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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北边的环路上,那边路边都是水稻田,这个时候一般没什么人。
到地方以后,周犁先给舒望北讲了一遍驾驶室的构造,然后下车让舒望北坐驾驶位,给车熄了火,让他把离合器和油门挨个儿踩踩感受一下。
舒望北两辈子加一起是第一次碰方向盘,兴奋的不得了,等周犁教他给车打着火,他松了离合,汽车开始往前慢慢走时,他脸都兴奋的发红了,他不敢转头看周犁,但是嘴上没闲着,一个劲儿的叨咕,“车走了,你看啊,我一松脚就走了,太神奇了!”
周犁在旁边笑他土老帽儿,舒望北也乐呵呵的不介意。
虽然还不到上午十点,天气已经开始闷热起来,车里没空调,这种车方向盘还没助力,不大会儿,舒望北后背的衣服都被汗塌透了,周犁从手抠里给他找了条毛巾,舒望北拿着把脸和脖子都胡乱擦了一遍。
周犁接过毛巾,皱了皱眉,“不对,这好像是我平时擦脚那条。”
舒望北一脚刹车踩下去,忘记踩离合了,车一下子就停下熄火了。
周犁转头看他,歪着嘴笑得欠揍,“说了你就信啊,我没事在车里放条擦脚毛巾干嘛。”
既然熄火了,就干脆休息一会儿,两人坐到稻田地边上,周犁从后备箱拿了两瓶水出来,水被太阳晒的温乎乎的,喝着不解热,但比没有强。
“最近没见你问我题,课程学得怎么样了?”周犁问。
“我觉得还不错,”舒望北挺自信的,“就是最近事情有点多,进程没我计划的快,准备过阵子赶一赶。”
周犁点点头,接着问道,“想过要考哪吗?”
这个问题还真把舒望北问住了,他之前也考虑过这个事情,本地连高中都没有,更别提大学了,他是想考得尽量离家近一些,但再近肯定也不能天天回家了,但最好是周末能回家的。
一想到将来上大学,很可能要长时间和周犀分开,舒望北就觉得难受,要不然他就考北京去,北京是周犀的家乡,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跟自己一起去北京。
“北京什么样啊?”舒望北问,上一世他去过那么多地方,紧挨着的天津都去过了,就是没去过北京。
周犁想了想,“人多,车多,楼房多。对了,还有一条地铁线,就是在地底下跑的火车,窗户外面都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着。“
舒望北点点头,刚想顺嘴说地铁他在天津坐过,才想起来那是上一世的事情了,赶紧住了嘴。
说起来他当年在外地见过的老乡就是在天津地铁上遇见的,他就是在那时候知道了周犀的死讯,当时听了没感觉,现在只是稍微想想都觉得心里痛得厉害。
“我是觉得你可以读师范大学,将来毕业了也当老师,跟周犀做同事,”周犁前半句话还说得挺正常,后半句就又开始开玩笑,“到时候有他罩着你,你讲课讲的再烂也没人敢批评你,万一学生的问题你不会答,还可以在课堂上尿遁偷偷去问他。”
舒望北作为哥夫当然不愿意跟他计较,当没听见后面那句话,“我就想考的离家近些,倒没想过那么远。”
周犁继续鼓动道,“当老师挺好的,受尊重,有寒暑假,还有教师节,你看看这么多职业,哪有几个国家还专门给定了个节日的。”
舒望北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有些奇异,做梦似的喃喃道,“你说教师节?”
周犁点头,“对啊,那天还能到学生的礼物,不挺好吗。”
舒望北嘴唇动了动,眼睛里发出的光特别亮,他想起来了,那时候他碰见的那个老乡姓黄,年纪比他大了十多岁,笑起来满脸的褶子都堆在一起。
老黄大哥跟他聊了几句彼此的近况,就拍了下大腿跟他说道,“你还不知道呢吧,当年要跟你结婚的那个周犀早就死了,你走之后没两年的事,也是命不好。”
舒望北当年因为这场婚事没少被人背后说闲话,当时对这个话题很反感。
老黄大哥接着絮絮叨叨的说道,“就是八六年刚过完教师节.....。”
“我到站了,先下车了,”那时候的舒望北完全没想到周犀跟教师节有什么关联,有些不耐烦的站起身,“老黄大哥,咱们以后有机会再见。”
稻田地边上,舒望北腾的一下站起身,周犁被他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周犁问。
舒望北看了他一眼,“我累了,咱们回去吧。”
舒望北回到家以后还是坐立不安,脑袋都想疼了,也没再想起什么有用的线索。
八四年还有三个月就要到尾声了,他还有两年的时间,在这两年里,他要想办法剔除一切可能的因素,而且必须成功不能失败。
晚上周犀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舒望北变得更加黏糊人了,只要手里没事就在他周围跟前跟后的,周犀以为他是因为昨晚的事不甘心,晚上睡觉前还抱了他好一会儿安抚他。
“你不想再去医院了吧?最近都别乱想。”周犀在舒望北耳边说道,语气特意冷一些,防止他再激动起来。
舒望北闻言脸一红,知道周犀是误会了。不过周犀也不算冤枉他,如果没有在白天想起那件事,他今晚是还想冒着流鼻血的危险犯犯禽|兽的。
......
周犁回北京的前一天,一大家子人一起在饭店吃了顿饭,谢建业做东,周犁一个学期四个多月,过春节前肯定就回来了,也不算是太长久的离别,大家就是趁机聚一聚,都吃得挺高兴。
周犀不让舒望北碰酒,自己却喝了整整一大杯白酒。
晚上回到家,周犀仰靠在沙发上,眼睛闭着,似乎不太舒服。
舒望北拿了热毛巾给他擦脸,又泡了杯蜂蜜水端给他解酒。然后就走到他身后,用手指慢慢帮他揉太阳穴。
奶奶已经睡了,屋子里特别安静,也许是喝了酒,周犀的皮肤有些烫人。
这种气氛让人感到非常放松,舒望北在那一瞬间,特别想把自己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他,想把自己心中的不安都说出来,可是最后还是忍耐了下来,先不说这种诡异的经历周犀是否会相信,就是这种内心时刻在担心的煎熬,他不想让周犀跟自己一起承受,何况现在还有算得上多的时间,他可以再想想办法。
第二天一早,舒望北把周犁的行李箱塞的满满的,吃过饭,他自己开车,周犁坐副驾驶,周犀不放心他回程自己开,也跟着一起上了车。
经过半个多月的集训,舒望北自己上路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就是速度不敢快,这个时候路上没什么车,但是得小心路边上有人突然蹿上来。
镇上的火车站很小,是一个土黄色的两层小楼,据说是日据时期留下的建筑,小楼顶上还建了两个小炮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