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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男孩子稚嫩的嗓音带着哭腔,有些嘶哑,软软祈求的语气让人听了就不由得心软,可惜被祈求的人心硬如铁,女人一次次用手中的窄木条抽在幼小的男孩身上,在他身上留下一条条红痕,她脸上的表情非常平静,与手上的动作完全不相符,她不说话也不激动,只有做动作时呼吸微微急促,整个过程都有条不紊,异常平静,就像是在看一本书,或者仅仅是在发呆。
啪的一声,窄木条断了,女人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她转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凶器,胸口微微上下起伏喘着气,男孩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她,小小的一张脸上糊满了泪水,女人看到了男孩的长相,那张脸上大部分遗传了自己的相貌,只是脸型和鼻子和那个男人一模一样,看了心头怒火燃得更凶,女人放下木条,顺手从茶几上拿起把水果刀,照着男孩的脸就划了上去,男孩凄厉的喊了声“妈妈!”
周犁呼的一下从床上突然坐起身,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把下铺正在看书的管阳吓了一跳,管阳站起身有些好奇的伸脖子看他,“你又做恶梦了?”
周犁没吭声,过了几秒钟才放下手,坐在上铺晃了晃脑袋,梦中那一瞬间的恐惧让他心神激荡久久不能平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一幕时常出现在他梦境里,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摆脱过去时,就会时不时冒出来,让他体会到来自幼年时期心底的绝望和挫败感。
“喂,周犁,你没事吧?”管阳见他垂着头半天不说话,有些担心的问道。
周犁伸手抹了把脸,摇了摇头,“没事,抱歉,吓到你了。”
管阳摇摇头,无所谓道,“没事,我没那么不禁吓,现在学校都放假了,就我一个人在这复习准备考研,连吃饭都没人陪,你能回来住几天简直太好了。”他抬手看了眼手表,“也该吃午饭了,咱们一起啊?”
周犁点了点头,从上铺刚爬下来,宿管员就在外头喊人了,“401周犁电话!”
周犁看了管阳一眼,管阳摊手道,“得,估计你是不能和我一起吃了,去吧,大忙人。”
周犁几步跑到宿管办公室,拿起电话听了一会儿,轻轻“嗯”了一声,说道,“好的,我知道了,给你们添麻烦了,我马上到。”
周犁回宿舍快速拾了一下,跟管阳说了一声,拿包就出了门,他在学校的时候从来不开车,出门只好打车,现在学校放假,留下的学生不多,出租车也不大往这条街上走,他足足走出去两条街才打到辆出租车,上车后他说了目的地:“去安定医院。”
司机听到这个名字后有些好奇的通过后视镜看了后座的周犁一眼,周犁虽然扭头看着窗外,仍然敏锐的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但是心中并无波澜,这个地方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个有些神秘和隐晦的存在,常人一般和这里扯不上任何关系,但周犁对那里非常熟悉,熟悉到再也不想进去那里的大门。
车子足足走了四十多分钟才停下,周犁付了车,拎着包快速进了医院大门,熟门熟路的直接上了三楼,有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远远的看见了他,向着他走过来。
周犁快走了几步到他面前问道,“刘大夫,现在他情况怎么样?”
刘大夫皱着眉头回答,“情况不好,刚才闹的很厉害,把病房里能砸的都砸了,好几个护士一起才勉强按住,打了安定刚睡着了。”
周犁点了点头,说道,“不好意思,麻烦您让人清点一下,什么东西坏了我按价赔偿。”
刘大夫摇摇头说,“现在和你在那会儿不一样了,病房里除了床和桌子,用的其他东西都包了软橡胶,摔也摔不坏,不用赔,倒是他这个情况比较麻烦,他入院时状态还好,整个人都很清醒冷静,现在每天服药治疗,反倒每况愈下,今天闹得尤其厉害,说是一定要见你,不得已才给你打了电话。”
周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半晌他看着刘大夫问道,“我现在能去看他吗?”
刘大夫点头,“可以,不过他醒来的时候你要小心,如果发现情况不对,一定马上退出来。”
周犁点头答应了,和刘大夫一起去了病房,刘大夫用钥匙开门的时候,周犁就透过病房门口的小窗户往里看,萧然静静的躺在床上,薄薄的被单覆盖下的身形看起来又消瘦了几分,脸颊有些凹陷,显得颧骨特别突出,他闭着眼睛,面容清秀,呼吸绵长,看上去很乖巧,很难想象他能闹到安定医院的医生和护士都受不了。
刘大夫打开门以后又嘱咐了周犁几句才离开,周犁进门后把门反锁,从旁边拽一把椅子坐到病床旁边。
他静静的盯着萧然好半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子里的自然光线不再充足,就在这时,萧然薄薄的眼皮动了动,周犁坐直身体,低垂着眸子看他。
萧然缓缓睁开眼睛,他睁眼的一刹那,已经看向床边的周犁,就好像是已经料到了他必然在这里一样。
“为什么要这样?”周犁的声音冷冷的,他不笑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有些阴郁,跟平时完全不一样。
萧然弯起嘴角笑了一下,“你三天没来看我了。”
“不过三天,你就砸了病房。”周犁的语气带了谴责。
萧然转头看他,目光在他周身环绕,如有实质,像一种液体一样有些粘腻的弥漫在周犁周围。
“我想起来。”萧然说。
周犁伸手掀开他身上的床单,才发现他身上绑着束缚带,整个人只能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只有头能自由动,周犁手上的动作明显僵了一下,才动手打开那些束缚带。
萧然获得了自由,伸手在自己被缚住的位置揉了揉,从床上起身,找到床底的拖鞋,穿上后在周犁身边站直了,长长的吁了口气。
“我想出院。”萧然说。
周犁摇头,“不可以,你的病有进展之前不能出院。”
萧然低头看他,“求你,我要出院。”
周犁仍然不为所动,萧然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只要让我出去,你让我怎么样都行。”
“当初入院是你同意的。”周犁冷声道,“现在出院就是半途而废。”
萧然面色哀戚,“我是不想让你生气。”
周犁站起身,“你自己不想治疗,我生不生气有什么意义,我先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不要!”萧然大喊了一声,膝行着爬到萧然面前,死死抱住他的腿,“不要离开,求你!”
周犁停住了脚步,低头看他,目光如佛陀般平静无波,萧然仰头回视着他的目光,半晌,眼泪顺着萧然眼角落下,他低下头抱着周犁的小腿嘶声痛哭,有人在病房门外往里面看,萧然对着那个方向摇了摇头,那人又离开了。
萧然哭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