里会聚集起数千匹恶魔,悉悉作响的蛇,上万条小鬼,以及肚皮涨的滚圆的蛤蟆,狂乱的嘶吼声教人毛骨悚然……
得见她的泪水便是你的荣耀,但是必须把心灵化作打火石,无情打回泛滥的泪水。
来罢,倘若你的舌头还说得出话,告发他吧,是谁割下你的舌头,是谁玷污了你的清白,把所想的都写下来,告发他吧,倘若你的两条断臂还写得出字……
男人低沉的朗诵中,响起了沉闷的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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