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1 落叶归根

武志峰站在院门口，人群自动为他让出一条道，他怒不可遏地手指黄喜，再次大声骂道：『你还是不是人？！其他先不说，你自己不要脸，我就把当年你爹摔断腿的真相告诉你。当年那晚，你爹跟隔壁村的陈二娃婆娘在山上偷/情，被陈二娃带人漫山遍野的找，是冲哥得知消息后，借口牛丢了，带村里人去救下的他，不然你爹就不是被打断一条腿，而是命都没了。这么些年，大家不当你面说，难道你真就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见过无耻的，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畜生不如！』

黄喜已经心如死灰，脸色发白，嘴唇哆哆嗦嗦。

武志峰走到人群当中，再环视一眼众人，继续骂道：『你们当中有些都是活了半辈子的人，不是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想钱想疯了吗？！丢不丢人呐！我的父老乡亲……』

武志峰说着，喊着，眼眶已经湿润，声音哽咽，这是真正的怒其不争，哀其不幸，根由就是因为穷啊。

人群开始自动散去，最后黄喜离开，他回头看向蹲在地上抱头痛哭的武志峰，眼神中满是愤怒。

大个斜靠在堂屋大门门框上，冲黄喜喊道：『小子，注意你的眼神。』

然后就见黄喜见了鬼似的逃命而去。

农秋没有去安慰武志峰。等他自己恢复过来，站起身，对农秋说道：『去给冲哥下葬吧。』

农秋点头回应。

早餐放在屋内桌子上，没人有心情去吃了。

小三子抱着他爸爸的骨灰盒，众人陪着他一起下山，在半路，小三子二爷爷的儿子，他的伯父沈浪扛着铁锹，拎着一个篮子加入了队伍。

沈冲给自己选的位置，就在秀山对面，昨天小三子指着的那座山上。

上山的路不是很好走，大个背着英英，农秋背着小三子，武志峰抱着骨灰盒，茉莉接过沈浪手中的篮子，一行人排成长队，缓缓登山。

到达目的地，一面能看到秀山，一面视野比较开阔，能望出很远，可以见到远处的大山。

不谈风水，至少此处观景极佳，长眠于此，也不无聊。

小三子铲出第一捧土，后面就由四个大人轮流开挖，虽然只是埋骨灰，但还是按照传统，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深坑。

放入骨灰盒后，再由小三子撒下第一捧土。

填埋完，又垒起坟头。沈浪从篮子里拿出祭品，摆放好，烧了黄纸，放过鞭炮，让小三子磕头。

沈浪来到农秋身边，带着歉意，小声说道：『农先生，早上的事，是我家小孩在外面说漏了嘴，被黄喜利用了，对不住你了。』

农秋道：『没事的。』

结束之后，众人继续在沈冲坟前坐了一会，看着风景，就当是最后的陪伴，以后他就要孤零零的在这。

下山路上，小三子心情恢复，爸爸终于回家了，他也算了了件心事，开始有说有笑，气氛就不再压抑了。

回村的路上，众人见到一行人四人，朝着秀山方向走去，前头带路的是黄喜。

另外三人身后都背着一个行李袋，看鼓出的形状，里面有管状物品。

农秋、大个和茉莉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农秋问武志峰：『最近村里经常来外人吗？』

武志峰看了眼远去的四人，回应道：『不多，但时常会有。有些是来采风的美院学生，有些是来猎奇，有些打着游山玩水的名头，实际上是来偷猎。』

大个道：『这三个人不是偷猎的。』

茉莉问道：『那是什么？』

大个道：『盗墓的土夫子。』

这就有意思了。

农秋也好奇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大个解释道：『那个年纪大的，应该是经验老道的领队，中间那个身材瘦小的最适合下盗洞进入墓里摸东西，最后是个身材魁梧的大个子，负责干苦力。』

有理有据，让人信服，但是这里穷乡僻壤，会有值钱的墓地？

沈浪年岁最大，知晓一些传说，他解释道：『古时候，这里曾经有过一个小国家，虽然存续的时间不长，但开国皇帝毕竟是一国之主，死后下葬陪葬物当然不会少。二十年前就有过好几批盗墓的过来，但都无功而返，只是前年好像有人从史料上找出了这个小国家真实存在过的证据，所以这两年又有盗墓的过来。』

农秋他们也好奇，但不至于跟去凑热闹。

回到村里，大树下聚集着一般孩子，围着房车玩耍。

大家也停下来，在树底下歇息。农秋开了车门，拿下来许多零食，由着小三子去分发。小家伙吩咐大大小小的孩子排队，然后挨个到他面前领零食，有条不紊，英英怕他忙不过来，就过去帮他。

树下原本有些村民，见农秋他们坐下，都起身离开了。

农秋让武志峰坐他身边，问他：『想出去吗？』

武志峰摇头拒绝，『我要留下来，带领大家发家致富，奔小康。』

农秋问道：『有眉目吗？』

武志峰眼神坚定地说道：『正在想。』

农秋道：『有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武志峰道：『好的，等我想到路子，缺钱就找你。』

农秋抬手落在武志峰肩膀上，说道：『等你消息。去小三子家，大家喝一杯。』

武志峰犹豫了片刻，点头说好。

现在已经过了午时，农秋几人早饭都还没吃，肚子早就饿了，从车上拿下许多东西，搬了两趟，才全部弄到小三子家，就在院子里张罗起来，稍后做起午饭。

趁着做饭的功夫，武志峰跑去帮忙接通了电，是从前面离得最近的一户人家临时借的，他自己掏了腰包，给的绰绰有余。农秋猜到了，但没去说什么，还要呆两天，先不急。

午饭做好，又把小三子的二爷爷和沈浪喊了过来，人一多，桌子就不够用，只好将被子揭了，搬出木床板当桌子。

一桌人其乐融融，酒沈浪带来的自酿白酒，俗称烧刀子，一口下肚，如一条火龙从喉咙直通腹中，哪怕是大个都忍不住刺激大叫一声，回味过来，又会赞不绝口，说好酒。

酒桌上，老家人聊起小三子的爸爸，小三子竖起耳朵，认真听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小三子二爷爷讲沈冲小时候的故事，沈浪会穿插一些堂兄弟之间的趣事，武志峰酒劲上头，话也多了起来，说他小时候就喜欢成天跟在冲哥屁股后头当跟屁虫，上学后，每到放学回家，就会跑来沈冲家。

村里那些同龄人，小时候几乎都是沈冲的跟班，黄喜是最大的狗腿子。

农秋他们聚精会神的听着，随着讲述，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画面。

不知不觉，日落西山，大家兴致还在，就将剩菜热了一下，农秋亲自去加几个菜，接着吃晚饭了。